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嫁衣》纤细阳光

19、定向

　　春季里的树，一天一个模样。昨日还显得探头探脑的嫩芽，今天就大方地舒展开，身子毛茸茸的，镶着深红的边。停留在枝头的鸟儿蹦上跳下，没一刻的安宁。太阳自己似乎还没有从冬天脱离出来，朦朦胧胧地发着光，像困意绵绵的眼睛。
　　女孩略显困倦地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无聊······
　　由纪子似乎恢复了精神，吵着要教她体术，但由于自己的身体，这个计划只能以失败宣告结束。由纪子大概有些气不过，领了一大堆的任务跑到村子外面泄愤。看那个数量和等级，大概这两个月别想再在村子里看见她了。
　　唯一能学的忍术也因为止水的任务加紧而中止，而且止水说这也是为了躲避族里长老的催婚，由纪子和鼬的订婚也被那些老人们提上日程。看样子宇智波已经想要加强对这对兄妹的控制了。
　　至于鼬······
　　嫁衣又打了个哈欠，她站起来打算去洗把脸。
　　那家伙几天前就跑到止水所说的猫婆婆家里，说是要为两个月后的中忍考试做准备。
　　看样子也是逃订婚吧，中忍考试要准备也不必提前两个月。
　　而且居然没和她说一声······
　　“哗啦——咣当！”
　　嫁衣瞪着被自己打翻的水盆，放空的大脑好一会儿才慢慢回神，处理眼睛反馈回来的图片信息。
　　水盆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倒扣着，里面的水在地上肆意横流，污了地板、柜子和鞋。
　　但没有想象中的大规模。
　　像是想起什么，嫁衣低头，果然看见湿透了的前襟下摆。
　　怎么一回事······
　　嫁衣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现在要去换衣服······

　　嫁衣此刻正在甜品店里垂头丧气地吃着丸子和纳豆。
　　有没有搞错啊！自己不过是想换个衣服而已，为什么会不小心衣服挂在桌角上再一个用力过猛扯裂了衣服然后拿针线盒不小心撒了一地的针好不容易一根一根捡回来又失手扎到自己手上最后缝衣服的时候还加重伤势？！
　　在心里狠狠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过程，嫁衣抓过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真是的，自己最近很不正常啊！！
　　难道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还有，鼬怎么还不回来啊······
　　心情突然变得更糟了，嫁衣看看外面绛紫的天空，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竹签，想着是时间结账回家了。
　　指尖的触感毛茸茸的···还有一点温度···似乎是活物······
　　嫁衣茫然地扭头去看，然后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她好像看到了一只···黑猫······
　　黑猫？！
　　嫁衣一下把手缩回来，不要怪她反应过大，她记得猫的爪子挠人很疼的！
　　但猫咪并没有给这个小姑娘一爪子的想法，它在桌子上来回走了几步，毛茸茸的长尾巴来回扫着，它凑到嫁衣还没吃完的三色丸子前，小鼻头动了几动，似乎确定了没有危险，就张开猫嘴露出尖牙要······
　　“小夜！不许吃客人的三色丸子！”
　　嫁衣只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突然从柜台后面冲出来，一手拦腰抱起猫咪，另一只抽开盘子，动作娴熟迅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真是的，小夜又不听话，会被妈妈骂的！”那孩子一脸严肃地训斥怀里的小猫，手上却十分温柔地为猫咪顺毛，“下次不许了！”
　　猫咪闲适地伸出小舌舔舔自己的猫爪猫毛，对主人的责怪只是象征性地回应了一下：“喵~”
　　那孩子瞪了猫咪一会儿，见它还是不受影响地清理自己，只得妥协地叹气。将怀里的猫咪调整了一个它舒服的姿势，孩子又立刻向嫁衣鞠躬道：“客人，对不起！我立刻给您换一盘三色丸子！”
　　嫁衣半天没出声，她盯着那孩子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想了几想，才犹豫地开口：“你······”
　　孩子微微冷汗。
　　客人不会是生气了吧？如果她向妈妈告状就不好了！妈妈一定会惩罚小夜的！可是，客人！小夜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一只喜欢吃甜食的猫真的太······但是小夜真的不是故意的！妈妈惩罚小夜小夜会很伤心的······
　　“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啊咧？！那孩子微微石化。
　　“啊，对不起，”嫁衣尴尬地摆摆手，“但是我真的看不出来啊！”
　　这孩子五官清秀，大眼薄唇，声音是恰到好处的不刚不柔，头发又刚好不长不短及肩，穿的是普普通通的雪白长衣长裤，看骨骼个头，又都是男女皆适，不好强说，这真的是···难辨雌雄啊！
　　“我，我是女生。”还好和小夜没有关系······
　　“啊啊，”嫁衣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叫嫁衣。”
　　那孩子这时候也放松下来，温柔了眉眼，她一手抱住猫咪，腾出另一只与嫁衣相握：“我叫妖尹寻，你好，嫁衣。”

　　果然不可以吗？
　　天天沮丧地咬着包子，力道之狠大有咬断舌头的架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赌博不准医术不行力气不大，怎么样都不能成为纲手大人一样传说的女忍者吧，可是那是她从小就一直持有的梦想啊！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天天，包子和你没有仇，不用咬那么狠。”
　　急急地咽下嘴里的包子，天天连连捶胸抢水顺气：“咳咳，嫁衣，咳咳，你怎么·····”总在我糟蹋包子的时候出现啊！！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嫁衣好笑地抚着天天的后背，“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嘛，就是有些受打击。”天天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马上就迁移了注意力，“嫁衣你知道木叶传说中的三忍吗？”
　　“···没听说过。”嫁衣顿了顿，又道，“但是，好像有点印象···”
　　“哈？”怎么感觉这话前后矛盾？
　　“就是···”嫁衣沉吟道，“黄赌毒？”
　　“呃——”天天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什么黄赌毒啊！明明是自来也大人，纲手大人和大蛇丸啊！！嫁衣你不知道不要乱说！”天天张牙舞爪起来，心中的偶像容不得半分亵渎。
　　嫁衣歉意地双手合十，闭起一只眼睛微微低头，不显得郑重反而俏皮：“抱歉抱歉！”
　　“哼！”侮辱偶像的罪名并不好被免除，天天翻着白眼，口气硬邦邦的，“我很崇拜纲手大人，我想像她一样。”
　　为了充分表达歉意，嫁衣非常配合：“纲手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可是传说中的三忍中唯一一名女性！”一提到自己的偶像，天天就兴奋起来，“她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医疗忍者！据说没有纲手大人治疗不好的疾病！而且纲手大人力气非常的大，连同为三忍之一的自来也大人都很惧怕！纲手大人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尴尬的话题，天天的脸腾地红了。
　　真是红透了，和佐助喜欢吃的番茄似的。“天天，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事。”天天连忙哈哈傻笑，“总之，纲手大人是非常厉害的！”
　　“那你在沮丧什么呀？”嫁衣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你的偶像这么厉害。”
　　“就是因为太厉害了！”天天手里的包子又遭殃了，“我好像怎么努力都变不成纲手大人那样啊！”
　　“纲手大人那样是哪样？”
　　“就是赌博厉害喝酒厉害医术最厉害！”天天掰着手指，更沮丧了，“可我哪一样都不好······”
　　嫁衣红光流转的眼睛眨了眨，迟疑道：“可我总觉得，你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偏差？”
　　“偏差？”天天一愣，温和的棕色眼睛睁得圆圆的，“我是想成为纲手大人那样的传说中的女忍啊！”
　　“你要成为的，是传说中的女忍，而不是纲手大人吧。”嫁衣不确定道，“传说中的女忍，不一定都是纲手大人那样吧。”
　　天天有点被绕糊涂了：“···可是只有纲手大人才被称为传说中的女忍啊。”
　　“呜······我也不知道了。”嫁衣摇摇头，遗憾道，“我脑子不是很好使。”
　　“······嘛，谢谢你，嫁衣。”天天甩甩头，显然不想再思考那个问题，“虽然还是没搞懂，但我好像了解了，谢谢你，嫁衣。”
　　“不用说两遍啦，不然我觉得我也要说两遍不用谢。”嫁衣嘻嘻笑，“天天是本村人吗？”
　　“···应该算是。”天天指着自己的包子头，“但是我妈妈不是，爸爸···好像也不是。”
　　“······啊······”总感觉和没说一样。
　　“嫁衣是在在意自己是个外村人吗？”
　　“······”其实我真的不在意，但是木叶那帮老家伙还有那些村民抓着不放啊。
　　天天自动将嫁衣的沉默归于默认：“你不用在意啦！等时间久了，你就会觉得这里和家一样！其实木叶里的伙伴们都是很好的！”虽然都太有特色了······
　　嫁衣不置可否地扬扬眉。
　　或许木叶真的很好，对那些把它视为归处的人来说。
　　它会给予你你所给予它的温暖和守护。
　　那她是怎么回事呢？从没有感受过···不。
　　并不是一点都没有。
　　鸣人，天天，佐助，由纪子，止水。
　　还有，鼬。
　　鼬。
　　ITACHI。
　　在心里，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着，缓慢温存，像午后坐在窗前慢慢地研磨一盏漆黑的墨。
　　鼬，鼬。
　　ITACHI，ITACHI。
　　好像有点想他了。
　　“嫁衣，嫁衣，嫁衣！”
　　红光流转的眼睛渐渐聚焦，她偏头应着：“啊？”
　　“你在想什么呀，这么入神？”天天垂眸关切地打量着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有些人你不要在意的，还有，开学的时候，对不起，其实他们没有恶意，只是······”
　　唇角翘起，嫁衣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没什么，我对那些事不会记得很清楚。”
　　我是一个记性不好的人。
　　所以，我只记住，那些该记住的。
　　眼前忽然浮现出男孩在月光下的剪影，温凉清远，似深深庭院中一口深深的古井。
　　嫁衣闭了一下眼睛，嘴角有控制不住的笑痕。
　　“我想我应该尝试着喜欢一下这个村子。”
　　天天温和的棕色眸子欣喜地睁大：“嫁衣！”
　　“这是没办法的事啊，”嫁衣想了想，更加释然，“现在我才想起来，你还有那些对我好的人，都是木叶村的，而且。”
　　“你们这些人，好像都发誓要守护村子呀。”

　　打着哈欠应了门，鹿丸愣了好久，看了眼前浅笑盈盈的女孩好几眼，才反应过来似的喊了一声：“嫁衣姐姐。”
　　歪歪头，嫁衣笑意不改：“说起来鹿丸你好久都没有去找鸣人玩了呀。”
　　那不是害怕遇见你吗？毕竟我老爸······鹿丸双手习惯性地叠在脑后，一眉无奈地高挑：“嫁衣姐姐，你是来···，”他居然有些紧张，搞什么，明明是老爸闯下来的祸，“找老爸的？”
　　“如果鹿久老师没有空，鹿丸你也可以呀！”
　　“······麻烦的事不要找我。”
　　“呵呵。”嫁衣忍俊不禁，“鹿丸，麻烦事可是很多的。”
　　“······”鹿丸意味不明地嘟囔着，他让开身子，请嫁衣进门，“老爸在后院和别人下将棋。”
　　嫁衣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喜欢抽香烟的大叔吗？”
　　鹿丸懒散的眼眸不禁睁大：“嫁衣姐姐你怎么知道？”
　　“嘛，我猜的。”
　　不负责任地甩出让鹿丸一脸无语的回答，嫁衣整理了一下衣衫，颇为郑重，抬步要走，又停住了。她纠结了表情，期期艾艾。
　　“那个，鹿丸，你不应该给我带路吗？”
　　······
　　“你可以继续用猜的，嫁衣姐姐。”鹿丸显然对刚才嫁衣的敷衍耿耿于怀，“我的家不大。”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记仇吗？
　　想到家里那个最近突然想起她出任务没有告知他就气得几天不理她的小狐狸，嫁衣在心里默默扶额，但表面上还是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如果鹿丸你不介意我会惹出许多麻烦的话。”
　　“······啧，走这边。”

　　春日的气息日渐浓郁，空气中浮动的花香熏得人脸颊微红，新生的枝桠花苞未染纤尘，交映着旧日里的老树残枝，一切都好似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却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了不可更改的过去。
　　三代听完鹿久的汇报，拿下烟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真的这么说了？”
　　“是的。”鹿久回想着嫁衣的表情，脸色微微变化，“她，好像是认真的。”
　　再次见到那个孩子，鹿久不是没有愧疚，作为老师却没有尽力为学生争取利益，甚至放任她的生死，即使其中有三代的意思，他也······
　　但更多的是讶异。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心平气和，而且态度发生了180°的大转变。
　　这个在初次见面时还说着讨厌木叶的孩子，突然说，愿意守护木叶，脸上笑盈盈的，没有半点不甘愿的模样。
　　“我知道我突然这么说，鹿久老师一定很疑惑。”
　　“但是鹿久老师，您请放心。”
　　“我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犹记得那孩子说这话时垂头品茶的样子，双手捧杯，眉眼轻敛，一身玄色衣衫沉静了纯白的阳光，素白的陶瓷上氤氲的雾气都温和婉转。
　　鹿久心里微微一揪，突然想起面前的孩子不过是七岁稚龄。
　　“我之所以不喜欢木叶，是因为它不喜欢鸣人。”
　　“然后，它又要杀我。”
　　“我没办法喜欢它，鹿久老师。”
　　“嘛，我知道，我是外村人嘛。”那孩子突然抬头，嘴角上扬着，红光流转的眼睛里满满的竟是理解。
　　鹿久错开眼，他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
　　“鹿久老师，我来木叶村有多久了，您知道吗？”
　　近半年了，这个时间他还是记得的。
　　鹿久并没有出声，嫁衣显然也不等着他的回答：“是半年了吧，时间也算久了吧。”
　　“我是个外村人，鹿久老师，这里不是我的故乡。”
　　“但是，我最近突然发现，”女孩看向外面的天空，语气轻得几近叹息，“如果我流落在外渴望回归，如果我颠沛流离想要停留歇息，我想到的地点，竟然只有木叶。”
　　“只有木叶。”
　　“我想知道，鹿久老师，这个理由，够不够构成我愿意守护木叶的原因？”
　　窗外已是残血夕阳，几只鸟儿扑棱棱地飞过，在火影办公室巨大的玻璃窗上投下阴影，鹿久收回四散的心思，望向沉默看着他的三代。
　　见鹿久回神，三代轻咳了一声：“那么，鹿久，你有没有给她建议呢？”
　　“我并没有提什么建议，那孩子自己想了一个不错的方向。”
　　“哦？”

　　妖尹寻替母亲点上灯笼，小心翼翼地挂在门前，那只叫小夜的黑猫在她的脚边绕来绕去，偶尔用长长的尾巴卷上女孩的小腿以唤取主人的注意力，要是稍长时间不理，就顺着旁边的柱子爬上女孩的肩膀，喵喵叫个不停，非要一串三色丸子才能哄下来。
　　真是只粘人的小猫！
　　嫁衣一边颇有兴趣地看妖尹寻应付小猫，一边戳着碗里的红豆冰山。
　　“现在还很冷啊，嫁衣。不怕生病吗？”天天一手托腮看嫁衣碗里迅速减少的冰山，不禁咂舌。
　　“嘻嘻，”嫁衣咬着勺子笑，“吃起来很有感觉嘛，凉丝丝的。天天也来一份？”
　　“呃，不要，”天天连忙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三色丸子，“你是今天去找鹿久老师吗？”
　　“对，没任务的我不找点事做会长蘑菇的。”嫁衣戳了戳剩下的一点冰山，想着要不要再来一份，“我要学习新的东西。”
　　“我最近也学了新的东西！”天天突然兴奋起来，“虽然我赌博力气医术都没办法向纲手大人看齐了，但是凯老师向我介绍了一个新的东西，就是通灵术！”
　　“通灵？”嫁衣对这个新词很感兴趣。
　　“是一种时空间忍术！”天天显然开心极了，“凯老师说我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啊，对不起，嫁衣，你本来要说你要学习新的东西······”
　　“啊，没什么。”嫁衣笑道，“说起来我要学习的这个新东西是你启发给我的呢，不然我就打算把自己这么荒废下去了。”
　　“我吗？”天天又惊又喜，“是什么？”
　　“就是你崇拜的纲手大人最擅长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