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同人之七杀.浮生梦鉴》故国有虞

1、大道门前转死生，万载沉浮一梦空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太真。

　　三十三天外天，紫霄宫。
　　大大小小的神仙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直至最后，便连座前侍奉的童儿也被派了出去，成为那至高无上的三界之主。
　　而偌大的紫霄宫，便也只剩他默对着三界众生，看芸芸万物，神仙，凡人，走兽……起起伏伏。
　　如斯孤独，却也，如斯寂寞。

　　于他，就像一个冷淡而残酷的旁观者，无声而沉默的记录着一个个不属于他的喜怒与哀乐。
　　讽刺如此，他终是不愿的。
　　或者说，上古洪荒诸路仙妖神魔，那些庸庸碌碌无有大野心而坐以待毙者，多早已身死道消尸骨无存。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开天辟地如大神盘古，也尚需于与三千魔神厮杀中成长，又况乎其他生灵？
　　所以，于众仙神口中紫霄宫的那位道祖，从来，都非是可以轻易招惹的。
　　即便，洪荒初开，生灵蒙昧，他曾传下大道三千，开启众生灵智；后教化三清，道分三教，立下阐截人三教……

　　大道门前生死转，天道无情，天道至公。
　　于他，这个差不多与盘古同时代出生，却又活得更为久远的生灵而言，每一寸争夺每一分算计，早已是溶入血液刻入骨髓印入灵魂的……本能。

　　而他，于这茫茫天道世界中所求，不过，一线生机。
　　太过久远的时光，已让他渐渐忘却，最初的最初，所求为何。
　　是大逍遥？大自在？还是长生久视无拘无束？亦或，仅是每个生灵最初最原始的本能。
　　只那走过风雨，稍有点见识经历的神仙都深知，紫霄宫那位道祖是一位出则三界乱，隐则三界安的大人物。

　　大劫不出，鸿钧不显。
　　那一日，天降金花地涌金莲，无边功德显化。于诸路仙妖神魔面前，他如是言道。
　　当其时，洪荒初定。巫妖一战已然步入最后的尾声，剩下的，业已无需他亲手动作。
　　或者说，这许多岁月，他亲手动作的时候，并不多。

　　“师尊谋算无双，吾辈弟子，但求，一条生路。”
　　那一日，三教共签封神榜，其后，那向来庸碌，实则奸滑的大弟子如是言道。

　　缭绕的雾气升腾，面目于飘浮的云雾间阴晴不定，映入那位名闻三界的人教教主，后来的兜率宫主眼中的，是一双如冰似雪，堪胜冰霜的眸。

　　之后的日子，阐教截教，四海散仙八荒妖魔，凡是有点根脚有点道行的，皆卷入其中。
　　一场人间王朝的改朝换代，牵扯之广，直让那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烟火的修行者们，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血流成河。

　　大治大乱，大乱大治。
　　天性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任他截教阐教，死伤殆尽；任他西方佛门，坐壁上观趁火打劫。最初的最初，亦不过他的一场算计。
　　只因为，他言，佛门当大兴。

　　天道无情，而他，即为天道。
　　无心无情，无悲无喜，便若一架没有情感的机器。
　　无所谓过去未来，不知今夕何夕，便是有着通天彻地贯绝三界的法力智慧，于世人眼中，亦不过天道傀儡。

　　三界为棋，众生做子。
　　他不过，冷漠执棋人。

　　最后的最后，许是累了，许是倦了，亦许是，冥冥天道之中那一丝不可察的感应：
　　大劫不出，鸿钧不显。
　　任他天地反复人世剧变，三十三天外天的紫霄宫，渐成一道久远的传说。
　　后来的升仙者们，不曾入蓬莱紫府拜东王公，亦无曾见那玉虚宫的元始天尊，更不得而知，他这位隐匿于幕后的天道代行者。
　　而他，便也当真如忘了这三界一样，静静地端坐于紫霄宫，不知经年。
　　至于这昔年人事，却是，早已物是人非。

　　所幸，他是鸿钧，他是紫霄宫道祖鸿钧。
　　再深的孤独寂寞，于他而言，不过一场修行。

　　故此，某日云台水镜，见着那莽莽撞撞，扬言救母的少年时，他是不屑的，不屑而讥诮。
　　倒是那一而再再而三败于其手的舅舅，更增几分兴趣。

　　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眸如冰霜，指尖轻抚过手中的拂尘，他却是忍不住赞叹了：
　　什么时候，玉虚门下，阐教三代首座弟子，竟也，如此不济了？

　　冰冷的眸光轻转，眼见着记忆里那个风神秀彻惊才绝艳的阐教弟子，即便是在万仙来朝天资横绝者辈出的上古洪荒时期亦称得上得天独厚的人一步步走入已身所设的死局，心里，不屑之余，竟是平添了几分不知名的意味。

　　于他，是无法理解这种情感的。
　　而这个后辈，他徒子徒孙中的一员，竟无端使他想起，那日潼关万仙阵前，那向来桀骜不驯的小徒儿，绝望悲怆，近乎入骨的神色。
　　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偏偏，自选了一条不归之路。并且，甘之如贻。
　　真是……傻啊。

　　从来，他都不是一个有情的。
　　于他而言，那些多余的情感，向来只是阻碍修行的无用之物。
　　故此，他永远也无法理解这种情感。
　　即便，他拥有通天彻地贯绝三界的法力智慧。

　　只是……
　　眉间冷意盎然，于无声处勾唇轻笑：
　　什么时候，他的徒子徒孙，沦落到便连下界无知小儿，亦可轻易打杀之地步？
　　又是什么时候，不思职守私动凡心竟成了正理，偌大天庭竟成了姻缘司专论世俗情爱？
　　真是……乌烟瘴气之极。
　　还有那西天佛门，这普渡众生的本事倒当真是愈发见涨。是不是合着什么时候他与佛有缘将他渡化了了事？

　　手中袍袖轻拂，千载岁月忽自眼中闪过，却原来，他亦不过红尘梦里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