《[家教/山云]转站》拿因

1、【全】

　　他是在地铁站转换路线时发现他的。
　　也就是一个转身，相反的方向，他在眼里留下了一个映像，然后口齿中意识地呢喃出那个名字。
　　山本武犹疑了不过一秒，回头喊住那个站得正直的黑色短发男人：
　　“云雀！”
　　原是没有瓜葛的人才对，他却应承认心里是有些欢喜的，所以回过头去的时候，他依稀是浅浅地笑了。这让喊住自己的人不禁怔了一眼。云雀恭弥并不知道他是由于太久不见还是未见过自己的笑容，他只是自然地走至他面前。
　　“多久没见了啊。”山本武背对他原本将去往的方向，示意眼前的人到一旁的坐椅上坐下。天开始凉了，硬质的座椅还冰人，耳旁的风就冷冷地呼啸过一阵。他撇头去看，很快转回来。
　　“你的车来了。”云雀从山本的颈窝上方望去，提醒道。他侧身等列车合上门，回一句“不急”。他尽量不凸显地去打量他，黑裤子，黑外套，白衬衣没有系领带，几年不见显得更加精神熠熠。
　　“上次见面还是在校门口，毕业的那天，”山本武坐正了，眼光中少了几许锐气，“我总想回去看看，有时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还留在并中，留在自己最喜欢的年级。”
　　他听着他略显笨拙的开场，低低地应一声“哦”，又一丝笑意浮现在眼角。“尽管从前上学时交流很少，呃，也许可以算是没有吧。那时候看到风纪袖章心里都会忐忑，恨不得快点迎上一拐免得再担心安危。现在也随身带着武器么？”他故作好奇地盯向云雀的双手。“在这里哦，”云雀忽然来了兴致，做出起初熟练的攻击姿态，当山本条件发射地后缩抵至椅背时，才说，“骗你的。就像说了个无聊的冷笑话。”
　　“不会。话没说完，想说尽管是这样，我也坚持认为云雀是可以亲近的、可靠的人，从那时起就这么觉得。”他颔首，笑得释然。记不清多久以来想要表达的，终于得以在此放下一些，却仍乐此不疲地渴望背负更多。
　　耳后的碎发被又一阵风撩起，云雀恭弥是感到惬意地，把眼帘放下，同时允许一线光揉和而来，算不得眯眼也算不得闭眼。
　　是又一列车近了，山本武面对云雀要去的方向，想要开口提醒他上车，又在第一个音节发出之前停住口。而后列车起动，云雀恭弥睁开眼，脖子向后仰躺在椅背上，以这样的姿势侧目着不时注视自己的人：
　　“是故意不叫我的吧，”他满眼的不可测打断山本武的解释，
　　“也好，反正我也是刻意不上车的。”
　　回忆少得可怜。但就这么坐着，两个人目睹多少列地铁经过。
　　又一列车停驻，山本武仰视起大厅里蓦然亮起的苍白顶灯，站起身：“云雀，你上车吧。”
　　“你先。”他也随之从座位上起立。
　　他们不再言语，气氛显得僵持，直至看着彼此身后对方要乘的列车参差地又错过几辆。
　　终于，他们等到了朝相反方向的两列车同时到达，轻松下来也同时笑了：“上车吧。”异口同声之后，便身回踏向相反的车门，一句再见或者珍重也无法说出口。
　　踏至车门，山本武突然向身后喊：“其实我在学校天台上找你好几次，但是都没能见到你。”并无回答，他只当时他默应了，整个人踏进车里。
　　不过是一次转站。
　　已经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却都不愿掉头上路；就等待，却都不能改变什么。
　　想一直僵持，一直缱绻，再一直留恋。也不过是在等着看，我们之中谁会甘愿为谁驻留，又甘愿驻留几站，错过多少列理应驶向所谓正轨的车。最后各奔一方。
　　不啻为彼此流转，也不过是耽搁了时间。
　　并不一定是这种结局。
　　警鸣初响，山本武猛冲至后方的车门，在它即将锁紧的最后一刻挤身跳回到站台上。还是想要看着他彻底走远的背影，到目不能及之时，哪怕只是注视载着他的列车把他永远带离，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他那么不甘心。
　　而他现在发现自己正面对着稍微气喘的云雀恭弥。
　　原来这个人和自己一样。一样用尽了全力，挽回险些发生的错过。原来自己并不孤独。
　　“我回去学校的几次，好长时间，都没能在棒球部等到你。”
　　云雀说完，和山本一起真实地笑了。
　　转站的列车带走了他们所有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