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掌之中》念念不舍X

9、009

　　申敬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厚，各种仪器的声音滴滴答答的运作着，走廊里偶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自己平缓规律的呼吸声使整个房间更显空旷静谧，唯有空气中若有似无飘动着的玫瑰花香味令人踏实迷醉。

　　身上的疼痛感已不像第一次醒来那么厉害，但是动作稍微大一点，还是会牵扯着伤口钻心的疼。

　　尝试了好几次，额头的汗水慢慢汇集，那样钻心的疼痛也似乎变得麻木，折腾了十几分钟之后，申敬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挪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还未站稳，就因为身体虚弱而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幸好身后就是病床，才不至于摔得多厉害，但由于本能反应，左手臂反手撑住床沿的瞬间还是牵扯到伤口的地方，很快就有液体流出身体的湿润感传来。

　　即使她努力的咬紧压根紧闭双唇，痛苦的闷哼声还是在房间里显得清晰突兀。

　　突然，漆黑的房间里灯光大作，由于适应不了突然的强光，申敬条件反射的一手撑在床沿上，一手挡住自己的双眼。

　　姚孟臣本是警惕之人，但由于白天过于疲惫，所以才睡死了过去，就连申敬醒来都没有察觉，直到她摔倒之后的声音传来，他才突然惊醒。

　　当在光亮中看到她病号服上已经被血液染红的地方时，姚孟臣内心是无比自责的，再见她双唇发白隐忍坚毅的样子，心里又异常佩服，这个好似自己妹妹的小女孩，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充满了期待。

　　这一切的心理活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来不及细想，姚孟臣一边大喊医生一边一个箭步冲到申敬面前，将她整个人抱起轻轻的放回病床上，看着她不断流血的地方干着急，想去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着急的回头伸长了脖子扯着声音大喊，“医生，护士，快来人啦......”

　　或许是因为韩笛的关系，申敬的病房都有人特意留意着，姚孟臣刚出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医生护士已经全部到位，止血，包扎......一连串的专业动作，显得娴熟而专业，姚孟臣早已被推到了人群之外。

　　几分钟之后，处理好伤口的医生护士才松了一口气，嘱咐姚孟臣好好看着，伤口愈合之前不能乱动，免得又裂开了就麻烦了，姚孟臣连声答应着送走了一干人。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一转头，病床上惨白着脸色的申敬睁大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那眼神，冷漠而疏离，更多的是防备和警惕，姚孟臣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侧脸，不满的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扯过被子盖住申敬整张脸，同时也盖住她令人无所遁形的眼神，“没礼貌，长得帅也不能直勾勾的一直盯着看呐。”

　　申敬伸手慢慢的拉开头上的被子，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身地摊上几十块钱淘来的破旧衣服，短得不能再短的寸头，轮廓分明的五官有欧洲人的影子，却又长着一张亚洲人的脸，右手虎口和双手手掌都有长期摩擦留下的老茧，偶尔一个眼神犀利而精明，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没有十足的把握时，申敬是不会先开口，因为这将近一年多的生活已经充分的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先开口的一方，往往会先暴露自己的弱点在有心之人面前。

　　申敬像看神经病一眼盯着姚孟臣看了半天，看她哆嗦着嘴唇以为她终于发现自己人格魅力想要搭理自己了，姚孟臣已经做好了挖苦她的准备，理了理衣服打算摆出他易唐二把手的姿态，哪想人家只是活动活动面部肌肉，正眼都不甩他一个微微侧头闭眼休息了。

　　“你......”姚孟臣气结，指着申敬后脑勺半天说不出话来。

　　和她理论显得自己没度量幼稚，不和她理论自己又会被自己憋死。姚孟臣撇了撇嘴，打算看在韩笛的面子上不和她一般见识，悻悻的收回手假装去挠后脑勺，“喂，刚刚流了这么多血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帮你去买点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小孩子似乎都喜欢那些垃圾食品......”

　　姚孟臣自顾自的说着，申敬默默的拉高被子盖住自己头，完全当他不存在，却在这样的念叨中撑不住慢慢睡了过去。

　　再一次被尿憋醒的时候，申敬看了看窗外，天还没有亮，房间里留了一小束灯光，她刚一动，对面的男人就像牵动着神经一样瞬间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她面前，脸上的关心却是真真切切的让人不自觉的放下了防备，“怎么了？伤口疼还是怎么了？还是肚子饿？或者......你别盯着我了，大晚上挺吓人的。”

　　尝试着动了动，权衡了一下自己独立完成的可能性，申敬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偏过头不好意思的小声开口，“我想上厕所。”

　　喑哑的嗓音里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清脆干净，小脸微红的样子看去反而更精神，更让人移不开眼，姚孟臣想象着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从鬼门关逃出来的景象，心中忍不住感叹，长成这样还有着如此经历的孩子，不出五年，绝对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厉害角色。

　　本应该是父母捧在掌心里宠爱的年纪，可惜了。姚孟臣愣了几秒之后二话不说就打算去抱申敬，却被她一下子拍开了手，姚孟臣这次真的炸了，“我只是抱你去卫生间，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啊？”

　　看对方气呼呼的样子，似乎是自己反应过头了，申敬看了他两眼，想要解释，却又似乎无话可说，况且，她对他也仅限于见过几次面而已，但是他是那个人的手下，应该不会害她的吧。

　　心里这样自我催眠着，自我安慰着，眼前的人似乎也更加亲切不那么讨人厌了。不过看他还一副生气的样子，申敬只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拉了拉他衣角，哑着嗓子问他，“我叫申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你大爷。”姚孟臣气呼呼的回答着，还是伸手拦腰将她抱了起来，边走边忍不住抱怨，“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该有小丫头片子的样子，女人太聪明太强势了会一点儿也不可爱，男人也不会喜欢的......”

　　到了卫生间将申敬放坐在马桶盖上，姚孟臣还站在她面前嘴里还噼里啪啦的教育她，申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可不可以站门口去说，我要上厕所了。”

　　“你......算你狠。”姚孟臣被噎了半天，还是无奈的退到门外，却还是忍不住出口抱怨，似乎在这个孩子面前，一切的伪装逞强都不需要，因为他们是同类，何必对着自己的影子演戏呢？

　　就这样别扭的相处着，可能是因为天天见面的关系，两人竟然也能心平气和的相互问候聊下伦敦糟糕的天气状况。

　　天天满世界飞的拜伦听说韩先生的人住在医院，下飞机的第一时间就来到病房表示问候，推开门却看到床上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时，眼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不敢相信这真的是韩先生的贵宾，老板口中好好照顾的VVVIP。

　　“姚，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拜伦是医院的院长，和姚孟臣不算朋友，但是总的来说也算有点儿交情，自然知道他在韩笛心里的地位，所以他亲自留在这里，足矣证明了床上的小女孩VVVIP的身份。

　　握手，拥抱，两人简单的寒暄之后，拜伦拿着申敬的病例仔细研究了一番，亲自帮申敬检查了伤口，并低声交代随行的医生注意事项。

　　一连串的问询检查显示一切正常，伤口也恢复得不错，拜伦和姚孟臣打了招呼说要继续查房，临走之前还对着申敬怪异的笑了笑，然后带着一帮医生护士走了。

　　门刚一关上，还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杂志的姚孟臣就难得的听见了申敬主动开口，“他刚刚和你说什么？”

　　“能说什么，以为你是我们老大的私生女呗，外国人想象力就是丰富。”姚孟臣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申敬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再看了看这足矣称得上豪华的病房，再次开口，“你明天不用过来了，我自己也可以。”

　　那冷冷清清斩钉截铁的声音，听起来哪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啊，倒像平时那些道上混的，要不是真真切切见到人，姚孟臣估计也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装得再老成，社会阅历毕竟不够，说出来的话不免让人发笑，姚孟臣嗤笑了一声，头也不抬的出声敷衍她，“那可不行，我们老大吩咐过要好好照顾你，马修可是地道的英国佬，你以为走出这间医院你还能安然无恙，小妹妹，这里可是英国，伦敦，俗称欧洲犯罪之都。”

　　申敬沉默了一会儿，姚孟臣没听见动静，以为自己刚刚吓到她了，毕竟是小孩子不经吓打算出声安慰安慰她，抬头却看见对面的女孩紧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那样的表情出现在那样一张稚嫩的脸上，看起来还怪让人哭笑不得的。

　　姚孟臣扔下杂志，为了给她点儿教训，故意慢条斯理的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才一边喝着一边走到了她床边，拉开椅子吊儿郎当的斜靠在椅背上，像是很享受她此时的怯弱一样，声音中不无得意的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被吓着了？别怕啊，只要在这家医院，整个伦敦就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申敬突然出声，认真坚定的盯着姚孟臣问。

　　姚孟臣最怕她这样盯着他看了，每次都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被喉咙里的水呛了一口，嗓子火辣辣的疼，姚孟臣强忍着吼了一声，“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

　　“他人呢？我说你老大，我有话和他说。”

　　“出差。”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他......”

　　“不知道不知道，不开口像哑巴一样，一开口又像话痨，我突然觉得你还是不开口比较可爱。”觉得这两天活得憋屈极了，姚孟臣没理申敬的追问，快速的闪出房间整理衣服上的水渍去了，结果刚出病房门，就被等候多时的拜伦一把拉了过去。

　　“你你你......你干嘛？”还有点没从申敬那茬反应过来的姚孟臣大着舌头问半抱着自己的拜伦，反应过来之后急忙挣脱开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好像别人不知道你是英国人一样。”

　　拜伦无语，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奈，“hey, man ,come on.”

　　“估计是一下子在医院待久了，一个二个都不正常了，我觉得自己也快不正常了。”遇到一个申敬经常让人头皮发麻，一个拜伦却让人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姚孟臣简直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却还是被拜伦拖进了办公室，说是要和他汇报汇报VVVIP医药费的事儿。

　　尽管韩笛比预定时间提前两天回到伦敦，但那也是五天之后的事儿了，走下飞机之前，他就先收到了长长的费用清单，而巴尔调侃的声音还犹言在耳，“韩，改天我给你介绍几个更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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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慢慢恢复更新，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