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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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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东都和西京,尘消慕在其游记上是如此总结道:东都女子跋扈,西京男子风流,故有“好男不娶东都女,好女不嫁西京男”之说。为了佐证这句话,尘消慕特意连带记下某次东都见闻。
多年前,尘消慕还是国子监一学子时,应邀入苏府饮酒。酒过三巡,尘消慕一抬头,猛地发现对面掠青的屋脊上竟然停着一辆牛车!
谁会赶车赶到屋顶上呢?
尘消慕不禁错愕地多瞥了几眼,只见车上还坐着一女孩,慵懒细瘦,宛如一笔簪花小楷。
借着酒意,尘消慕毫不犹豫地打量起对方。夜染青丝,星扫峨眉,风神竟不下男子。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更是泛滥到了两瓣白唇,唯有正心一道嫣红,星火燎原。自古美人不离“唇红齿白”四字,竟没人如她这般反其道而行之的,尘消慕思忖片刻才想到:禁忌!
没错,禁忌!——
“大胆奴才!竟敢直视公主殿下!”吼声挟掌风扑来,砰,尘消慕的前额撞到了杯盏上,湿湿凉凉的,还有些麻。旁边呱呱嘈嘈一阵乱响,许久他才意识到:有人闯宴!
公主?莫不是掌宫大公主?
此时众人均被揪到院中,挣扎间看到来者服色,所有人都被吓醒了。
扑风冠,侍星刀,自然是禁军!
只见为首的是执金吾大人,正举着马鞭一一抬起众人下巴,观察片刻,最后朝大公主摇了摇头。
尘消慕分明感觉到屋檐上一道目光如注,仿佛绷紧的弦,一根根,缓缓地从脸上划过——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眼睛却深玄如棋子,无爱亦无怖。
只因这第一眼,他便补充描写道:这个女孩,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禁忌。
那位大公主捂着胸口,眉头一锁:“将他们面前的青石板挖开!”
活埋吗?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大公主平静地俯瞰众生,“凡背叛我们大凉的,我不动手老天爷也会动手!——让他们同时站到石板上,石板没动的就是叛徒!”
咳!
犹如一盆冷水浇头,尘消慕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用的是这种方法!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只要用力踩,总归是有动的,还是——
砰!一身巨响盖过了零零落落的青板声——咳,就算怕被抓也不用踩得这么——不对!
尘消慕猛地扫见隔壁那人瘫倒在地,下意识一扶:软塌塌地竟是齐腰骨折!
早有禁军冲过来揪下那尸体的胡子,鲜血涂面,两眼极惊恐地瞪着,神色诡异。
执金吾点点头:“天佑我大凉,来人,把尸体送到司马府,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显然,这就是叛徒。
可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真的是相信老天爷之说,把自己活活吓死了?
打死也没人相信!
可他偏偏是吓死的。
过后,尘消慕苦苦思索了三天:该如何解释呢?踩个石板而已,何况他还踩得最大声——
等等,当时除了石板的声音,还有——对!马叫声!
尘消慕一拍脑袋,又捂着脑袋直叹气:原来如此啊!难怪扶着尸体的时候觉着怪异,原来那叛徒腰上扎满了布条,而能让腰如此受伤的,自然是坠马所至。试想一个对马留着极度恐惧的人,在高度紧张的那一瞬间突然又听到了群马齐鸣,该是何种反应!挣扎!拼命!旧伤自然裂了!
想到这层,尘消慕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在游记里如此评价:此女狡黠多变,行事诡异,难怪十岁便执掌皇城!只是旧时楚灵王好细腰,则国中多饿人,更何况有如斯一女可供效仿?忧心之余,尘消慕还不忘红娘一句:可怜花容月貌,可惜孤独终老。
此语一出,东都一片哗然,勾栏酒肆,无不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流斛殿那位主子对此,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