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秦山何时非暮雪 ...
-
浮丘雾把找到的解药放进怀里揣好,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再回头看了一眼湖中心的竹屋,咬了咬牙,还是往前跨了几步,想了想又折回来。
反复了好几遍,湖边垂钓的人终于开口了:”怎么连走也不干脆了?”
浮丘雾一个激灵:“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晃了晃鱼竿,勾起笑:“今日居然还没有上钩的。”
浮丘雾抿嘴,只好走过去:“我已经把你接下来一个月的剂量都放在你房间里了,我会努力不死掉的。”
浮丘荒没有说话。
“阿荒。”浮丘雾的语气软下来,更像在哀求,“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也没有什么资格求你,我知道我的命不是自己的,可是她是我第一个朋友,我遇到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但唯独她一个人是丝毫不在乎我的身份的,没想过要利用,也从不惧怕或者看轻。她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我一定要去陪她。”
浮丘雾极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浮丘荒的心顿时就软下来了。他放下鱼竿,望着她叹了口气:“她的事,你不能管。”
“为什么?”
“她可不是一般身份,若是她的记忆恢复了,身份得以重新承认,只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况且如果你真的留了一个月的剂量,那你此时可是万分虚弱的,只要是稍微厉害的妖一起对付你,你就没有完胜的把握,如此,为一个这样的人,你便不要去牵扯了。”
浮丘雾突然笑了,三分无奈七分凄凉:“可是你牵扯的人不是来头也很大吗?我也告诉过你不要牵扯的,你是怎么做的?”
浮丘荒的眼神在看到她神色的那一瞬间就暗了,只能道:“她不一样。”
“呵!”浮丘雾叉腰,“我告诉你,我今天是一定要去的,你知道我本来就不是像她那样听话的人。”
“你不要逼我动手。”他的眸子染上了悲色,身影在湖光山色中融进了水墨画。
“你要是不让我走,我就死。”浮丘雾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他的身子骤然晃了一下,他知道浮丘雾向来言出必行,他不敢冒险。
“她真的那么重要吗?”他放任她离去,看着她的背影,呢喃出声。忽然也想去看看这个人了。
这是多么炙热的阳光,芍落眯起了眼睛,看见周遭有好多好多人。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是可怖的模样,不过现下她根本就没有一点精力去在意这个。干裂的嘴唇展现出的是她从未有过的沧桑和悲凉。
“你看她的脸,分明是吸食太多灵力遭到反噬了!”
“真是活该!呸!”
“还是什么公主呢,名不正言不顺的,当时我就觉得会出事的。”
“这种不详的东西应该早点解决掉啊!”
诸如此类的话。芍落只感觉嗓子里一片沙哑和干涩,她没有听到那些人在说什么,反正也是不重要的东西。后来她看到典淞被人带上来了,温文尔雅的他此刻甚至比自己更加狼狈不堪,青色的隐约浮现的胡渣暴露出了他的憔悴。他看向芍落,眼里是无尽的悲悯。
芍落这时候居然就有了一个疑问,之前族长不是十分信任他吗,还因为典淞说的一些关于她的事情而让族长对自己有所顾忌。不过她又看向站在族长身边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青垣,她仿佛又明白了。越是这样容易被取信的高位者,越是容易放弃他信任的人。
“这跟典淞也没有什么关系,把他带出来做什么。”族长夫人在一旁对着族长皱了眉。
族长还没有回答,青垣就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夫人,他罪名不浅。”
“什么罪名?不过就是包容了蚕食族人的孽障罢了,他那也是毫不知情。”族长夫人突然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竟是略微紧张的神色。
“夫人。”青垣对着押着典淞的侍卫罢手,典淞就被他们狠狠放开,推倒在地上,“你看,我们没有禁锢他的灵力,但即便是把他放开,他也毫无反抗之力。”
“别胡说,他能耐可大着呢。”族长夫人语气变得急促。似是要掩盖掉什么。
“他的确有能耐,虽只提拔上来二十来年,但为我们花妖族贡献十分之大。”青垣说着,转身面对众人,“各位,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他没有一次征战是使用了法术的,他靠的全是自己的头脑。他不过是一个军师!”
芍落闻此也稍稍抬起头,似乎她也从未见过典淞施法的样子,但是她从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也就没有多问。
“大家有没有想过,他二十多年前在哪里?”青垣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我们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的底细!因为他当初对族长有救命之恩,也没有人敢去调查!”
底下有片刻的沉默,有一人怯怯地问:“你是说他……不是我们花妖族的人?”
“他根本就不是妖!”青垣激动地说,“他是一个人!一个几十年前修仙失败误入妖道,所以没有丝毫妖法的人!”
族长夫人咬紧了下唇,想必她也是早就知道了的。
跟那些被青垣煽动起情绪的群众不同,只有芍落愣住了。如果他是一个人,那么……他现在的身子骨还受得住吗?经受了那么多在牢狱里的苦痛。她紧了紧拳头,好想保护他,可是自己都是这个样子。
人群忽然一阵骚动,跟刚刚的义愤填膺是不一样的。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进来了。
深蓝色的布衣早已经失去原本的颜色了,连动物皮革制成的护腕都染上了血腥。浮丘雾面颊上全是血,只留一双清亮的眸子,可此时太过于明亮,也混杂了几分戾气。那样纤瘦的一个人,挥舞着那样笨重的大刀,若是平时,芍落又会嘲笑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但是现在,她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呢。
“小落,”她拖着大刀,四周是紧凑的围绕着她可又不敢轻易靠近的侍卫,她走到芍落面前了,强迫着自己把冲到喉头的腥甜咽下去,自认为帅气的笑了,“你别这副表情,真不愿看,你放心了,我可是狼烟行者,这些小喽啰不是我的对手,这些血都不是我的。”
青垣看着两人,急忙叫喊着守卫保护好受惊的族长和族长夫人,在众人都不察的时候从袖中放出一只黑色的飞虫,直到那只飞虫迅速的越过众人,飞向有那个人的地方,青垣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对族长说:“族长请放心,这狼烟行者是从最外面一路进来的,体力早已不支。我已请了树妖族的帮手,现在只需拖住她们即可。”
族长满是担忧:“不好吧,她毕竟也是行者,况且也跟那种大人物有关系。”
“无论是哪种大人物,总归是她先到咱们这来闹事的。”青垣安慰道,心想就算我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但是我请来的这位大人物,肯定是比他大得多了。使了一个眼色给自己的心腹,便立刻有人把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典淞抓住。
“你救了一个,那这个可怎么办才好?”青垣开口,果真就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浮丘雾惊愕地看着典淞如今的样子,方才是进来没来得及找寻他,她竟不料,典淞已经变成这种不堪的样子。她挥起大刀,指向青垣:“你这小人,我可是六界行者,无论身上背上多少杀戮,都不会遭到天谴,你若是想尝试,大可动他。”
“若就是想试试呢。”穆辽出现在门口,身后是浑身阴惨惨的巫医。
浮丘雾对气息十分敏感,这也是得益于浮丘荒。这是前话,暂且不表。浮丘雾看着来人,这个穆辽倒是没什么异常,但他身后的那人,她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