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痒》南向

3、第 3 章

　　黎旭，是从哪一天开始进入自己的生命的呢？在自己五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原本疼爱自己的父母一夜之间都不在了，即使当时自己只有5岁，却还是有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一个一直被父母娇惯着的孩子，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一开始自己寄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那儿，爷爷奶奶共有四个孩子，第一跟最小的是女儿，中间两个是儿子，我爸排第三。那时爷爷奶奶是跟二叔一家一起吃的，二叔本分老实，二婶却是个顶厉害的女人，没读过多少书，人是极为撒野，嘴也恶毒。爷爷奶奶都七十来岁，还得去田地里干活，家里的家务基本上是爷爷奶奶在做，我被送去那个家时，便成了小苦力。
　　别的小孩五岁时可能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可着性子撒娇，无忧无虑地上着幼儿园，有穿不完的新衣服，还有吃不完的冰激凌跟巧克力。而自己有的只是洗不完的衣服，扫不到头的地，擦不完的桌子，还得天天煮饭，去田地里找喂猪的菜。衣服洗不干净会挨骂，桌子擦不干净，地上有一点纸屑依旧会挨骂，饭煮不好会骂有时干脆不让吃。“拖油瓶”“吃白食的”“小白眼狼”“小扫把星”成天充斥着双耳，碰上二婶心情不好时她还会用那种细细的棍子，狠狠地抽打自己那小身板，那种抽痛感现在想着都头皮发麻。
　　不会有新衣服，自己原本的衣服二婶都搜刮去给她的小儿子穿了，自己只能穿那些剩下的，衣服到还是其次，新衣服跟旧衣服都是穿。最难受的是吃不饱更别提吃好的，家里并不缺少米，但自己每顿被规定只能吃一碗，还必须吃得干干净净，遇上自己不喜欢的菜比如洋葱，剩下饭的话二婶又会扯着嗓子骂。那段日子自己上不了学，每天都只机械地干着那些干不完的家务活。关于去学校自己不是没提过，爷爷奶奶也帮着说过，但二婶坚决不让，说什么在乡下小孩都是七岁才能上学，她自己五岁的儿子已经念一年级了。爷爷奶奶也不敢争的太过，毕竟他们都指望二叔一家给养老。
　　就这样自己在二婶的淫威下在乡下呆了两年,低三下四的、卑微的活着。那些日子里自己什么盼头都没有，总觉得自己像一只小船孤独地飘在江海上，随时都会遭到风浪的袭击，四周都是黑色，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几乎都要绝望了。一个孩子的绝望，真的很无助，很凄惶，也同样的哀伤。现在回忆起那段日子，嘴里、心里都还有那种涩得发苦的味道。
　　自己说到底是幸运的，七岁那年的一个下雨天，妈妈的弟弟——李向阳，也就是我唯一的舅舅来带我走了。舅舅是开着车来的，他抱起我单薄的身体时，鼻子一酸，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家明，你受苦了。舅舅来接你回家。”就为他那一句话，我想我会感激他一辈子。那一刻真的觉着好委屈好委屈，眼泪掉个不停，心里却很开心，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舅舅，他还爱着自己，还会给自己一个家。家啊，多么的奢侈，在乡下的那两年只能说是借住吧。回去的路上他一直说着，对不起之类的话，他跟说自己说他在给一家有钱人家开车，两年前被派了出去，最近才调回来，听说我在二婶家日子并不好过，想到自己姐姐的孩子在他姐姐离开世后，自己没能照顾好我，很歉疚。他还说道自己的两岁的孩子，取名叫李乐原，小名辰辰，以及很会照顾人的舅妈，让我安心。
　　舅舅口中描绘的小家，有种很温馨的感觉，很让人憧憬。然而我的心底还是有着忐忑、不安，在乡下度过的两年，是真的在我那幼小的心上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虽然心里极度渴望着，还是会有一种本能的抗拒，抗拒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一路上自己都相对沉默，因为自己很想问自己非常关心一个问题，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怕被拒绝。在犹豫不决中，我听到自己不确定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那我能上学吗？”李向阳心中一酸，马上笑着点头“能，舅舅一定送你上学。舅舅还要送咱们的家明上最好的学校，只要家明想就是念博士舅舅也会送的，别担心。”“真的吗？我可以上学了。我可以上学了。好开心啊舅舅，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然后找个好工作。我会报答你们的。”那刻心里真的很雀跃，激动的难以自已。“傻家明，你有出息了，舅舅跟你的爸妈都会很欣慰的。”最后舅舅好像是这样说的。现在想起来，心情还是很难平复，舅舅一家都是自己的恩人，都对自己很好，给了自己一个很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