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燕》乖乖猫

11、第9章 百花楼

　　老鸨走后，怡菲躺在床上，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头晕晕的，却也睡不着，躺着胡乱回想着自己穿越时空后的事情来。

　　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已有半年多些了，一直过着紧张、刺激的日子，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一直跟随在她的身边，与她原来的安逸、舒适的生活差别太大，和这些危险、辛苦的日子相比，以前在学校的那些小磨擦，根本就不算什么，她非常怀念那些学校里的点点滴滴，很想回去跳舞，哪怕遭受其他女生的白眼，那也是一种幸福。

　　历尽艰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京城，以为可以过上那种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生活，然后找到回家的方法，也许会有不舍，但会好好记住在这里遇到的人、发生过的事，开开心心的回家，给老爸老妈一个惊喜，给他们讲一个传奇的故事，多年以后，再回想起来，也许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可是，预想的生活没有实现，一到京城，冯万金就病倒，她只能着急、难过，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与她本无关系的父亲，一天天地虚弱下去，最终离开她们。这是她第一次经历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悲痛不已，仿佛自己的爸爸真的已经不在了一样。想到这里，怡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冯万金死了，天突然塌了。在那段逃亡的日子里，虽然辛苦，虽然危险，但是总是安心的，有人在无私心地照顾着自己，保护着自己，自己还可以撒娇、任性。在野外无人之外，风景也不错的地方，听他抚琴，真的是一种享受，仿佛她们正在过一种浪迹天下、对酒当歌的隐者生活。

　　可是老天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她，每次都要在她习惯、并开始享受本来不容易的生活，以为将会往好的方向转变时，就要拿走它，让她经历更糟糕的事情。这次也是，在经历了“丧父”打击后，又遭遇贾府的变故，身心实在是太疲惫了。如果这些都不算最糟糕的事，那来到青楼是不是更糟糕了呢，或者以后是不是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如果这是规律的话，那么在青楼还不算是最坏的经历，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的。

　　想到这里，怡菲惊讶地发现，自己比起初到这时代时，多了几分坚强。如果当时在更衣室里自己能再坚强、勇敢一些，那就不会乖乖束手被打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软弱就是自己之前最可恨的地方，幸好面对那个禽兽时自己不再软弱了……

　　“咕噜噜……”一阵响声从怡菲的肚子里传了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吃过饭食之类的东西了，虽然听说自己之前一直有喝人参汤，不过那个东西对填饱肚子应该没用吧。

　　小诺守在一旁，听怡菲肚子咕咕叫，扑哧笑了起来，“姑娘，饿得慌了吧，送走妈妈就径直躺下，也不要东西吃，在想什么呢？我已经让厨房给炖点瘦肉粥了，这会儿不知道好了没有，你等一下，我去端。”

　　怡菲大窘，恨自己想得入神，竟忘了吃饭这等重要的事情，还让小丫头听到了肚子打鼓抗议的声音，支支唔唔地应了一声。听小诺出去了，慢慢地从床上撑起来，打量着自己休息的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分有两室的套间，外间应该是会客用的厅室，里间是休息用的寝室，里外两间有一道满月型的拱门，挂着翠色珠帘，从床铺的角度，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于是怡菲专心打量起寝室里的摆设来。

　　怡菲躺的木制大床，与拱门在对角线上，两面靠墙，床的四周立有刻花帐杆，帐杆上架着四块与地面垂直的雕花木板，既能固定帐杆，又能起到装饰的作用。怡菲歪着身子探出床外向上看，只能看到正面的木板，看不清上面雕的花纹是什么，古朴典雅，整张大床上着紫红色的漆，挂着粉红色的罗帐，关上帐子，又像是一间小房间。床前有一条脚蹋，上面摆着一双给她准备好的绣花鞋。

　　大床旁边，立着一道屏风，高约1.5米，有房间的三分之二宽，又遮挡掉一部分视线。床头不远处是梳妆台，其实就是一张带抽斗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些貌似用来装首饰的盒子，还有一面铜镜，怡菲很感兴趣，多看了两眼，可是黄铜色的拋光面上什么也没照出来，模糊一片。
　　梳妆桌前有一个竹藤编制大肚子的圆凳，两头小，中间大，没有凳腿，呈腰鼓形，凳面上有绣套，看上去很是别致。

　　房中还有两盆盆栽，大的一盆直接搁在地上，小的一盆摆放在靠墙角的花架上，花架也是竹藤编制的。整个房间的布置、家具丝毫不比贾府逊色，甚至还更讲究一些。

　　正要下床看看其他地方，听到外间响起小诺的声音，怡菲又缩回床上。珠帘被束了起来，小诺抬着木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带脚，小诺将它直接摆在床上怡菲的面前，它就成了一张小矮桌。瘦肉粥香气扑鼻，怡菲再也顾不得要保持形象，抬起碗，用木勺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小诺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不一会儿，她就把小碗、大碗里的粥都吃完了，一脸我还要的表情，小诺笑着说：“姑娘不能再吃了，饿久了的人，不能一次吃太多，会撑着的，你先休息一下，睡起来再吃吧。”

　　怡菲只得让她撤下小矮桌，又乖乖的躺在了床上。就这样吃吃睡睡，怡菲的体力迅速的恢复了起来。其间，她起来在屋子周围走了走，发现百花楼其实并不只是一栋楼而已，当街的确是座三层高的主楼，楼的后面别有洞天，一个别致的花园周围，是一圈平房，自己的屋子就是其中一间，园中有一小池。自己屋子后面是一条河，叫明渠，是从未央宫中流出来的，推窗望去，景色宜人，显得百花楼的环境十分雅致。

　　又过得两日，怡菲恢复得差不多了，老鸨又来了一次，这次是做思想工作来的。

　　“姑娘啊，这儿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既然来了，就要安下心来做这份内的事儿。进了这里，可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儿了，从今天起，你的花名就叫‘白莲’。你可有什么傍身的才艺吗？”

　　“我学过舞。白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只卖艺，如若要我卖身，我立时就撞死在这里。”怡菲讨价还价道。

　　“喛喛，这个好说，先不急，不要寻死觅活的，得空你就去找乐师班和众姐妹合合拍，切磋一下，可不要让我失望了。”老鸨见她不吵不闹，很是称心，也就不再逼她什么，又吩咐了她的贴身丫头几句，走了。

　　“姑娘不用担心，你花容月貌，是百花楼难得的美人儿，自从牡丹姑娘被人以白银千两赎走后，百花楼就再没有拿得出手的姑娘与兴乐坊抗衡了。那牡丹姑娘比起姑娘你来，姿色倘还差上几分，妈妈她是爱煞你了，不会太过逼你的。以后姑娘你被有好人家赎走时，可别忘了小诺呀。……”小诺口齿伶俐，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这几日，怡菲从小诺的话中得知，长安城中有两大青楼，一是百花楼，一是兴乐坊，百花楼原本是以姑娘美貌而出名，牡丹被赎走后，剩下的姑娘虽然也不差，但是比起兴乐坊来说，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而兴乐坊的姑娘原本就以技艺出众而与百花楼平分秋色，百花楼没有了当家花魁，此消彼长，兴乐坊就成了这京城第一大青楼。

　　这时代的青楼女子，分为两类，一类是歌舞艺人，又称为女乐、倡伎，一类只是以色事人，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妓女。她们除了在青楼营生外，还经常会被贵族王公请到家中，或只是在宴席上表演歌舞，或被包养成为家妓。虽然地位十分低下，不过卖艺不卖身在这时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但凡这类女子，被人看中后，也不能逼她们以色事人，只能将她们买回家中，或充为家妓，或取为小妾，也算是脱离“红尘苦海”吧。

　　百花楼的女子多以色事人，而兴乐坊的女子则多以歌舞表演为主，百花楼吃了这一次大亏，也决心狠抓楼中女子的才艺培养，以达到色艺双全，再次与兴乐坊对抗。可是，再怎么努力，始终与兴乐坊拍马难追。正在低迷之时，怡菲的到来，成为了百花楼的救命稻草。

　　本来贾进通是想把怡菲卖到这种以卖身为主的青楼里，让她生不如死，可是没想到她的美貌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候，难得的起到了一次正面作用。

　　得到了百花楼老鸨暗许不用卖身的怡菲，暂时放下了心中最担心的事，她再三分析了自己的处境——离开这里，自己无依无靠，没有可以安身的地方，也没有经济来源，而天下的男人大多都不是好东西，美貌总是让自己时时身陷危险，他们总是想强占自己，那种逃出狼窝、又入虎口的日子，实在不想再回头去过。而在这百花楼的老鸨眼里，自己奇货可居，倒是更安全些。

　　“我不属于这里，一定要回家，但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还是只能寄希望于那块失踪的玉佩，青楼的客人多，而且身份复杂，也许可以借此打听到一些有关玉佩的事情。”怡菲左右掂量，暗自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