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你》K大人

20、今夕何夕4

　　两天后，陈梓梓同楚俞帆和唐晓晓回国。坐在飞机临窗的位置，她俯瞰太平洋上的樱花岛国，想起刚来时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心情，不愿离开故土和父母，如今要走了依然是不愿意，她在这过了安稳的两年，遇见了那么多温暖真心相待的人，现在是时候离开，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追根溯源，把埋藏了两年的答案亲手找出来。
　　飞机停落在C市的郊区，刚出机舱，陈梓梓就望见了前来接她的父母，顿时鼻子一酸，此情，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也不足挂齿，真正能让她泫然泪下的也只有这世上弥足珍贵又血脉相连的亲情了。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再不走了。”陈妈妈一把抱住女儿，像是怎么都抱不够。
　　“恩恩。”陈梓梓再也忍不住，抱着阔别了两年的父母哭出声来。我以前向往过外面的世界，即使是现在也难免会有走出去闯一闯的冲动，但还是忍不住贪恋在你们身旁依偎的日子，候鸟归巢，在你们身边才是真正的心安。
　　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在，不远游。
　　楚俞帆很贴心地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回去，自己带着唐晓晓坐另一辆车走了。临别时，小糖包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挥着手帕作依依惜别状，被楚俞帆憋着笑硬拉着走了。
　　“孩子，现在你回来了咱们家才算圆满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陈父怜惜地摸着爱女的头，语气感慨“咱们家终于过了这个坎了，以后一家和和睦睦我也别无他求了。”
　　陈梓梓识趣地闭了口，她本来还想问父亲一些关于楚家的事，想起还在日本时楚俞帆对她说的那番话，心里有了计较，知道现在问不合时宜，那件案子关系重大，来日方长，她不能急于一时。
　　知女莫如父，陈父看着女儿沉默的样子，自然也猜得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拍拍她的肩膀道“这次难得回来，去看看你徐叔叔吧。”
　　徐叔叔是陈梓梓母亲年轻时住在一个院的兄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待陈家很是亲厚，参军后在一次突击任务中意外牺牲，陈梓梓记得那个总是爱穿军装皮肤黝黑的钢铁般的男人，他看上去总让人觉得亲近不起来但实则脾气却很好，她小时候还爱赖在他怀里要糖吃，现在想起来，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好，我明天和妈妈一起去。”
　　“你妈妈就不去了，她还有其他的事，你自己去看看就行了，记得早去早回。”
　　陈梓梓点头，通过后视镜看到妈妈欲言又止的神色又觉得奇怪，但旅途劳顿她也实在没心思去多想，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妈妈叫了起来，胡乱吃了点早餐就要出门，埋葬徐叔叔的地方离市中心很远，到那的公交车也不多，她必须要早点过去。
　　陈妈妈怜惜的看着换鞋出门的女儿，把牛奶塞进她包里，嘱咐道“饿了就喝牛奶，当心在车上睡着坐过了站，还有把你那件外套穿上，早晨温度低！”
　　“知道了，知道了。”陈梓梓嬉笑应着“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免不了被你唠叨。”但心里却觉得幸福，终于回家了，家里有寡言伟岸的父亲和爱唠叨迷糊的母亲，像是一眨眼回到了两年前，一切都尘埃未定，一切都充满希望。
　　她在附近的花店买了束花，匆匆赶上公交，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来，看了看表，现在还不到七点，车上也只是零零散散坐了两三个人，她抱着花看向窗外，景致与两年前并无多大改变，都说时间是巨大的漩涡，吞没了她那么多回忆也终于在故乡的旧景上绕了她一次，旧景旧情，还不至于让她太感伤。
　　最后一站是她的目的地，念陵。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正规的陵园，徐叔叔一生骁勇为国捐躯最后也没能列入烈士陵园，但她喜欢这个名字，念陵，念念不忘，这般的挂念也足以让地下的亡魂得到一丝欣慰吧。
　　念陵附近就是田园，有老农在这安家落户，乡里人大多淳朴厚道，多会把念陵里的杂草除了，给荒芜了年岁没后人祭拜的孤坟照当地的习俗垫上几张黄表纸。陈梓梓这次来只带了束花，是繁花入眼的满天星，她素来不喜哀悼意味太浓的雏菊，觉得太沉重又太老套，不如满天星轻快的花语，纯真，关怀，对亡人的思念。
　　美丽的花大多有一个动人凄美的故事，今早买花时，卖花的老板娘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还怀着文艺情愫和幻想细胞，对她说，满天星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
　　在希腊国度，有两个很要好的姐妹。
　　她们每天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直到有一天，这个小小的山村里来了一个少年，他身负重伤跌倒在路边。
　　而这对姐妹中的妹妹救了这个少年。
　　少年昏迷中只记得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希望他可以坚强地活下来。
　　妹妹让姐姐照顾这个少年，然后自己去请医生。
　　就在这段时间里，少年清醒了过来，误以为是她姐姐救了自己。
　　那天晚上，姐姐对妹妹说：“我爱上了那个少年。”
　　妹妹就这样看着他们两人成为情侣，每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看着她姐姐幸福的样子，妹妹对少年一次又一次掩藏了自己的爱意。
　　直到有一天，阿瑞斯追查少年，来到了这个小山村。
　　他用全村人的性命逼少年现身。
　　她姐姐害怕了，乞求少年离开山村。
　　就在少年答应姐姐请求的那一刻，妹妹将少年迷晕了，然后自己扮成少年的模样。
　　她被阿瑞斯杀害了。
　　鲜血染红了整个山村，而这个女孩儿的灵魂却一直悬在夜空中。
　　她用最后的力气将少年的记忆抹去，并祈求姐姐给少年幸福。
　　花神在得知此事之后，就将她飘散的灵魂融入少年被迷晕倒下的那一片草地。
　　于是，那片草地上开满了斑斑驳驳白色的花瓣，也就是满天星。
　　类似海的女儿的童话故事，动人心魄又美丽无瑕。但她却说不上喜欢这样的结局，善良的少女用生命成全少年与姐姐的爱情，还不如说是蒙蔽了少年的双眼成全了姐姐的单相思，她承认这样以生命度量的爱很伟大，可就是受不了其中的一点欺骗。
　　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告诉他，让他自己选，为什么要牺牲的无声无息让活着的人心存愧疚？为什么不选择坦诚相待呢？
　　她收敛心神，在一座座墓碑上寻找，哪个是徐叔叔的墓，她太久没来过了，这里的墓碑又大同小异，她找了好一阵才找到。
　　今天算不上晴天，大片的云彩衬得天空更蓝了。差不多已是八点多钟，也渐渐有人前来烧纸钱，她也不太害怕。
　　埋在这里的大多是老式的旧坟，只是单纯的用繁体刻出出生年月和名字，再写上一句音容犹在的缅怀话，对墓中人不知晓他们生前故事的路人得知的也不过是皮毛而已。连张照片都没有，要不是家里还留有以前的底片，她都快忘了徐叔叔长什么样了。
　　随即又心里一惊，想起沈呈楚，她和他在一起不过短短一年，当初以为日子天长地久，有的是以后，也没留心拍些照片作纪念，现在当真是只剩下脑海里的那点回忆了。
　　我会不会哪天，也再记不起你的面容，只知道曾有一个人陪我度过短暂的一年零八天？　　墓两旁还种着当年她父亲栽下的松柏，当时瘦小的树苗十年历练早已挺拔直指天际，她向耕作的老农借了把铲子，给松柏松了松土，又朝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准备回去。
　　脚步却滞了滞，在徐叔叔墓旁的是一座无字墓，光秃秃一个墓碑姓名年月都没写，坟看上去虽然不像新坟但也不过两年。但坟边凄惨，荒草杂生，她心中感概，拿起铲子想要为这无名氏尽一点余力。
　　“小姑娘，别瞎费功夫啦，这座坟没人的。”老农背着手走过来劝她道。
　　“什么？”她不解。
　　“我是说，这是座空坟，埋得说不定是未亡人。”
　　陈梓梓奇怪“那为什么要给没故去的人建一座坟，不晦气吗？”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座坟是夜里突然修好的，从前这里是棵大树，两年前的一个晚上被人连根刨了建了这座坟，连碑都没刻。”
　　“老爷爷你为什么说这埋得是未亡人呢？”
　　“古时未见其尸，会将其生前衣服埋进墓中，那是衣冠冢，这是完完全全一座空坟，不是里面该埋得人还活着就是死不见尸。”老农答“但既然建了就说明还存着一点情义在，姑娘肯来扫墓也实在好心。”
　　“这墓修在我叔叔墓旁，好歹也陪他了两年，算是替我叔叔谢谢这个素未平生的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