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数枝红豆下》curse诅咒

3、三

　　京城的街上热闹非常，饶舌的叫卖声，京味儿的耻骂声。张圣卿打了几个圈才找到尚书府，一个喧嚣之中的僻静处。
　　他手叩门环，轻击了几下，一奴仆开了门。
　　老头儿问：“什么人？”
　　圣卿笑了笑，答，“纨绔子弟寻求见上书大人一面。”
　　那老头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眼前的男子相貌秀气，衣着体面，因此也没有恶语相待，“邀帖有无。”
　　“无。”
　　“老爷忙着很。”
　　随后张圣卿从袖口掏出一个金元宝，在老头儿面前晃了晃，笑问，“ 这算不算邀帖？”
　　老头儿一脸□□地笑着，“算，算，你可拿出了这门闩儿的软肋了。”
　　圣卿收起了元宝说，“可我不愿给你。”

　　张圣卿从后墙爬了过去，是一个院子，树荫参天，曲径通幽，有几分江南的味道。不远处是个飘逸的男子，清新脱俗有仙人之气，正是男娼馆的那位高官。
　　张圣卿从他身后走近，不大不小的声音开了腔，“听封大人的仆人说您……很忙……”
　　那男子惊了一下，没回头，故作镇定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想进来就进来了。”张圣卿靠在他的耳后低声说，“封贤，叫我名字。”
　　封贤僵住了，半天未开口，张圣卿一脸媚笑，“怕我？”
　　他还是没回答，一双手从封贤的腰间缠了上来，头依在了他的肩上。
　　“上次见着我，为什么不理我？”
　　封贤缄默着，张圣卿听到了他加快的心跳，笑着问，“是不是因为见我在男娼馆，你不开心了，恩？”
　　封贤渐渐把手移到了圣卿的手上，泪不知为何流了上来。
　　多久了。
　　短短几年仿若千百个轮回。
　　“圣卿……我有四年没见到你了……你还想我吗？”

　　那满园的春色锁住了江南的春季，封贤闭上了眼，多年前的场景时隐时现，带着他回到了梦忆的画面。
　　十五岁的张圣卿从小就不是什么好胚子，依着父母是京口地方官和他满腹的诗文，他何事没做过？更可笑的是，他喜欢上男娼馆嫖相公。
　　父亲一再责骂他，母亲更是苦求他，张圣卿只道，“圣卿□□活几人？妖柔娇喘唯男人。”
　　张大人一巴掌打到了儿子的脑袋上，“说得还挺勇猛的嘛！孽子啊！我们张家如何有你这样的孽子。”
　　张圣卿是独子，所以父母在气愤也仅仅是骂两句，可他那句“圣卿□□活几人？妖柔娇喘唯男人。”被下人听到了，于是便传开了。有人笑着叫好，有人羞红了脸。之后有人给了张圣卿一个称号“花下才郎”……名号越传越广，越传越奇，越传越无聊，越传越猥琐，之后便成了“花下豺狼”，典故也就不是典故了。
　　十五岁的那年，母亲带回了一个男孩，叫封贤，是圣卿的表弟，十三岁，才貌出众，这个夏季下江南来避暑。
　　圣卿支着下巴，围着封贤打量了一圈，啧啧道，“眼距稍宽，痴呆相。嘴唇较厚，流氓腔。一个鼻头大如蛋，挡住五官如何看？”
　　封贤双眉一竖说不出话，他只知道人人都说他好看。张夫人一把楸住圣卿的耳朵往外拉，“臭小子，你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臭？这样说你的表弟，封贤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漂亮。”
　　“娘，我见那小子鼻孔向上翻，想找些话来气气他。”
　　“他父亲可是大将军，御赐尚方宝剑。他鼻孔不翻，谁还能翻？”
　　“娘，你和他娘不都是宰相之女吗？她嫁大将军，为何你嫁个地方官？”
　　母亲脸色一青，“娘喜欢不行吗？”

　　此时封贤见一脸笑得不自在的表兄出来，心里默默有些难过，他知道有很多人奉承他，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可眼前的那位如同仙子一般美貌的兄长居然说话如此恶毒。
　　伤心遇到了怪气的笑容后转为了愤怒，封贤拉住圣卿的衣领，怒目大喝，“你他妈狗娘养的！”
　　圣卿呆立，连张夫人也止住了笑容。
　　封贤的傲气顿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放开了张圣卿。
　　圣卿笑了笑，“好表弟，你说的话和你的长相一般粗俗，我娘是母狗，你娘就不是了吗？”
　　“你……”
　　张夫人劝阻道，“封贤还小，不懂事。好了，大家和和气气不是很好吗？”张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嘴毒，封贤正值血气方刚，难免会打起来的，况儿子一点武学都不会，吃亏的一定是他。
　　此后，张圣卿与封贤的梁子就结上了。

　　数日，正在花园中走的的小封贤折了一枝鲜花，轻轻放在了水面上，芙蓉般的面容展开了笑意，轻吟，“却感园中清是泉，一枝鲜花，数片青叶。”
　　背后想起了圣卿不怀好意的声音，“可叹此夏不及前，几朵鲜华，一坨大便。”
　　封贤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位兄长可是在他的相貌上下足了功夫，别具诗意地把他与大便联系在了一起。
　　“怎么？怕我？”圣卿懒懒地笑着，用扇子打了他的头一下，于是贴近奉献的背，双手抓住少年的肩，在他的身旁吹着气，“好表弟，其实你长得真的……”
　　封贤心脏猛跳，几乎从胸口蹦出来，血一下涌到了脸颊上，圣卿见此景，勾嘴笑着，轻吹一气。
　　“……真得很丑。”
　　封贤顿时浑身冰冷。大叫一声，把圣卿压倒在地，“你不觉得我漂亮吗？”
　　圣卿摇了摇头，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
　　“你……你，为什么总是讥讽我？”
　　张圣卿无辜地抬头望着他，“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啊，我亲爱的小弟弟。”
　　“我长得丑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让你知道，别让姑娘们误了终身。其实，你长得那么难看，也不是你的错。不过不要相信别人的谄媚之词，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那么真诚的。要不，表兄就姑且收留你，作我的人。这样，你的丑也便只能让我见着了，你说怎么样？”
　　“休想！”
　　封贤起身就走。
　　圣卿笑着坐了起来，整了整领口，拍了拍灰，道，“笨是笨了一点，不过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