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煞》苜栩十九

36、人间四月天最美不过桃花，你不是要给我做桃花酿吗？

　　第十章
　　我在窗边看月亮，听着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的鸣声，外面是一片幽蓝色的花海，它很宽，但是具体蔓延到什么地方，因为是永远的黑夜，便让人看不清楚了。地狱这个地方，应该说是我看到的王族居住的地方，几乎十步一个夜明珠，全是珍品。这样一来，就丢掉了很多黑夜的顾虑。
　　“在想什么？”熟悉的气息靠过来，诸夏在身后拥住我。
　　“你回来了。”
　　“恩，”随意的语气里是掩埋不住的疲惫，“对了，听说今天山雪跟山涟来找你了。都说了什么，恩？”
　　“说了……我记不得了，她们好像说了很多话，不过我听进去的好像没有几句。”我老实回答，“她们还问我太阳是什么样子呢。”
　　“你呀，”诸夏不由得笑了，“总是这样，别人以为是你不高兴，谁猜到你压根就没有听。”
　　我轻轻牵了嘴角。
　　诸夏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山雪跟山涟从没有出过地狱，跟我……从前是一样的。山雪是地狱棘王族的重要王女，被要求得太高，从小婆婆就是按照人间深闺女子的管教方法来对待她的。所以你也可以看到，她现在这种大家闺秀的样子。而山涟，从小就被大家宠坏了，任性得很呢，但是也是可爱。这种可爱，也算是我们给她最好的东西了。”
　　我点点头，深以为是。
　　两个人静静这样靠着，很久。
　　然后诸夏在我耳尖落下轻轻的吻：“阿洛，去见我父王母后吧。”
　　我愣住。
　　他搂紧了我：“我在呢，担心什么。”

　　地狱的建筑十分注重气势，跟妖王的倾珩山那样的随性比起来，地狱倒像是一座皇宫。在月光下反射皎洁月光的琉璃瓦，漆黑却有光泽的墙面，还有那足足有三人高，可以允许十余人同时通过的大门，所有的一切都在以一种低调而华丽的方式宣告着辉煌。我远远的就能看到长长夜明珠点缀的道路尽头那座宏伟的阁楼，上面书着：“胤诺阁”三个大字，应该就是狱王私下接见旁人的地方。
　　诸夏紧紧牵着我的手，他看着我，墨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阿洛，我一直都等着有一天能带你去见他们的。”
　　本来我是不在乎的，其实除了诸夏之外，其他的人我都不用紧张。只是看到他这么在乎，下意识的便跟着有一些在乎了。
　　“你不用担心，我跟他们已经说好了。不会为难你的。”诸夏浅浅的一句话便直白的让我知道这些日子他的疲惫从何而来。
　　我站定，不再往前走。诸夏亦停下来，询问的看着我。
　　我轻轻皱起眉：“诸夏，日后这些事情我希望我可以同你一起去面对。我可能跟你遇见的女子都不一样，我不希望自己是完全被保护的。我希望你能够让我陪你一起面对。”
　　诸夏眸中有诧异，而后是了然，他笑了一声，掐了掐我的脸：“我知道了，你那么厉害，你自己都可以保护好自己的，我只是有时候放心不下。”
　　“答应我。”我看着他。
　　他注视了我很久，掌心的温度是一如既往的灼热，在清冷的月光下带了一阵阵心安。
　　“我答应你。”
　　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高高在上的做派，狱王和狱后在正位上坐着，皆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诸夏行了礼，我本是妖界之人，且同样是位高权重，不需要给他们行礼，但看着诸夏，我还是轻轻颔首致意。这是诸夏在意的人啊，我怎么能让他们难堪呢。
　　“这便是北门姑娘吧。”狱后点点头，让我心头一松，所幸她避开了我在妖界的身份，否则我即便是安然接话，也不知如何再开口。
　　我垂眼，点点头。这个动作对我来说已是极其不易了。
　　“你不必拘束，坐吧。”狱后慈爱地笑着。
　　诸夏鞠躬，而后拉着我在一旁坐下。
　　“你今日带着她来了，想必也是考虑清楚了。”狱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浑厚。
　　“是。”诸夏恭敬地抬眼，“希望父王也可以做到。”
　　被他们莫名话语蒙在鼓里的我心情有些低落，诸夏忽然捏了捏我的手，冲我笑笑。我只能报之一笑，回去再问好了，毕竟是来时路上才说好的。
　　又说了一些客套话，狱后便寻了个理由把我带到偏殿，我心里有底，便一同跟着去了。
　　她唤我坐下，吩咐侍女给我倒茶：“北门姑娘，这是夏儿从人间带来的，他孝顺我，我却喝不惯这种茶，想来你应该是喜欢的。”
　　“多谢。”我也不扭捏，端起便啜了一口。清香在舌尖绽放，很舒服的感觉。
　　“北门姑娘，我看你也是个直爽的人，我就直说了。”狱后直起身子，俨然一副当家女主的气场，“夏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与他同一年龄孩子里面最优秀的。可是他却不愿意去竞争少王的位置。狱王在这之前已经挑选过几次少王，但我知道他是不满意的。我们地狱，从来都是举贤让贤，绝不会有半点偏袒之心。但是纵观整个地狱，优秀的人没有他的责任心，有责任心的人未必有他的才能。我们是为了整个地狱着想，才想让他当上少王。”
　　“诸夏他，我知道他对地狱是很有责任感的。”我听完之后，抿了抿唇，“我也知道他一直不愿意，但他未曾跟我说过。”
　　狱后叹气：“他是避嫌，不愿让我们在两大王族和天下人面前难做。信服他的人很多，但是难免有不甘心之人。他同我说，他相信会有更适合的人出现。”
　　“他……也不喜欢死板而规矩的束缚吧。”我低声说。
　　“什么？”狱后疑惑地看向我。
　　我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情缓和：“那么，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
　　狱后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直奔主题，顿了一下，但好歹是身居高位者，瞬间便恢复过来：“他，为了让我们承认你，答应了做少王的事情。他今天带着你来，就是答应了这件事。”
　　我微微心疼，旁人不了解，只有我最明白这样的让步对于那个身在凡尘却不染烟火，对自由的人间生活充满向往的那个人意味着什么。
　　“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先说清楚。”狱后语气变得郑重，“夏儿从小便是订了亲的，对方你是见过的，地狱棘王族的山雪郡主。我们可以想办法隐去你的身份，但是正妻一位，永远都是她的。这是我们欠他们的，无论将来狱王由谁担任，狱后必然然是她的。”
　　“我，不为妾。”我沉默片刻，而后一字一顿的回答。
　　狱后的面色显然有些挂不住，沉了沉眸子道：“你要明白，你身份太特殊了，要遮掩你的身份对我们而言已经是很大的困难了。”
　　遮掩？你们是没有见识过无陌的手段，恐怕你们永远都没有办法藏住我，除非我配合。我在心底冷笑，然而没有说出来。
　　我冷冷地看着她：“这件事，诸夏答应了吗？”
　　狱后转了眼，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去说服他吧？”我眯着眼睛，不带温度。
　　“北门姑娘……如果我单单只是一个母亲，那么即便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愿意去换取孩子的幸福的。”她眼中有不忍，但更多是决然，“但是我不能，你明白吗。”
　　“不用说了。”我站起来，淡淡的打断她，“这些话你还是亲自对他说比较好。”
　　“你这是威胁我？”狱后脸色变了。
　　我看着她自以为的愤怒，感受不到一点可怕的气息，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正厅的诸夏看着我一人先出来有些诧异，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的眸便沉了。我没有跟狱王打招呼，自顾自的走出去了。诸夏大步冲过来，终于在门外拉住我的手，低声说：“怎么好好的……”
　　“你去问她好了。”我面无表情。
　　“阿洛，那是我母后。”他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满，“有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让我给你做妾，”我看着他的眼睛，果然看到了他听到这句话时候的震惊，“诸夏，我不为妾的。”
　　诸夏愣了愣，才道：“对不起，阿洛，我不知道……”
　　“你从小就知道山雪是要嫁给你的吧。”我打断他，咬着唇，逐渐的就有血腥味弥漫出来。
　　他叹气：“阿洛，你别这样。我无法更改他们的约定，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他伸手过来抱我，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便不再挣扎。诸夏低头含住了我的唇，用舌尖小心舔舐着我唇上的伤口。血腥味弥漫开了，但是也变得淡了。
　　伤痛难道是需要两个人分享才会变淡吗。我任由着他的温柔，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一回到诸夏的住处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就只是收拾一下我给这个房间带来的痕迹。诸夏在一边看着，默不作声。
　　等到我实在没有东西可以收拾可以整理了，只好坐下来的时候。
　　诸夏倚在窗边，幽幽地开口：“阿洛，你是真的想走吗？”
　　要不是他身后的直接铺满了的月光，我也不会觉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有多么寂寞。
　　我抿住嘴，没说话。
　　“你是想走，还是想离开我？恩？”他看着我，不悲不喜。
　　“诸夏，”我终究软下来，叹气，“我不是一定要跟你成婚，这个形式我不是有多在乎。但是我一定不会跟除了你之外的人成婚。所以，我也不愿意看到你跟除了我之外的人成婚。再有一点，若是成婚，我不为妾。”
　　诸夏看了我许久，我见他没说话，便又说：“诸夏，方才在胤诺阁……让你为难了。但是如果时间倒转回去，我依然会这么做。”
　　“阿洛，你不用说。我都明白。”诸夏深深地看着我，并没有从窗口的地方走近我，“我只想知道，你是想走，还是想离开我？”
　　我喉头微热，走过去主动抱住他，他没有回应我，我便更加用力。
　　“诸夏，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我闷闷的在他怀里说，“我想走，很想。”
　　他伸手抱住了我，比我还要紧，我甚至接近窒息，但是又想要就此沉沦。
　　“舍不得我吗，你很少跟我说这些话的。”
　　“恩？”
　　“那我们走吧。一起。”
　　我一惊，身子微微颤了颤。
　　“人间四月天最美不过桃花，你不是要给我做桃花酿吗？”
　　诸夏浅浅的笑了，我闭了眼，笑着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