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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我一直是个心狠的角儿,但始终手辣不起来,八成是怕惹事的缘故。对这一点我比别人都明白,但依旧不死心的痛心疾首了好几年。
      如今这世道,人人都捡着软柿子捏,就算我心里再怎么硬气别人未必会忌惮,更何况,我实在找不出能硬气的理由。我旁敲侧击的请教过我娘亲多次,绕来绕去,她始终只有一句话,“你这么厉害的也有人欺负?”隔着千山万水我仿佛能看到她一幅看透了我装小绵羊博同情的卑劣行径的趾高气扬来。每次挂了电话我只能悲戚戚的感叹,这年头披着羊皮的狼果真不好当啊,尤其是别人丝毫不把你当做一只狼的时候。
      你来我往的多了,我便觉得委屈的久了。我天天在楼下的草坪上晒太阳,顺便作着“我若化成狼”的伟大思考。
      有一天,林琛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毫不示弱的眯眼瞧回去,他咧着嘴笑,我一时觉得迷人的不得了,眼角狠狠跳了两下,立刻乖乖收回了视线。他相当得意的坐在我身边,笑说:“蛋蛋,德仁的草被你祸害的够了”。我不理他,大力绞着手上的青草,想着我的变身大计。
      他仿佛轻笑出了声儿,我挪了挪屁股悄无声息地躲远开来。
      没想到林琛竟凑过身子正对着我,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在我脸上滴溜溜的转悠。我眯眼估算了一阵,这感觉像极了,像极了千年白狐盯着小雏鸡的情形。我打心底里觉得不自在,左迂右回的挣扎了一阵子,磕磕巴巴的说:“你,你坐得忒近,不怕别人说风气不良么?”他一言不发,嘴角的笑容却更甚。
      天高风轻,法国梧桐摇曳的那么平静柔和,静静的读着每一段故事;就连树下的路灯都像是定制的风景;对面树上纷纷落下粉红的花,仿佛天女做法;唯可惜,我从不晓得那花的名字。
      我愣愣盯着近在咫尺的林琛,再一次忍不住在心里评论,这妖孽笑起来简直堪比昙花绽放啊。
      过后很久,很久的某天下午,林琛说,我那时的表现俨然是受宠若惊的花痴。
      很好笑的,真的,很好笑,他说这话的三个小时前,我看到他在藤萝蔓生的小亭子里拥抱贯雪,俨然是不舍得分别的情侣。
      处变不惊,我妈是这么教我的。
      于是,我塞了口面条,看着碗里的葱花说:“可能我只是看上对面的红花儿了。”
      林琛疑惑不解的看着我。那天真专注的模样,实在是诱人的没边。我吞了口水,故作高深的说:“林琛,江城无处不飞花,人生哪哪是奸情。”
      他随意掐了一把我的脸,笑说:“蛋蛋你真直接。”
      我眼疾手快的夹过他盘子里的小鸡腿狠狠咬上去,得意的同他讲:“直接是美德,犀利是品格,林琛你要能跟我一样直接就好了。”
      那时他什么表情,我并不是很想钻研。他的听话我倒是见识到了。
      也就是小半年吧,月黑风高的那晚,我一本正经地建议他可以做点坏事,他跟我通知了又遇见贯雪的消息。
      那果真是最坏的事。

      时间倒回昙花一现的那个中午,再怎么美丽我再也看不清楚。
      我只记得,林琛看着我的眼,一字一顿的说:“蛋蛋,第一句你装作没听见,第二句你要忍着,若是还有第三句,你一定要欺负回来。”趁着我发愣的时候,他又补充说:“连本带利的”。
      那个时刻,我真心觉得林琛是我亲男朋友。
      我很狗腿的爬回他跟前,笑嘻嘻的说:“听君一席话,胜变十次身啊”,我十分豪迈的拍拍他的肩,啧啧赞叹。
      林琛淡淡的斜睨着我,我速速撤回了爪子,只听得他说:“蛋蛋不要委屈自己。”
      尽管是冷淡如水的声调,我听后依旧感动的嘤嘤装哭了蛮久。

      昙花多现,我一如往常的惊喜,或者说,更惊喜。只是,待花不再为我盛放那一日,那些美好的景色我也不用铭记。
      我妈说的很对,猪要有食欲,人要有骨气。他都能忘记的事我更加没必要记在心上。
      “蛋蛋,第一句你装作没听见,第二句你要忍着,若是还有第三句,你一定要欺负回来,连本带利的。”
      如今看来,唯有这一番话,还算实用。

      那声堪比女高音的尖叫在空气里久久回荡,效果好到我有些头疼。我揉着额角起身,不等站直,那大好青年蹭的跳开一步,抱臂冷眼看着我们这一团,仿佛刚刚好敏捷的跳了一下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觉得很喜感,眉开眼笑的对他低声说:“咱们刚才过程很默契,结果很和谐嘛,害羞什么?”
      他面色阴沉的又躲开一步,对我这样的熟络好像,仿佛,有一丢丢不乐意。
      我摸着脸泫然欲泣的叫道:“怎么?我长的很狰狞吗?你为什么要走开?”那样楚楚可怜的神色加上那样无辜的控诉,俨然是清纯少女身残志坚依旧爱情至上的模样,果真雷的他嘴角猛抽了几下。我肆无忌惮的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心情很不错的评估眼前这位的美貌,就连下巴上淡青的胡茬都看的一清二楚。
      意犹未尽间,听到身后闷闷的叫道:“美女你的箱子倒了”。
      我泄气的往后瞥了瞥,再想继续时,大好青年似笑非笑的同我对视一眼,冷冷的摆开了“与我无关,我就是找一好地儿看热闹”的架势。我很哀怨的想,人心不古,世界是这些冷漠腹黑男的,箱子是我自己的。
      那酷似黄渤的声音又响起来:“美女,我把箱子放一边了,不好意思。”
      我回头去看,那心地善良的帆布鞋正单膝跪在地上,一脸无辜的望着我,却远比我真诚。我冲他很和善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走过去扶起箱子。
      他指了指箱子,问:“木事吧?”
      我摇了摇头,他大大松了口气,收回手继续揉着女朋友的脚踝。动作很轻很轻,好像手里捧着价值连城的瓷器。
      我扶着箱子就那么站着,看着他们的影子在背后模糊一片。帆布鞋抬头看我,我冲他笑,他有些羞臊的又低下头。我觉得自己很坏心。
      我走过去,很认真的看着高跟鞋,她噙着莫名其妙的眼光左顾右盼了一整圈儿,很戒备的说:“你干嘛?”
      “他跪着帮你揉脚,算是对你很好了,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做什么,只要心甘情愿,都不丢人,那是情。”
      那是情,那些情真的不能再回来。如今我对他,算不算无情?原来无情竟是这样的。
      我站那儿想了一会儿,爱情是鬼,听的人多见的人少,而且我以为见鬼之后拔腿就逃才是人之常情。我与林琛,只当演了一遍聊斋,谁知道他现在滚回哪个狐狸洞了。
      我怀着知心大姐的美好心态扯了箱子走开,甫一转身,就见到大好青年好笑的盯着我看。
      他的眼,实在是太深邃太好看,实在是,很像林琛。我默了默,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温度。我难以置信的眨眼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此刻他脸上有货真价实的讽刺,真的,真的很欠揍。
      我往前两步,摇着他的胳膊柔声说:“你看,人家都那么恩爱,我都帮你擦鞋了,你就开心点嘛”,我很努力的按住他几欲抽离的手臂,补充道:“你开心我就开心嘛,笑一笑好不好?”
      如果说他之前的别扭像生吞了苍蝇,那现在,必定是生吞了别人吐出来的苍蝇。
      如此,我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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