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命》藏九

15、占卜

　　盛夏的舟山有丝不同于别处的阴凉，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留下一地寂静。
　　大家都沉默的盯着刚刚离去的那人的方向,一时间竟是突然的安静了下来。林兑本身就不是多话的人，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只是转头后发现身旁两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己也没有开口说话。
　　江少右的目光则饶有性味的打量着林兑。最后，三人都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那个…刚刚那个男的…”苏执有些犹豫的开口。
　　“他就是cos林兑的那个男的？”江少右轻笑一声，“另一个口中的厉爷…”
　　“就是抓我和苏执下墓那个老大。”林兑接道，眼睛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语气冷冰冰的但是还是很容易让人在话语中捕捉到一丝说话者的不悦。从他们的话中可以推断出来那个看起来为首的男人便是拿走自己红玉的人，那个人……很危险，林兑抿了抿唇。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执心情有些糟糕，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伙人。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切是他们早就设好的局？可是来舟山是临时起意的，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一直监视着自己？个人隐私倒是其次，危及生命是最严重的，自己还有家人…
　　气氛再一次变得诡异，三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中，风沙沙的吹着，山里早上的凉风吹得刺骨配上灌木丛和树叶的声音就更是让人心寒了。
　　带着凉意的天气多多少少的拉回了几人的一些思绪。
　　江少右用手蹭蹭鼻子，脸上是从未见过的严肃。昨晚沈知何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说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他有些诧异，水深到连沈知何都觉得棘手。
　　自从把剑带在身边，沈知何就一直以自己的金手指自居，而自己也因此得以凭自己的喜怒在地下横行霸道，被道上称为“江疯子”。但是不管多凶险的墓，江少右都能霸气的进去，霸气侧漏的出来。这个原因就是沈知何，他的能耐自己是最清楚的。
　　即使是这样多年愿意跟他同行的也没有多少，自己能平安出来，不代表他们也能出来，原因也还是家有傲娇。
　　这么多年与江少右相伴解闷的只有藏在剑里的沈知何，但是偏偏沈知何不太愿意搭理他，所以基本上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江少右一个人唠叨个不停，沈知何沉默不语。难得这次碰到两个这么好玩的孩子，居然还只能干看着。自己也是，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为什么偏偏要帮两个严格来说相识不久的人呢，江少右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的缘由，仗着有沈知何在，自己也不怕。
　　而且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沈知何虽然不让自己管这件事情，但是他看的出来，说到林兑和夋国的时候，沈知何的情绪明显不对。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到沈知何的情绪有这么大的波动。这里面，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江少右又嚎开了：“还愣着干嘛啊，先别管他们了，还是赶紧先回你们的酒店，快饿死了，还是要尽快回Q市。”
　　苏执也想起来自己几乎是在地下呆了一天一夜，确实是饿着的，不过大脑一直紧绷着倒还没有太大感觉，现在江少右一说，突然地也觉着饿了。
　　“不。”江少右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说话的居然是林兑。而苏执的心顿时漏跳一拍，此时林兑的脸色像极了梦中的样子。想起梦里自己看到厉爷化成了一滩肉泥，而现实中居然真的听到了厉爷死了的消息。那…苏执瞟了林兑一眼，然后自嘲的摇摇头，怎么可能，林兑怎么会伤害自己。我们…可是好朋友啊，苏执脑海中浮现出被枪指着的他们，在危险面前林兑把相对安全的选择留给了自己…对，林兑要是想害自己，自己早就没命了，不是…
　　一旁的林兑自然不知苏执此刻内心的剧烈活动，他一言道出关键：“那两个人骗走红玉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为什么只有我晕倒那个洞没有干尸，那些干尸又为什么都进了那个洞？”这些问题是几人至今没弄懂的，可是林兑有强烈的直觉，这些问题的背后，一定有危险！而且这危险可能会害了自己家人。
　　江少右点点头：“你说的那些我当然考虑过，但是苏执没了红玉护体，怨气可是玩命的，他能撑多久？”
　　闻言苏执连忙摆摆手：“我不要紧！以前没红玉我不也好好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先跟着他们的脚印去看看，错过这次就难再有机会了。”
　　舟山前几日的大雨使得土地仍处于半湿的状态，人走过留下的脚印十分清晰。
　　林兑思考了一会，淡淡的说：“我来卜一卦吧。”
　　“你还会占卜？”江少右和苏执都有些惊讶。
　　“自然。”说着便蹲下从地上就地取材，和着地上的泥沙，捡过几个石子摆弄起来。
　　怪屋一行后，林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最近一月对外公所授更是勤加练习。他现在做的占卜其实叫做扶乩，比起说占卜，不如称作扶乩，扶乩是占卜最简单直接并且准确度极高的的一种方法。这里并没有适合更高级占卜的器具，所以选择扶乩是最好的。
　　用石头摆出一个阵法，林兑在附近找了一根比较尖长的树枝，便坐在了所摆的石头阵前。
　　苏执和江少右饶有兴趣的看着林兑，江少右不甘寂寞的打趣道；“兄弟，感情你还是一个隐性的哆啦a梦。”
　　虽然林兑仍是一副面瘫脸加冷腔冷调，但苏执硬是看出几分得意，不由微微一笑。正值林兑抬头，看到苏执明晃晃的笑容，配上蓝天绿树和空中传来的青草香，一时愣住了。“怎么了？”听到苏执的询问，林兑才回过神：“不，没什么。”说完也勾了勾嘴角。
　　扶乩也就是请神，顾名思义，就是另类的跳大神。
　　苏执和江少右并不很了解其中门道，只见林兑闭上双眼，小臂与胳膊垂直，左手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握着树枝，右手轻轻附在左手上，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只见林兑的双手缓缓移动，在那堆石头阵里画出了一些奇怪的图形。
　　直到林兑双手停止移动，他才慢慢停止了口中的话语，睁开双眼。
　　林兑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石子阵法中的图案。苏执和江少右自然是看不懂这些东西，看到林兑如此，苏执急忙问道：“怎么样？难道是…下下卦…”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轻轻挤出来的，像是怕惊到什么。
　　“不是。”刚松了口气的苏执听到林兑下一句，心又提了上来。“如果非要分吉凶的话，这个大概是中下卦。”
　　“什么玩意儿……”不知道两者区别的江少右喃喃自语道。
　　林兑接着解释：“卦意是…推车掉辙。”苏执一听这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结果，颓丧的抓抓脑袋问道：“意思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时运不到费心多，崎岖山路多折磨。推车掉辙，路更难行。这是我从卦上读出来的…”林兑情绪有低落，声音也明显压低。江少右皱着眉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背后的剑，仿佛这样他就能汲取到某种力量。
　　苏执细细想了想：“这意思是说…就算没有灾害也要不顺？就是说我们时运不济，命运苦逼？”想到这里他垂下脑袋，显得很无奈。
　　林兑没有回答，伸手一把拨乱地上的石子，丢开树枝，站了起来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嗤笑一声，说道：“什么推车掉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人怎么可能会一直输给命。”他定定的看着苏执，“你绝对不对有事，绝对。”苏执动了动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还是没有告诉林兑那个梦，他相信林兑，相信固执而认真的林兑，更相信这个始终没有人能够让他敞开心扉，却一直小心翼翼保护朋友的少年。
　　突然江少右一把拨开他们两个，一个箭步挡在他们的前方，将两人护在身后。
　　明明应该已经走远不见的青年正站在树旁，身边不见那个小孩的身影，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原来，你们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