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竹素》梵天Suzy

41、第四十一章

　　长安
　　宇文氏完全把握大权。汉化的鲜卑人和其他胡族又改回了原姓。
　　诸葛岚倒无所谓。她是真的无所谓，反正可以从父姓步六孤，半点也没有委屈之感。刘礼的人相当精干，而且有趣的是，铺子找的门道靠山居然也是陆姓。所以她不但一路过关毫无障碍，还和各族的人都处得很投机。
　　当然，她十几大车的新货和存货全有了去处，于是，庄院的扩建和小学堂的文武先生、笔墨吃住都解决了！
　　诸葛岚高兴之余，纤腕一挥，直接让刘礼得力部下们的孩子都去她庄子里去识字、习武、学手艺，而且男女都收，连家属都可以一起去学写自己的名字去！喜得一群老中青年人全趴在地上谢恩。
　　不过她没有兴趣研究这个古都的各族风情。一来她能看上眼的吃食物件肯定极贵，二来这地方恐怕和建康一样得四处让路给各种好的糟的“贵族”——虽然这类的贵都不大会长久，可在当下，她得让道、低头、跪地，甚至惹来莫名其妙的灾祸！
　　回程，也没有加快，因为队伍里多了一大堆男女童子和少年。吵闹、伤病、教习，闹得人头疼。好在这些孩子都得了长辈严厉的教导，绝对不能让小郎君不悦，不然这路真没法走了。
　　最让诸葛岚不满的是没有盗匪！
　　唉，其实有这一堆孩子在，盗匪们觉得实在没什么可以劫，而她自己也不敢太过冒险。所以双方都很沮丧。
　　离开长安时大家还穿着各式各样的冬衣，等一路车船栈道的到达距离峨嵋道观近百里的庄院时，已是夏季。
　　而这段时间，至少有三个萧氏前后称帝，不过已经死了一个便是。齐人、魏人、士族……各拥各的，一片混战。其中得益最多的倒是刚自立不久的齐国高氏，区区几千军马就将江陵和建康玩弄于鼓掌之间，连魏国那边的不可一世的宇文氏，都不得不避开这家胡化汉人的锋芒。
　　“……那个高氏，真不知会如何。”亲自到剑门关迎接的刘礼，一身素布服，散发、佩剑、履靴。幸好他没有留一脸胡子，不然其模样会相当的……说不上来！
　　“与我们无关。即使有关，也无可奈何。”诸葛岚对着旧城楼外的山景这样道。
　　“……也是，无可奈何！”刘礼看了看不远处对着三十个男女娃儿讲解先秦和三国蜀道故事的中年干瘦先生。这位先生家破人亡，自己还被掳到北边，结果被诸葛岚用五瓶御女丹换过来——没找到任何刘氏族人。很多人不愿提及自己的郡望族姓，宁愿缩在阴暗的角落慢慢腐烂，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那位先生到底姓什么，反正他自称姓南，大家就称呼他南先生。
　　“多谢了，还帮我去寻找家人。”
　　“不用谢。我这是去的长安，过段时间你我各抽调人手去洛阳一带——”
　　“不用！不用找了！”刘礼收回盯住南先生的目光，“你看南先生就知道了！没必要！……所以我就守孝罢！”
　　“……”诸葛岚垂下眼。依她的性子，不可能任自己被掳走，怎么着也会战斗而死！若是被掳走又活着……若是只求一口吃食的庶民也就罢了、他们到哪里生存都一样。而换了士族，那就是没有胆子自尽的那种！比方说，蜀汉被灭时，诸葛氏的成年子弟大多战死，而刘氏则全部投降以求富裕地活下去……
　　“听说蜀中要加税役？”
　　“嗯，县里和郡里都来看过……我们那里全部是坡田，所以多出些能读会算的吏役，外加每年捐一车竹纸。不过我们也领到个八品济老使，还有几个不入品的农桑吏和税吏。”
　　“这么顺当？”刘礼微眯眼。
　　“只有一个，死咬着不放，不久前不幸溺水死了。” 诸葛岚轻轻巧巧地回道。
　　“嗯，我得了个药剂的制法，这些日子正在试验——混在吃喝里……之后会拖上好几天，样子有些像热毒伤寒。”
　　“好，回头我们找阿姑一起研究下。”
　　“哦，青僚子还懂这种……药？”呃，会毒死人的药也叫药不是。
　　“是呀，我还用来收拾过人，不过效果不佳，不得不补一针。”
　　“回到车上你告诉我针在哪个穴位。”
　　“不止一个，等会儿指给你看。”
　　“好！”
　　“……”
　　“……”
　　过了蜀道，车马行装收拾停当，没几天就回到了两人的庄院。
　　刘礼继续去守孝，当然除了宴乐，他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包括亲自带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新开出来两块坡田。期间，他还特地请了郡里的劝农佐使一起“参详参详”——反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官吏上门了。
　　诸葛岚则依然到处奔波，忙得不行，练武和练字都必须算好时辰，纸坊里除了试验的和最贵重的纸她还亲自参与，其他的全部扔给了父亲。而陆骞累死累活之余，想起还有个邻居可以用，干脆用两成的纸坊红利和坡田收成换来五十个壮劳力和刘礼本人——这笔交易诸葛岚非常赞同，因为她接下来还有整个家族两处的族产，她家在晋阳的产业，还有要命的新陶坊和瓷窑要打理，一年里头能歇在家吃喝清闲的日子不超过半个月。
　　蜀中的冬天不大下雪，但是阴寒湿冷，尤其是初春，时常又冷又潮。
　　室内用了竹炭，因为制竹炭比木炭麻烦，用的时候也没有上好木炭那样没有焦烟，所以得开着门窗并且再多燃些竹炭。但如此的好处是浸到衣服布料里的冰冷的湿气很快就干了。
　　“瘦了些。不过气色不错。”也没有晒黑。
　　刘礼亲手煮茶。茶里没有加调料香料，只用了些驱寒祛湿利气血的花草药材，但药味不重。
　　“虽忙些，但忙得‘蜀中坡田策’改得如何了？”刘礼说要将江南靠近岭南之处的坡田技巧修改一下，作为蜀中坡田开垦和耕作、经营的长篇策论。
　　“明年即可成文。”他这守孝可不是什么都不做。“嗯，我顺道将前后三个州司马打发走了。就用你那招。”
　　“三个？！”不愧是势力交错的地方。
　　“可不是。四个月换一任。两个死了，另一个被废了。现在这个也不知能做多久。”当然，其中一任做得特别短的家伙，呃，任期与他有那么一点点干系就是……好吧，青僚子女冠确实极有本事，所以他对其十分殷勤……嗯，他又看了眼诸葛岚的颈间，然后依然不敢相信——这是个姑娘？姑娘？！居然真是个武艺超过自己的姑娘！
　　“不错，就这样，日子就能过下去了。”哼！当她不知道这家伙干了些什么？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聊着不着边际却能琢磨出不少惊人内幕的话语。
　　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