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之殇》壶笳

3、第 3 章

　　时间回到了我六岁那年。

　　自从父亲死后，我跟着母亲和哥哥搬到了太原。安定下来后，我们住在舅舅家旁边的院子里。

　　那是一个极为明艳的午后。我正在院子里练字，一个老道人化缘到了此处。母亲是那般善良的女子，她将做好的粥盛在一个碗中，取了几块馒头，命我给老人送去。我将粥和馒头交给老人，母亲站在门口，温和的微笑。“此女大贵，日后定能母仪天下！”老道温和的笑了笑，望了望我对母亲说。

　　母亲笑了，笑的慈爱而悲悯，她温和的抚了抚我的头：“我不求观音婢（长孙皇后小字）日后大富大贵，只愿她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负。”

　　“这世间鱼和熊掌焉能兼得？”老道叹了口气，“夫人也不是寻常人，想必有些事比贫道还看得透彻！”母亲但笑不语，眉间隐隐含着忧色：“道长暂且在这院落中休息片刻，等日头下去些再走吧！”

　　“娘！”哥哥下了学回来，在他身后跟着克明哥哥。“姨姨！”克明哥哥朝母亲拱了拱手，行了个礼。母亲含笑着点了点头，她拉过哥哥和克明哥哥，笑道：“来，给道长行个礼！”两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老人看了看他们，笑道：“这两位小公子日后定然位极人臣，成为世之栋梁！”“多谢道长吉言！”两人学着大人行了个礼，我躲在母亲背后，不由吃吃笑了出来。

　　“好啦！你们去玩吧！”母亲慈爱的笑了。日下山头，道长起身告辞，母亲跟着舅母出去了，哥哥去找李世民。

　　夜凉如水，我和克明哥哥并排挨着坐在天井里。“克明哥哥，你怎么啦？！”他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伤。“观音婢，你记得白天道长说的话么？”“怎么啦？！”我有些吃惊。“他说你日后会母仪天下！”我不由笑了，心里涌起一丝甜蜜：“克明哥哥，你是在担心这个吗？！你放心，我长大以后要么不嫁，若是要嫁人，我……”我咬了咬牙，睁大眼睛看着他，“我只嫁给你！”

　　“观音婢！”星光下他笑得灿烂。

　　“娘娘！娘娘！”我睁开眼睛，哥哥，陛下都守在一边。李世民铁青着脸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小黄门端上一碗粥！李世民亲自喂我喝下。“陛下，还是我自己来吧！”众人都知趣的退了下去。“今天若不是你，只怕朕真会在气头上便将魏征杀了！”他温和的笑了笑，“还不容朕喂你一碗粥，感谢一下么？！”我微微一笑，“你是陛下啊！还是让臣妾自己来吧！”他的神色有些僵，良久唇畔泛起一丝苦笑苦笑：“什么时候，咱们夫妻之间变得如此生分了？！”

　　“呵！”我不由轻笑，“都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生分不生分的？！”他叹了口气，伸手将抱枕放在我背后垫好。“不过，你要真不怕孩子们笑啊，尽管喂我！”我调皮的冲他眨眨眼睛。“唉！朕就知道说不过你！”他抚着额角，无奈的笑了。

　　“宜妃很美。陛下您喜欢他对么？”我任由他喂我吃完，狡黠的笑了。“额……”李世民不由语塞，神色有些尴尬。“放心吧！咱们也算得上是知己了！你的事情我还不清楚？不论怎么说，她到底长得那么像她。”李世民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有几分苍白，“观音婢……”“红拂姑娘和我是朋友啊！”我温和的笑了。他叹了口气，笑了笑道：“今夜去魏府，少不了又是一番检讨啊！”

　　“要当个好皇帝不容易啊！”我打趣的笑了。

　　我们不由相视而笑。

　　夜晚，我们换上便装，漫步在长安西市上。到处张灯结彩，小商小贩们争相吆喝，大街上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味，诱人极了。从十三岁嫁给李世民以来，我便在没有好好尝过了。“给！”失神间，李世民已经将一支糖葫芦递到我手上：“吃吧！我知道你这丫头最喜欢吃的便是这个。”“谢谢！”我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满嘴的香甜，几乎要将我醉在其中。

　　心底有回忆轻轻荡开，鼻子一酸，我几乎要落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