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先来后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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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B市虽然已经有点凉，但还不至于太冷，阮安心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打开窗，想要让病房更通风一些，回头便发现邓朔躺在病床上眯着眼睛冲她笑，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脸色很苍白，仿佛一张轻轻一吹就会破掉的白纸。
“你，我吵醒你了？”阮安心一时有些局促，她明明已经非常努力地不发出任何声音，结果还是吵醒他了，果然是她太粗糙了不适合照顾人吗？
邓朔笑得很顽劣，“不是，是我感应到你来了，我怕错过你。”
邓朔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阮安心一直都清楚他的恶趣味，他就是喜欢逗她，喜欢调戏她。从前她还可以笑着同他开玩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她爱上邓朔了，不，准确地说是她发现自己爱上邓朔了，所以她再也不能云淡风轻地和邓朔开这样的玩笑了。
所以阮安心僵住了，她看着邓朔满是笑意的脸感到了一阵令人绝望的窒息。
她终于还是在邓朔面前不知所措了。
“安心？”
邓朔的笑容也僵住了，试探着喊了她一声，阮安心的不知所措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她已经不愿意他开这样的玩笑了么？她……开始想要远离他了么？
邓朔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陆凌瑀呢？”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阮安心望着邓朔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邓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小心！”阮安心上前扶住他，见他已经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邓朔你都伤成这样了快躺好别乱动。”
那可是刀伤啊，照他这么乱动一会要是伤口裂开血崩什么的可不是开玩笑。
“没事。”邓朔笑了笑，“躺久了不舒服，你扶我一把。”
“别动，你伤口会裂开的。”阮安心声音都发抖了，因为她看到伤口已经隐隐渗了血出来。
“安心。”邓朔有些无奈，只是身体太虚弱，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对她说，“你先把我扶起来，不然伤口就真的要裂开了。”
阮安心神色怪异地打量他，都伤成这样了还乱动个什么劲啊。
但她清楚邓朔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意思，所以她还是照着他说的将他扶了起来，虽然她已经十分小心不去触碰他的伤口，邓朔依然疼得脸都青了。
“你没事吧？”阮安心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让他靠着能舒服一些。
邓朔笑了，像往常一样玩世不恭的模样，“你在担心我？”
还能说这些玩笑话，看来是没事了。
阮安心没有理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邓朔倾了倾嘴角，笑得很狡黠，“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喜欢我的。”
阮安心一脸窘迫地看着他，一动不动。他说出来了，他竟然说出来了，可是她却很没有出息的不敢承认。
“想太多，好朋友受了伤你当我能无动于衷，我才没有那么冷血。”
邓朔有些失落，他抿紧了嘴角，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快，“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阮安心在心底苦笑，是邓朔真的太聪明还是她演技真的太烂，她觉得她的一切都完全逃不过邓朔的眼睛。
“陆凌瑀呢？”邓朔重复了一遍。
如果是陆凌瑀呢？
如果受伤的陆凌瑀，你也会告诉他，你们……只是朋友么？
邓朔终究是没有问出口，他知道阮安心在心底抗拒和陆凌瑀有关的问题，他更害怕听到的答案会令他不知所措。
“陆凌瑀在外面，我去喊他。”阮安心几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的邓朔，她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当初程念妮来B市的时候陆凌瑀会让她去救场了。
原来真的是需要壮胆的。
于是阮安心匆忙地转身出门去喊陆凌瑀，她本来很想嘲笑邓朔竟然一醒来就挂念着陆凌瑀的，可惜她如今已经丧失揶揄他的本领了。
陆凌瑀抬头的时候便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阮安心。
“怎么了？”陆凌瑀见她脸色不是太好，有些担心，“邓朔情况，不好么？”
阮安心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他没事，你进去看看他吧。”
陆凌瑀没再说什么，起身走进病房，瞥了一眼病床上的邓朔，“感觉怎么样？”
邓朔笑了，“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
“那就好，你送安心回去吧，她明天早上有课。”
陆凌瑀挑了眉，他大致也能猜到邓朔在想什么，他知道邓朔有事在瞒着他们，他知道邓朔让他送阮安心回去，大抵也只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你没有见过她刚才的模样，邓朔，你不该做太出格的事，阮安心看起来坚强，其实就是只纸老虎。”
他们认识六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阮安心。
就算他一直都知道阮安心的坚强只是伪装出来的，就算他也一直配合地当做她真的没心没肺刀枪不入，可是她不过是习惯了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而已，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会哭，会笑，会难过，会害怕。
三年前她哭过一次，三年后她又哭了一次，第一次她什么都没有说，所以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一次，她哭着说她害怕，她哭着说她镇定不了，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个劲地发抖时，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心疼，他才明白，对于阮安心，他还是放不下的。
可是她的眼泪，是为邓朔流的。
他还在等她忘记林若风，可是她已经爱上了邓朔。终究不是他，六年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先来的，后到的，他都输了。
陆凌瑀看了一眼邓朔，邓朔微微拧着眉，嘴唇有些泛白，陆凌瑀终究是叹了口气，“你伤成这样，安心不会走的。”
邓朔抬起头，看着陆凌瑀，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与落寞，“她会听你的。”
“我试试。”
“谢谢。”
“邓朔。”陆凌瑀原本要转身出去，想了想最终还是回过头说了一句，“安心是个好女孩。”
邓朔淡淡地笑了，直到陆凌瑀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回想起六年前毕业的那个黄昏，有点苦涩地喃喃道，“我知道。”
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孩，是我错过了她。
错过了她最意气风发的时光，错过了她最青春洋溢的年华。
六年前她梳着高高的马尾，站在操场上最高大的那棵榕树下，有些闷闷不乐地问他，“邓朔，你真的要去市里念初中吗？我还想和你上同一所学校。”
“那你和我一起去市里读吧。”
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久，那个眼神他至今都忘不掉，有愤怒，有委屈，有失望，有轻蔑，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刺痛了他的眼睛，六年来一直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包括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他没有勇气为了她去忤逆父母，当时尽管年纪尚小，但也能明白分别意味着什么，他只能在心里遗憾，却依然要顺从地跟着父母的意愿走。
麻醉的药效渐渐过去了，邓朔捂住伤口，回想着袭击他的那些人。果然，那些人下手还是那么狠，真是完全不留情面。
“陆凌瑀。”阮安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邓朔一个人在医院……”
“没事的。”陆凌瑀打断她，“我送你回去之后就去医院看他。”
阮安心知道陆凌瑀不会问，就算他知道她对邓朔存了心思，她不说，他便不会问，更不会肆意猜测，这就是他和邓朔的区别。
但阮安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不敢看陆凌瑀。因为她知道，虽然陆凌瑀什么都不说，但她对邓朔的感情，陆凌瑀一定是看出来了，阮安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害怕抬头看见陆凌瑀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所以只好一直埋着头装鸵鸟。
陆凌瑀看着阮安心恨不得将脸拍进掌心里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笑容里有些苦涩，“阮安心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都不敢抬头了？”
她装聋作哑的演技实在是看得他有些心疼，怎么能笨成这样呢！于是他只好出声帮她转移了一下话题。
阮安心终于舍得抬头，却看见陆凌瑀一脸“你肯定是做坏事了没脸见人“的表情，原本的羞涩迅速升级为羞恼，紧接着就变成了羞愤，并且最终呈现出了羞怒的状态，”陆凌瑀你是故意的吧。”
看穿就看穿了吧，她阮安心只是喜欢了个男生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之事，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陆凌瑀竟然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简直让她十分郁闷啊，这简直就像是做好准备要接受锥心之痛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只是拿了根稻草挠了你一下而已，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她一定是个受虐狂。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先来后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