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竹素》梵天Suzy

34、第三十四章

　　从建康一直往西，正风雨飘摇，或者说，沿江处处可能成为战场。
　　在“贡献”过诸葛氏不多不少的那一份之后，诸葛岚被外祖父一把揪住。好吧，老人家只是要求她参与坡田的选种、灌溉和养殖之类的“小事”，没有逼她生个儿子继承香火。
　　南方的冬季温和湿润，比建康暖多了，更不用提北边。不过冬雨其实是个非常恼人的玩意儿，又冷又湿，衣物很难干燥，路上泥泞难走，还缺少新鲜蔬果，而若是吃肉，则需消耗很多谷物粮食。好在她能弄到些岭南的水果，纸坊庄院常年的火塘附近也种了些瓜菜，加之地窖做得足够大、足够好，所以这个冬季，尽管活儿干得累，吃得倒很不错，尤其是一名部曲用夏季的茶叶制出来一款消食平和的清茶，深得诸葛岚的欢心。
　　“祖父，田里的冬豆已经收了，还有些冬菜，不过不多，冻死的都入肥了……我们自己的和族里其他家的地里，竹管和石砌水道排了大约五百多里，除了工钱赏钱，我们还多收了些药材，特别是其中有三十斤中品和三十斤上品石斛，上品石斛可当药膳，祖父用来炖汤煮茶均可……”诸葛岚本人不会种地，连镰刀都用不好，但这一点也不会影响她管理家族所有或所控制的数千亩坡地，一时族里人人都夸赞她能把鸡肋变鸡腿——当然，她和那么多收下们不可能冷风冷雨里来去地干白工，起码大家吃得比往年都要好，额外的赏钱也更多，每个人还多弄到不少御寒挡雨的好东西。献给外祖父的只是其中之一，虽然与“黑吃黑”的收益不能比，但是好歹没有危险不是。
　　“粮食是大计！”虽然老人家不爱天天吃便宜的豆子、也不太喜欢储存得当的青瓜，但毕竟现在诸葛氏的治下最贫困的人都能在冬天吃得不错，这是多了不起的事啊！“阿岚，你真是用了心思！”
　　“祖父，要不要再往南买些山头？还是到巴蜀那边另辟一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这丫头无法无天、杀人越货不提，还真是经营的好手，连鸡肋一样的山坡地都整治成了四季出食材的好地方。现在，她在大人们都在的场合提到巴蜀之地……
　　“阿岚，你想在蜀中的山地……制纸？种粮？”
　　“顺道做些别的，比如当地的茶、药，都有上品，还能从西边的部落弄些脚力上佳的马，此外，就是想做做陶和瓷之类。也算是我们家的第二个地盘吧。”
　　“……”
　　“……”
　　“……”
　　这跨度大了些，但是……除了一派怡然、其实是不知如何掺合的陆骞，其他人都一脸凝重且若有所思。
　　“很多年未去武祠拜祭了。”外祖父考虑再三，下了决心。

　　***

　　诸葛岚自己没有实力和精力去经营大块的新地盘，不过整个诸葛氏可以。
　　外祖父去和族里商量了。诸葛岚有把握五堂叔会支持，这样即使只有半数族人参与进来，也足够她弄到交换购得西海良驹的物资了——别问她为什么要马，实在是她讨厌慢吞吞的牛和小气巴拉的驴，这两样不论是拉车还是骑行，都难受得让人抓肠子。而，买马？那价钱黑得堪比她的合欢药散！哦，提到那好几样异常赚钱却不太体面的药，刘礼那厮想必生意做得极好，这回把她所有的存货全部买走了，而且一文未赊。
　　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虽然她只得货款的三成，其他都给了制药的长辈们处置，而那些长辈很厚道地分了一部分给族里——这一份，族长又转给她用于察看、购买和建设新地方，幸好给了七年时间，不然给再多的好处她也不会接的！
　　不过这时，家族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阿岚，帮我在峨嵋山上,不要太高，要可以走马,买些坡林地，建个道观。还有，再帮我想个制新药的点子。你上次那个夜御十女丹的点子真是妙极！”青僚子，最喜爱诸葛岚的家族女性长辈，那些卖价近乎抢钱的药大多是她弄的。
　　“好。”出乎意料的是，全族都赞成“拜祭”供奉先祖的武侯祠。虽然那里经常出现魏人，但魏已式微，蜀中也少有战乱，与动不动就流血千里的昔日繁华的吴越之地相比，至少安全了许多。“阿姑，要不要再弄个佛寺？”
　　“真是的，这也是能随便建的？！难不成你想剃发不吃肉？”
　　“嗯，那还是道观吧。”有没有头发倒是无大碍，可没肉吃很痛苦呢！所有诸葛岚非常轻易地就改变了主意。
　　“……”唉，可这才是小堂侄女的讨喜之处，直接了当、不拘陈规，嗯，还文武双全、极会赚钱，让自己的日子过得相当好。别说仕女谈钱太俗，经过了没顶战乱，这年头不算计财的仕女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对了，阿姑，道观里要先备个药房吗？”
　　“你说呢？”青僚子一个冷眼。
　　“是，我会去安排。”呵呵，她说的根本是废话！堂姑能活得如此闲适优雅，大半靠药啊！诸葛岚算过堂姑这间不太受香火的雅致小庄园的开销，得出的结论是即使堂姑自己也有能力跑峨嵋重新建一个带药田和林子的庄子，呃，是道观。只是一路的安全、到地方之后的采买药材、卖好价钱之类的事，光一个人是做不成的。不管了，堂姑百年后的道观说不定可以留给她自己住。
　　“你最近的事情不少哪！”青僚子的消息非常灵通，实在是如诸葛岚这样年纪小小就对整个家族颇为重要，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族中的风云人物，让大人们纷纷建议自家的儿子好好学——基本不会建议女儿去学。
　　“还行，也就是跑了二十几个山头，还带了些特产礼物回来。”孝敬给青僚子的一斤石斛便是。
　　“哼……不觉得吃亏？”
　　“不吃亏，我可以用纸、伞、马，跟他们换粮米，各得其所，还能与大家交好。”她还是很划算的。
　　青僚子点头。
　　午膳好了，石斛茯苓鸡汤、豕肉酱塞青瓜，杂肉酱烧豆腐，再加一碗乌米饭。菜的数量少得可怜，但花费的功夫其实不比满案十几道菜来得少。诸葛岚简单考究的药膳饮食习惯其实是跟青僚子学的，食物少而精、全部吃掉不浪费，看起来更像修行之人，不过花费可是半点不少。
　　吃饱饭，聊完天，诸葛岚带了一批新药回到庄院开始准备纸药，而青僚子则继续亲自制丹——没有谁能镇日清闲，不劳而获，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