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暮，你好吗？》相看仍似客

1、第 1 章

　　小暮：
　　请原谅我用了这样的称呼，我只是想问一声：你好吗？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入学的时候就认识你，那时你是温文而又开朗的学长，一副眼镜斯斯文文地架在鼻梁上，带着儒雅的味道，笑起来带着融融的暖意，你说：“同学，是新生吧？请在这里签到。”
　　彼时你是接待新生的学长，我签过字正待离开的时候你又说：“同学，有时间来篮球社吧！”这样的邀请，其实你对很多人都说过的吧？你是那样热爱篮球，热爱湘北篮球队，你希望更多的人关注你们的比赛，感受你们对篮球如火的热情。可就在那年春天，料峭的风刚带上丝丝暖意，在那连花儿还没来得及绽放的季节里，你的笑容，在一个女孩子的心里激起点点涟漪。
　　你第二次同我讲话是在那年的夏天，那时你朗朗的笑着，开怀的笑声带着强大的感染力，将热血男儿那豪放的情怀与你个人温文尔雅的气质诠释得那般相得益彰。你对我说：“学妹，去看我们的全国大赛吧！”
　　我不确定你否记得我这样一位学妹，被你两度邀请去看篮球队的比赛，其实即使你不邀请我也会去的，可是每每这个时候心里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来看比赛可是应他的邀请哦！
　　那感觉美妙又酸涩，就像那年情窦初开的暗恋。
　　全国大赛之后，你即将升入大学，整个冬天都忙碌在复习考试当中。我承认那时很傻的样子，总是找各种借口从高三的楼道里经过，期待着能够见到你，哪怕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后来连身边的朋友都发觉了，玩笑着问，你看上哪位学长了？嘴上说着“哪有”，心里却有种被人拆穿的心虚感。然而每每事与愿违，能见到你的机会极少，不过每次见到你仍旧是温和的笑着，为那年的冬天带来最温暖的阳光。
　　高考之后是分离的时节，大多数人要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奔往全国甚至世界各地去寻找梦想的未来。
　　大家或哭或笑着道别，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你：“学长，报考了哪里？我只是，只是想积累点意见作参考……”怕直接问了唐突，很不争气地加上了后面一句。
　　你仍旧是温文的笑着，你说：“我报了东大，也不知道分数够不够。”你又说：“我记得你，新生入学的时候是我接待的你，学妹要加油哦！”
　　听见你说记得我的时候心中五味陈杂，欣喜却又伴着离别的忧伤。
　　我记得你最后的鼓励，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剩下两年的时间都在枯燥的学习中度过。枯燥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去看篮球队的比赛，因为那里有你曾经最亲密的队友，那里也留下了你高中时期最美好的回忆。
　　那两年的时间，我唯一的目标就是东京大学，到时候我可以自豪的站到你面前，对你说：“学长你看，我也来了。”因此当毕业真的临近的时候似乎没有那么多的悲伤与不舍了。
　　毕业聚餐那天，我和同学们一起，第一次喝了酒，带着兴奋借着酒劲对樱木说：“我考上东大了，以后又和木暮学长是校友了！”
　　樱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说：“眼镜哥哥不在东大啊！他在关西学院。”
　　那之后我才知道，那年你落榜了，现在关西学院学法律。可是一切都晚了。
　　那年早春的夜晚，我捧着录取通知书哭了整夜，这样一个乌龙，破灭了我整个高中时代的幻想，我的拼搏、我的方向，都付诸东流，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在命运面前，我不得不承认一切都太过渺小。失去了方向，我仿佛被抛弃在陌生的时空里，扭曲翻腾，最终被带入万劫不复的黑洞。
　　从那一天起，抛弃所有的幻想梦想以及理想，在现实中挣扎，行尸走肉。
　　后来的后来，四年的大学生活，逃课、上网、恋爱，再在期末考试前通宵复习，过着每一个大学生都相同的生活。从我进入东大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一擦肩便不再是回身或是努力向前就可以逾越的距离了。
　　我偷偷的去过关西学院，只远远的看了你一眼，看你那样温柔地对身边的女孩子说话，心中酸楚。可与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或许我们本不是彼此命定之人，即使站在一起也于事无补，可被命运捉弄以后反倒将这罪责怪给天不由人。
　　就这样，你与我的生活无关了，或许那只是出现在梦中的少年。可是我怎么可以将那年纪里初恋的美好统统忘记呢？
　　同学聚会的时候，男同学们总是在一起讲一些荤段子，说一些不羞不臊的话，还记得有一次，一位男同学说：“律师是最没有贞操的职业，女的一顿饭，男的一个小姐，他们就能颠倒黑白。”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拍案而起，将满满一杯红酒泼向了那位同学，随即甩手离去。
　　我可以麻木的生活，假装忘记，但我不允许别人侮辱我心中的那个阳光少年。他那般温文的性子，我很难想象他作为律师在法庭上，面对对方律师咄咄逼人的言语时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我想他是善良的，一定会为正义说话。
　　如今，又到毕业季，大学的分别可不像高中那般热闹，大家都各自为工作、为生计、为将来奔波着。毕业季也是分手的季节，我也一样，不温不火的谈了三年的男朋友，也在毕业那一刻潇洒的挥挥手，彼此道一声“保重”，这样的分手比比皆是，无关感情，只是我们不同路罢了。
　　这一年，我懂得爱情不再是彼此喜欢那么简单，成年以后掺杂着各式的无奈，就像我和你，我喜欢你，以前是，今后也是，我会永远放你在心底，只是，我们不同路。
　　刚刚毕业，每天早六晚八的工作，没有休息日，累得没魂，空闲时间想要全部用来补觉。这就是一个新人的悲催，我们都从最基层做起，一步一步慢慢爬，却步履维艰。工作了才知道，那传说中朝九晚五工作的人是为我们发工资的。
　　偶尔休息的时候也会想起你，你现在在做什么？当年的阳光少年是否也面临相同的无奈、相同的疲惫？如果是你，你会怎样，是否还如七年前一般笑得温暖？你比我早毕业三年，或许该过得好一些了吧，甚至已经结婚生子了也说不定。
　　七年过去了，我由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女孩成长为在现实社会中挣扎求生存的新人菜鸟，褪去了稚气，远离了幻想，为生活而奔波，对一切不平见惯不惯。然而，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依旧住着那年春天那个阳光少年，时光荏苒，唯有记忆中的人物鲜活如初，永不退色。
　　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多年以后，只想问一句：
　　“小暮，你好吗？”

　　——某某
　　某年某月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