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童话》相看仍似客

9、第 9 章

　　明年就可以结束实习毕业了，最近一直在网上搜索东京一些医院的招聘信息，看有没有适合我的职位。既然决定要执着一下，就努力站到他的身边去。
　　我是一个勇于付诸实践却并不擅长表白的人，我对爱情的理念是，我会努力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等待他发现我。
　　就像高中的时候，一直在为着能和他去同一所大学而努力着，但我并不后悔自己的临阵退缩，每一番际遇都该有它独特的意义。
　　我发现自打和仙道重逢后，我的心态一直保持在高度阳光的状态，生活充满了欢乐和动力。就像仙道那漫不经心的笑，看在眼里永远都觉得暖洋洋的。
　　最近是个回忆泛滥的年代，网上流行一句话：喜欢上学，因为学校有他。
　　颇有感触。想起高三那会儿，他确是我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中唯一的色彩。
　　那会儿我知道他乘坐哪一路公交车上学，每每走到学校附近的车站时，总是忍不住放慢脚步徘徊一会儿，遇见有车进站赶忙盯着下车的人群，搜索那高大的身影。
　　运气好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他下车赶忙上前去打声招呼，装作偶遇。如果遇不到就在附近的文具店转转，等待下一班车，一段时间之内我的笔袋里拥挤着各式各样的笔，同桌叫我“笔控”。比较“不幸”的情况是，还没等到仙道下车，就被认识的同学招呼，“被迫”同行了，明明心里极度失落，面上还要保持着笑容。
　　渐渐的我也基本掌握了仙道的作息时间，大多数时间他都是迟到的，而有幸被我遇见的几次，真的是我运气好。
　　也有那么一次，我为了等他忘了时间。陵南每天响过早自习的铃声后，准时关闭大门，迟到的学生要去德育处听训。
　　那次我“有幸”和仙道一起听训。仙道作为惯犯，德育老师直接无视他了，我却不同，众所周知我家离学校只有十分钟路程，由于情节过于严重，我被罚写三千字检讨。
　　三千字啊……那种“能和他一起受罚”“我们并肩而立”的兴奋心情瞬间如泄了气的气球，迅速委顿下去。
　　仙道发来信息，问我在干嘛。我说，在想某次遇见你，就迟到了的事儿。
　　仙道说，我家多远啊，哪像你那么方便。
　　看着手机屏幕，想着他“十分委屈”的表情，开心的笑了。
　　很快，我就体会到了乐极生悲的感觉，藤田主任正目光森森地瞪着我。我吓得一激灵，赫然发现，刚才查看招聘信息时的网页忘记关闭了。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我赶忙捡起来，顺手关掉网页，陪着笑说：“主任老大，有什么吩咐？”
　　主任不为所动，仍旧森森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虚地低下头之后，才开口说：“杉山丫头，你上个月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留下来给我做助手呢，嗯？”
　　无语沉默，我恨不能将头埋在地里。
　　北村医院，一座只有三层的小楼，确实没有毕业生愿意将目光投向这样的小医院，对于我来说，留在横滨医院才是最有前途的选择。而选择这里，除了想要回到神奈川，更大的原因是藤田，他是我的偶像。
　　藤田是个怪老头，他从不接受任何一家知名医院的邀请，只坚守在这栋三层小楼里。同事之间的关系被他处理得一塌糊涂，经常看见他因看不惯其他医生的工作态度而指着人家的鼻子“大骂”，实则跟他一点干系都没有。他对待患者的态度出奇的耐心，凡是经过他医治的患者莫不对他竖起拇指。他说过，只想做一名称职的医生。
　　他和我心目中的医生形象一模一样，我从不想在学术上争名逐利，只想做好一名医生，就像藤田那样。可是，我的这点暂且算作理想的东西，并没有经得起考验，它在遇见一个叫做“仙道彰”的男人时，被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我甚至考虑过，我所需要的再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医院落脚，而是要有响亮的名头，还要去争取拿得出手的学术成果。而做这一切，想要得到的，仅仅是可堪跟他并肩而立的高度。
　　仙道，太过优秀，他的光芒使得站在他的身边的人自惭形秽。
　　想到这些不自觉地有些恐慌，从什么时候快开始，他在我的心中已经超越了理想，站在了“第一”的位置上？
　　十六、二十五，两度相遇，不是“还”喜欢，而是“又”喜欢。那情感无论降临几次都是颠覆性的，为了他，抛开一切，改变自己。有些人注定了是一生的劫数，躲也躲不过。
　　无颜面对藤田，我只能低着头说：“对不起，主任，我还有其他的追求……”
　　“傻孩子，”藤田拍拍我的头，“生命那么短暂，不后悔就好。”
　　“哎？”这话听着这么别扭呢，我忙抬起头，看见藤田一脸“我是过来人”的笑容，他居然还是个八卦的老头！
　　不过他的话让我很受用，不后悔就好。
　　在我思考着抽个时间再去一趟东京，名为“找工作”，实为……那啥的时候，仙道发信息告诉我，下星期回神奈川。
　　我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最近因为回忆得太多，有些恍然分不清时间，那些青涩的少女记忆仿佛就在昨天一般。这使得我脑海中仙道的形象也莫名的只剩下少年的身影。
　　少年的记忆虽美好却让我觉得那样的仙道遥不可及，他在我少年记忆中留下的最后印象就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而那个和我并肩在深夜漫步的仙道，虽然真实可及，却因重逢的短暂，越发模糊了。
　　越是喜欢他越是觉得恐慌，恐慌源于不真实的印象，印象里的仙道太过完美，完美到无可挑剔。
　　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历数他的优缺点，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他有什么不尽人意的地方，连那身慵懒的气息似乎都是让人着迷的所在。这很不正常！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没有缺点的人呢？
　　只有怀春的少女才会将自己的心上人想象成完美的。一个人如果完美到无可挑剔，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的脑剧场自行虚构的人物；一是，他根本就是有颠覆性的缺点被很好地掩藏到外人看不见的地方。
　　我赶忙晃晃脑袋，驱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或许只是不熟而已，毕竟许久没见过了。可如果这个人是仙道的话，似乎他就理所当然是那个完美的存在。
　　这么想想，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