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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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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早朝上,废后诏书一下,朝臣们一片哗然。
“皇上,废后乃动摇国本之举。望皇上三思。”
范文程瞄了一眼说话的。啧,真是个不带脑子的。没瞧见老夫都没说话么。
不单是范文程,苏克沙哈也往那儿看去了。看过之后,苏克沙哈当即就是心下摇头。这些汉人酸儒真是拎不清的可以。如今的皇后是谁?那是从漠南蒙古的科尔沁出来的。皇上早就看这皇后不顺眼了。往日有科尔沁,有漠南蒙古在后边撑着。可如今呢?整个漠南蒙古都快完了。就这般形势下你还逆着万岁爷?为这么个皇后逆着皇上,也不为自个儿的仕途打算打算!
“就他一个反对吗?还有谁反对的,都一并站出来吧。朕听着。”
福临这话一出,还真就又有几个汉臣站了出来。
“朕看这站出来的都是汉臣,一个满臣也没有嘛。怎么,满臣们你们都无甚意见吗?”
“回皇上。皇后先乃皇上之妻,之后方是一国之母。是以臣觉着,废后、立后,均乃皇上家务之事。皇上自个儿做这个决定便可。然皇上之妻毕竟又担着国母之名,是以不能轻率废立。但皇上方才的圣旨说的明白。皇后先前为之种种,实难佩立中宫。故,臣苏克沙哈就废后一事,无异议!”不等其他的满臣出来说话,苏克沙哈就先表了态。
他苏克沙哈是满臣中数一数二的角儿。他现下站出来说这番话,也是在提醒自个儿身后的满臣们,什么形势下做什么事儿。免得得罪了皇上还犹不自知。
果不其然。苏克沙哈一站出来表了态,方才有一些蠢蠢欲动的满臣立马儿就老实了。
满臣这边统一了动作,这让汉臣那头儿有些被动了。本不想趟这浑水的范文程不得不出来表个态了。要不汉臣们都得被万岁爷记上一笔,“皇上,皇后乃国母,当为天下女子之楷模。而今皇后却做出如此有失妇德之举,若仍让皇后位立中宫,实难以让天下人心悦诚服。是以废后一事,臣无异议!”
得,范老都说话了,他们这些小角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那就是上茅厕挑灯笼--找死。他们都还上有老下有小的,犯不着为这事儿把皇上得罪死了。要不回头皇上随意寻个由头,他们也都算活到头儿了。
看着苏克沙哈、范文程表态后,朝臣们一下子都不吱声了。福临对此觉着极其畅快。为此很是满意的看了苏克沙哈和范文程两眼,“爱卿们既是无甚异议...佟国维,下朝后由你这个内阁学士给朕将废后诏书昭告天下。”
“臣遵旨。”佟国维尽量让自个儿的脸色做到无波无澜。但那起伏得厉害的鼻翼,暴露了他内心的兴奋和喜悦。
但他兴奋喜悦,并非因着自个儿的姐姐即将成为皇后。他喜的是,博尔济吉特氏终于得为她先前犯下的那些事儿,以命相抵!
“皇上,皇太后那儿已经知晓您废后的事儿了。”福临刚一下朝,影一就将事情汇报了上去。
“这速度还真是不慢。看来朝会上就已经有人把消息传出去了。”福临平静的说着,一点没有心慌的样子,“影一,你通知好影子们,皇贵妃和几个阿哥公主那儿给朕看护好了,朕不希望再出现什么不好!”
“嗻。”
“吴良辅,你去做该做的事儿。朕自个儿去慈宁宫。”
“嗻。”
“摆驾慈宁宫——”等福临上了御辇,吴良辅替福临叫了一嗓子后便往坤宁宫去了。
一路上,福临气定神闲的闭目养神。丝毫不为将要面对的局面担忧。
“混账!简直是混账!”
刚进了慈宁宫,福临就听见了布木布泰的骂声。
“儿子给皇额涅请安。”问了安,福临径自就在软榻上坐下了,“儿子晓得额涅有许多话要对儿子说。儿子现下坐在这儿了,额涅想说什么便说吧。儿子听着。”
“你...你...!”布木布泰见福临一点认错的意思也没有。气得指着福临的手都抖个不停。
“额涅想说什么?”
布木布泰紧紧的攥住矮桌的一角,好一会儿才缓下一口气,“给哀家一个赐死的理由!你废了孟古青也就罢了,为何就不能留她一条命!”
福临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额涅,博尔济吉特氏做的那些事还需要儿子多说么?朕乃一国之君,没那些心思整日放在后宫。为了杜绝后患,儿子自然是要斩草除根。”
“是,你说的是不错。孟古青确是做错了许多事。可那都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当初都已经不追究了,为何时至今日偏要旧事重提!”布木布泰盯着福临,想从他的神态里找出些什么。
“陈芝麻烂谷子?不追究?”福临冷笑,“额涅,儿子可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您,有些事是前些日子刚发生的!再者,博尔济吉特氏做的每一件事儿,儿子都牢牢的记着,从来就不曾忘却过!至于您说的不追究...呵呵,儿子是您亲生的,儿子的性子您该是清楚的很。您真心觉着让儿子一刻都不曾忘却的人和事儿,儿子会不追究么?也许额涅这些年虔心礼佛,已经忘了一些事儿了。那儿子给您提个醒儿。今日的博尔济吉特氏,就如同昔日的多、尔、衮!”
再次听到福临提起那个名字,布木布泰的心狠狠一颤,“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额涅既是不明白,那儿子不妨告诉您一件事儿。早些年不是有传言说多尔衮死得蹊跷么?想必额涅定是很想知道真相的,可是碍于咱们的母子情,您始终不曾问过。”福临笑笑的看了布木布泰一眼,“当年的多尔衮正当壮年,怎么就如此轻易的在塞北狩猎的途中坠马,跌伤致死呢?今儿个儿子就一并告诉您...多尔衮,是朕...派、人、杀、死的!”
福临话无异于平地惊雷。不单是布木布泰惊骇的看着福临,就连苏茉儿也是一般无二。
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的儿子吗!那时候他才多大,可多尔衮又已经多大!
布木布泰狠掐了自个儿一把,强迫自个儿镇定下来。多尔衮的事儿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最要紧的是保住孟古青的性命,“皇帝事到如今和哀家说这些做甚?哀家如今只问皇帝一句,孟古青你是不是非得赐死不可?”
“嗯...”福临并没有马上给出回答,只是低头喝起茶来。
“皇...”
当布木布泰想要再次问清楚时,吴良辅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皇上,事情已经办妥了。”
吴良辅的话让布木布泰有了不好预感,“皇帝,你让吴良辅去做了什么!”
“朕知道了,你就在外头候着。”福临先交代了吴良辅一声儿,才对布木布泰说道:“额涅,方才朝会上儿子下了什么旨您又不是不知道,您何必多此一问呢?”
“你...你...”想到孟古青真的已经被赐死,布木布泰半响说不全一句话。
福临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布木布泰缓缓气儿。
今日他既然来了慈宁宫,有些话他就要一并说清楚。他可不想日后自个儿的额涅继续在他的治国方略上指手画脚!朝堂上那些忠于他额涅的,要不了多久他也会一并除了!
日后,大清的一切,只能由他说了算!任何威胁到他统治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铲除!
“额涅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福临,见布木布泰还是不说话,他只好先开口了。
“你混账!”布木布泰一把掀翻了软榻上的矮桌。一时间,殿内传出了好大一阵声响。
“儿子混账?呵呵呵,那儿子还真的得好好听听额涅的淳淳教诲了!”
“你现在是皇帝了!做事就可以任意妄为了!你好啊!”布木布泰指着福临斥责着,“孟古青先让你废了!又让你赐死了!你打算如何与你的那克出交代!”
“交代?这点额涅就过滤了。儿子想,博尔济吉特氏到了地下,会亲自同卓里克图亲王交代的。是以就不劳朕费这个心了。”
“你...你说什么?!”布木布泰一脸惊怒的看着福临。
“哦,是了是了。儿子忘了,这事儿您还不晓得吧。”福临做出一副顿然醒悟的样子,“额涅,两月前您应当接到过阿图姐姐的一封信吧?您当时给她回的信,儿子如果不曾记错的话...您说的是八个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呵呵呵,额涅啊额涅。您的儿子远在蒙古遇刺,您不但不忧心您的儿子,反倒给蒙古出谋划策。您,可真是儿子的好额涅啊!”
这事儿福临是如何知晓的!布木布泰惊骇的想着。
可是事儿已经让福临这般的说了出来,布木布泰的心也彻底凉了。原来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儿竟是这般的不了解。这一切,原来全都是他设计的!
自个儿的儿子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他再也不是当年的雏鹰了!布木布泰悲凉的想着,“说吧,你把你的那克出怎么了。还有你的阿图姐姐...”
“额涅放心。阿图姐姐是儿子的亲姐姐,儿子又怎会像对待政敌一般对待她呢。”看着布木布泰一下子没了刚才的那股子凄厉,福临也不忍再刺激她。她纵使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可她也是自个儿的额涅,“额涅,漠南蒙古图谋不轨,犯上作乱。儿子在漠南秋闱之际,险遭不测。儿子看在您与姐姐的情面上,对漠南一再宽容时日。然漠南百般推诿,千般抵赖。迟迟不肯给朕一个交代。无奈之下,朕只能是兵发漠南。想必此时,漠南已经尽在大清的铁骑之下了吧。”福临并未将吴克善死于影子暗杀的事儿说出来。说罢,福临便举步离开。
无奈之下?好一个无奈之下...
布木布泰出奇的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独自在殿内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