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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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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大漠,遥见戈壁上沙尘滚滚,大队人马阵列而前,黢暗一线。
萧政背着一具尸身,当先迎上,设法禀明。闫少游同苏则是相携而行,一路扶持。苏则是抬眼见代王领军而至,略略醒神,甩手走上前去,将闫少游挡在身后。他虽是兵卒打扮,总不当同代王照面。
魏绛尚未听得两句,足踢马腹,高高提起缰来,直跨到萧政头顶。一鞭挥出,将他肩上尸身裹住,甩脱落地。
萧政跪着,不敢妄动,魏绛跃身下马,提着鞭走到近前,劲声破空,一鞭抽在尸身之上。
当年代王入长安,也曾掘开惠宗皇帝的陵墓,鞭尸曝街,将一副尸骨抽得寸断。殊不知,魏绛年少入宫,怎生遭遇,竟有恨意如斯。
旷野风无止,数千人马静默而立,只看着代王一鞭一鞭的打下去。
苏则是走上前,站在萧政身边,从旁跪下,平声道:“师叔,死者为尊。”萧政一并抱拳,高声道:“代王!此人是苏先生生平劲敌,请代王鞭下留手!”
苏青翟即是因他而去,断不能看着他尸身这般不堪。闫少游也是一般的心思,苦于不能开口言说,握紧了双手,看着二人齐齐跪在身前。
魏绛恍惚顿住,身形略摇,斜目来看二人。
苏则是,他是苏青翟的儿子。那年烟雨染春色,有属下来报,苏青翟遇见一个叫阿荇的女子,自此长留青岩山下。萧政,他是萧尔丑的关门弟子,师傅盲了双目,灰心而去,数年间陪伴的便是这么一个人。
魏绛忽问道:“他当真去了?”
苏则是并无言语,萧政狠狠心,待要说出口,魏绛转头喊道:“他的尸身呢?将他尸身呈来我面前!来人!自此地至皋兰,千里设封!不许一人走漏过去!”
“代王!”萧政高呼。
魏绛听而不闻,手中长鞭远远掷出去,直没于青天之下,大漠之中。
“以此为界,从今后,不教北人一兵一卒进犯!”
众兵士齐声应喝,声震四野。苏则是快步起来,抢到魏绛身侧,在他将倒欲倒之时,恰恰接住。萧政跟着起身,两人两边扶妥,撑着代王稳稳站定。
魏绛凤目低垂,面色煞白,声息几不可闻。待得众人声歇,微张开眼,自二人手中挣出,回身环顾,四野茫茫,天高地远,身前身后立着许多面目不清的身影,一道道黑,一条条影,望过去,总是寻他不见。
心中一股浊气涌上,一口血呕了出来。
代王旧伤复发,倒于阵前,大军就近结营,扎在一处山包之下。北将军马衡回师塞北大营驻守,西将军萧政同军师苏则是伴在代王身侧。
军师入营便躲在自己帐中,接连三日,不参代王,不议战事,不出帐幕一步。帐前守着三人,萧得在左,六黑在右,时时用苗疆言语话些家常。六黑身旁另有一人,战衣兵靴,抱着一柄剑不言语。却是充当兵士的闫少游。
萧政巡查回来,大步行到帐前,抬头对上闫少游,两下默默。
苏则是的脾性二人均知,当真有事,便要一人闷上数日。只是这一回事大,实无把握他还出不出这道帐幕。
萧政往来走了两趟,顿足站住,一拍拳,索性掀帘便进。闫少游抢上一步,一剑连鞘送出,撞他肋侧,叫他松手退开。萧政不避不让,猛向前趴倒,两臂大伸,竖条条摔进帐中去。闫少游恨不能斩了他,提剑跟进去。
两人一趴一站,冲进帐中,背后幕帘落下,啪啦一响。
苏则是静坐在一旁,顿了一顿,问道:“萧大哥。闫师兄。可有事?”
闫少游偏头不答,蹭步走到他身边,萧政爬起拍土,惹得帐内尽是烟尘。闫少游一边喝他,他笑着伸手,捉苏则是起来。
“匈奴大军集结,更有异动,军师与我一道探查探查去。”
硬是拉了他出帐,闫少游从后跟上,不住叫他放开。兵士牵马过来,三人依次上马,出营而去。萧政当先,苏则是并无兴致,只跟着。闫少游催马在他身侧,同他说:“则是,不需理会他。不愿出来便回去。”
萧政回头笑道:“宁王大将便是这般治军不成?”“不敢同萧兄比较,领军之将擅自行事,更与敌将同行,若非代王伤重,萧兄只怕不得这般自在。”“闫兄饶命,饶命。”萧政连连告饶,苏则是听着他二人真真假假说笑,眉宇展开,摇头微叹。
“好!”萧政一合掌,跃跃欲起,挥鞭打马,直向前奔去。
闫少游望见苏则是神情,也觉欢欣,招呼他一声,二人齐齐扯缰,追着萧政向前路赶去。前头山丘现断崖,崖下更见一片广阔土地,秋草间生,风过土砾。萧政纵马沿着崖侧疾驰,一面长声呼啸。闫少游意兴起来,再度清啸相应。苏则是迎风听啸,只觉快意如斯。
四顾碧空无云,天似有尽,悠游行乐,自当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