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客栈》孤独的风

20、名妓 下

　　半晚时分，秦伯石飞等人回到客栈时，看见很多人陆陆续续的从客栈里走出来，面带浓重的失望之色，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在叹着气。
　　等进了大堂，又见到夜明珠和林如画正在清点今天所赚的银两。特别是夜明珠，眉开眼笑的。
　　“丫头，他们是怎么了？”秦伯问道。莫非是客栈里的饭菜有什么问题不成？
　　“你们回来啦。”夜明珠跑过去迎接他们。
　　“爹你问他们那？呵呵，因为今天碧姑娘迟迟没有弹琴，他们都失望而归啦。嘿嘿~~~那些人可是在这里坐了很久，每个人都点了好几次菜，我们赚了好多的银子！”夜明珠神采飞扬。
　　见秦伯石飞都有些疲惫了的样子，林如画趁着他们正说话的当儿拿了杯子，倒上热茶，矮个儿递了过去。两人都接过了茶水。
　　“爹，你们今天回来的真早啊。”
　　秦伯边喝边说：“是啊，房屋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大概还有两三天的功夫就能全部弄好。”
　　“哇，不愧是爹，效率真高啊。”夜明珠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秦伯。
　　“咳~”秦伯瞟了瞟在一旁没有做声的石飞，面露苦笑。
　　事实上，要不是石飞他调来暗堡在竹县分部的人帮忙，恐怕也不会进行的这么快了，不过看来，他们是注定要当无名英雄了。
　　“好了，今天大家也都累了，关了店都去休息吧。”秦伯对大家说。
　　“好勒！”何云棋忙收拾桌子板凳。
　　呵呵呵，今天休息的还真是早啊！可以和小远‘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嘿嘿~~~~~
　　唉……本性难移呀！
　　*****
　　天字二号房
　　“行了，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都出去吧。”女子软语声响起，语调清冷。
　　“是，小姐。”两个丫鬟乖巧的行了礼，然后就走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顷刻间，房里只剩下了碧秋水一人。她轻移莲步，坐到桌边，葱指轻抚上那桌上的白玉古琴。
　　月光自窗外流泻进来，映在白玉雕琢成的琴身上，更让那价值连城的古琴晶莹透亮，美丽无比。碧秋水美眸流转，看着那没有生命的古物，视线骤然间蒙胧，如珍珠般的泪水滴滴坠下……

　　“碧姑娘，相信您对在下并不陌生，在下乃宇文家的总管谭超。姑娘你聪明过人，相信也应该清楚谭某的来意了。”
　　“为何他不亲自来见我？”
　　“这……呵呵……姑娘应该很清楚了，既然由我前来，就证明我家老爷不会来了。而且，我家主人还让谭某带句话给碧姑娘，请姑娘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家老爷。”
　　“……是你家老爷说的，还是你家夫人的主意？”
　　“不管是谁的主意，此事已成定局，姑娘又何必再追问呢？不就是自寻烦恼么？”
　　“……若是我不答应呢？”
　　“碧姑娘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如何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何况，”谭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这是老爷亲笔所书，看了之后姑娘自会明白。”
　　“……”
　　“碧姑娘，以你倾国倾城之貌，再找一位爱郎又有何难？临行前老爷他对我说，非常感谢碧姑娘你对他的情意，但……有缘无份。门外的两个贴身丫鬟是老爷亲自为姑娘挑选，这里还有一百万两银票，请你收下，已表老爷的诚意。”

　　宇文良，好个宇文良！想当初，高床暖枕，鸳鸯交颈之时，你是如何对我承诺？而如今，你又是如何待我？
　　想我碧秋水，自以为聪明，却也不过如是。天下男儿皆薄幸，为何还是看不透？为何还会去相信？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我也成了自己曾经嘲笑过的女人……
　　拿起放在桌上的信，那封皮上熟悉的字迹依旧苍劲有力。
　　顿时，心疼如绞。
　　什么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全部是假的！假的！
　　宇文良，难道你以为我还会看这鬼东西吗？难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吗？什么有缘无份？我碧秋水不是那种愚蠢的女人！
　　双手拿信，一下子便撕成两半。
　　既然，你对我不仁，那就休怪我对你不义！宇文良，我碧秋水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你后悔！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发誓！！！
　　女子美丽的容颜突然间变的狰狞，仇恨占据她娇弱的身体。
　　情之一字，有之虽幸，但伤人亦最深……
　　******
　　首富宇文良不会纳妾的消息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宇文良是迫于其夫人娘家的强大势力而放弃了美娇娘；有人说是宇文良又找了一位红颜知己。更可笑的是，还有传闻是说宇文良突然不能人道，所以不愿耽误了碧秋水的青春年华。真是乱七八糟。不过有一点应该可以肯定，这个消息流传的如此之迅速，必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总之，就一句话。碧秋水，没人要了。
　　起初夜明珠还在担心碧秋水会因为受到刺激而做出什么傻事，不过中午的时候见碧秋水和两个丫鬟从楼上走下，还面露微笑，一颗心算上放下了。
　　“掌柜的。”从声音听来似乎她的心情还不错。至少没有夜明珠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碧姑娘，”夜明珠笑着走了过去。
　　“上几样你们客栈里的招牌菜。”碧秋水眼眉都带着笑意。
　　“好，今天本掌柜心情好，再多送你几盘点心。”
　　“多谢掌柜的好意。”碧秋水回道，然后就没有再作声，稍低下头，敛下眼皮，不让其他人看见她的眼睛。不过从她全身传来的淡淡的哀伤却让感觉敏锐的夜明珠察觉到。看来，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动于衷。
　　于是，夜明珠做出一个决定。
　　“碧姑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朝云湖边走走？那里景色不错。虽然在这楼里也可见到，但若是亲自到湖边走走，定别有一番滋味。”
　　碧秋水显然有些吃惊，她望着夜明珠，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接受夜明珠突如其来的邀请。经过几秒钟的思考，碧秋水笑着回答。
　　“多谢夜掌柜的好意，秋水谢过了。”
　　“好！”显然夜明珠很高兴，“那吃完了饭咱们就走吧！”
　　“小姐。”此时林如画靠了过来，应该是听到了她们两个的对话。“小姐下午要出去吗？”
　　扭过头，夜明珠点头道：“对呀。”
　　“那要不要让云棋他陪你们一起去？这样比较安全……”
　　“不用了。现在阿飞和爹都不在，要是连小棋也走了那店里就你一个人在外面撑着了，要是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就危险了。”
　　“可是小姐你……”林如画还想劝她。
　　“现在竹县哪个不知道我是这家客栈的掌柜？是爹的女儿？我不会有事的。”夜明珠摆摆手说。
　　“那……小姐你要万事小心。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如画可是会内疚的。”知道劝不住夜明珠，林如画只好这么说。
　　“是是是，我知道啦。”夜明珠笑的幸福，“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放心，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两人说的是高兴，却不见坐在一旁的碧秋水眼中妒嫉之色。“夜掌柜还真是幸运，有如此多的人这样疼着你……”
　　“碧姑娘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不，没什么……”收起了那充满嫉恨的目光，碧秋水又扬起了温柔似水，颠倒众生的笑容，让客栈里的其他人都看入了神。
　　*****
　　“来来来，过来这边。碧姑娘你看，这里的景色是不是很好啊~~”
　　朝云湖，阳光遍洒于水面之上，粼粼波光，白鹭横飞，景色十分秀美。站在小桥上远望，一条条渔船从桥下钻过，驶向湖中。
　　碧秋水独自立在桥头，望着这美景，忍不住心中伤痛，面露愁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大街上凡是看见她的人都心中一紧。特别是那些公子哥儿，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不过一触及到夜明珠那凶狠的目光，那就只有靠边站的份儿。谁都知道夜明珠是客栈的掌柜，连那个最凶狠的县令公子都怕她三分呢……
　　不知道这碧姑娘是怎么了，一个人走的这么快。唉，不过也可以理解，有些时候，是需要一个人独处的……
　　“碧姑娘，你没事吧……”夜明珠走上石桥，站在了她旁边。
　　“没事……”碧秋水依然将目光放在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的怎么漂亮，又这么有才情，将来一定可以……”
　　“住口！你知道什么？”忽然间，碧秋水转头，一扫可怜的相貌，愤恨毒辣的话语如同一支支利箭刺进了夜明珠心口，“像你这种被那么多人疼爱，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知道什么？不要再自以为是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怎么可能了解我的痛苦？要是没了那些人的保护，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
　　一直以来的存与胸中的结被别人赤裸裸的拨开来。
　　是啊，一个人来到这里，会有这么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比在原来的世界还要过的舒适，还要随心所欲，全是靠着爹他们的庇护。那要是，没有了他们，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早就被人骗到妓院里去了吧，卑贱的活着。
　　没有了他们，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成，什么都……
　　不过只是个废物……一个没用的废物罢了…………
　　*****
　　碧秋水后悔了。
　　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结果将气发在了夜明珠身上。且不论夜明珠的人到底如何，不过对客栈的影响可是不容低估的。
　　看看，自从下午她们回来后，夜明珠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毫无朝气，只是淡淡的交代了林如画几句，就径自回了屋子。
　　害得在厨房的苏远小三都跑到大堂里来问林如画她到底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子，夜明珠就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林如画想了想，小姐自和碧秋水一起游了朝云湖回来后才变了个性儿。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事，到碧秋水房里去问问看，到底她们出游的时候遇到了什么？
　　这可叫她怎么回答来着？说是自己骂了她一顿？
　　阅人无数的碧秋水眼力不低，她看出这客栈里的人个个不是简单的角色，惹到哪个都能叫她这个没有靠山的小女子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她便推说自己当时真是不知是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夜掌柜突然一下子心情就差了。
　　林如画本也有些怀疑，但是想到当初郊游的时候小姐也是突然而然的就感伤起来，也就打消了疑虑，告了抱歉就离开了房间。
　　入了夜，碧秋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直想着若是夜明珠对人说了是她让她受了委屈，自己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打定了主意，她便起身穿衣，下了楼走到后院。
　　“碧姑娘？”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你是……”碧秋水回头瞧去，原来是一个长的秀秀气气的小男孩儿。
　　“叫我小三儿就可以了。”男孩儿笑的有些腼腆。“这么晚了碧姑娘怎么还不休息？要什么的话叫棋哥哥就好，怎么能让你亲自到后面来呢？”
　　碧秋水连忙摇头，笑着说，“我只是睡不着，想出来走走。别见外，叫我姐姐就行了。”
　　“那…碧姐姐，你为什么睡不着？”小三问道。自己倒是为了去茅厕，而她走这么远的路，难道也是为了去茅厕？可他记得每个客房里都有的啊。
　　听到小三这么问起来，碧秋水愁容不展。“我想……去看看夜掌柜。”
　　“去看掌柜的？”小三不解。
　　“是啊，今日我和夜掌柜游湖，不知为何掌柜她突然就愁眉深锁，闷闷不乐。我已把夜掌柜当成姐妹，见她如此，我也是寝食难安，所以…便想着去看看她。”
　　小三听了，感激道，“掌柜的谁都不让进门，我们大家都很担心呢，碧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劝劝掌柜的。她难过的话我们大家都会不开心的。”
　　心中暗舒口气，碧秋水笑容可掬：“小三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只不过……我不知道掌柜的房间在哪儿？”
　　“哦，”小三给她指了指，“掌柜的房间在这恒日居的三楼，直走到底便是了。”
　　“谢谢了。”碧秋水看了看房间，还有亮光透出来，于是转头道谢。小三说了句不谢后就快速的跑去了茅厕。
　　碧秋水边走边在心中打着腹稿，考虑着到时该说些什么。不过她是不知道，此时主角并不在房间里。
　　到了门口，她见门没被锁住，于是她敲了几下，叫了两声，居然没人应门。以为是夜明珠还在气她，于是试着轻推门板，没想到一下子便开了，一眼望去，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头不由自主的低下，目光锁住在右边柜子前的地面上的那一颗黑色圆珠。腿仿佛是自己有了意识，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弯腰拾起那珠子，直起身子，走到在灯下打量着它……
　　“碧姑娘你找我？”一个急急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惊的碧秋水一下子将珠子紧紧捏在掌中，飞快转身，将攥着东西的手藏在层层衣裙下。
　　“夜掌柜。”碧秋水微笑着答道。“秋水私自进了你的房里，你不会怪罪吧。”
　　“哪里，”夜明珠将门关上，走了进来。见夜明珠脸上除了有些红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相信她没看出自己心中的惊慌。碧秋水暗暗深吸口气，放松身体。
　　还好、还好……
　　*****
　　夜明珠有个坏习惯，就是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喜欢狂吃食物。
　　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呵呵，喜欢吃当然不特别了，可这特别之处就在于，她喜欢吃的东西——辣椒。
　　这天夜里，夜明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越想心情就越坏。
　　其实也不能怪碧秋水，刚刚失恋嘛，她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但是，她的话确实是说到了夜明珠心坎儿上。当别人将自己深藏在心中的自卑揭穿出来，任谁都不会好受。
　　虽然心里明白这些事情是不可能不去思考的，但下意识的就会把它给埋起来，像鸵鸟一样不敢去正视。结果就一拖在拖，直到不得不去面对。
　　怀疑自己来到这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怀疑自己在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价值？唉……
　　到了夜里，实在是在屋子里憋不住了，穿衣出来，就跑到厨房里，到处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厨房的案桌上放了一大堆的辣椒。青的红的，还有从泡菜坛子里捞出来的。坐在凳子上，夜明珠头也不抬的就开始抓起来一个个的往嘴巴里塞。
　　辛辣的感觉顿时在嘴巴里蔓延开来，全身开始发热，泪腺也被唤醒，泪珠儿不要钱似的自动掉了下来，一颗比一颗急，一颗比一颗大。
　　视线变的蒙胧来。
　　喜欢吃辣，因为这样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流泪，哭的乱没形象也可以。
　　恩？奇怪，怎么觉得好像前面的那堆东西少的好快啊……难道是我的速度又加快了？
　　用袖子擦干净了眼泪，抬起头，赫然发现原来在她对面坐了一个人。
　　石、石飞？？？
　　夜明珠大为诧异，他坐在这里已经多久了？还、还、还有……他到底在干什么？？？
　　眼前的景象不得不让夜明珠的手停了下来。她直直的望着石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见男人满面通红，简直就像是脸部血管爆裂了似的，薄唇还在蠕动着，大滴大滴的冷汗随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滴在桌子上……
　　“阿飞，你……”
　　夜明珠想出声，却在看到石飞都已经开始发红的眼中露出的关切和担心，让她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给被卡住了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望着他，眼泪掉落。
　　但这次，却不是因为辣的掉泪。
　　两人都在凝视着对方，没说一句话。
　　就在夜明珠看见石飞又拿起了一个准备往嘴巴里塞的时候，她一把打掉了石飞手上的红椒，猛的站起来，踢倒的凳子也没顾得上扶起来，拉着石飞的手就往外走。
　　“吃不了辣就不要逞强嘛……”夜明珠边走边说，石飞则乖乖的让夜明珠的小手牵着他厚实的大掌。
　　仿佛走了很久，他们终于到了井边。
　　放开了他，夜明珠挽起袖子，将空桶提起来就往井里扔。石飞走上前，将桶夺了过来。
　　“…我…来…”似乎很困难的从嘴巴里挤出来这句，石飞开始动手提水。
　　夜明珠站在他身后，默默的望着那个结实的背影。
　　见石飞将水桶拉了上来放到地上，夜明珠找到放在一边的木勺，舀了一大哨的清水，递到石飞面前。“快喝吧，我知道你忍不住了。”
　　听了这话，石飞接过勺就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完了还不解辣，便又赶紧在桶里又舀了一勺，仰头就喝。见到此情形，夜明珠心情再怎么不好也被逗笑了。等石飞放下勺子的时候，她发现这个男人连耳朵都红的要命。
　　“……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大概是舌头已经没知觉了吧，石飞说出的话都上结结巴巴的。
　　“……谢谢你，我不会…再那么做了……”原本夜明珠是要好好忏悔一把的，不过……红通通的脸，红通通的耳朵，却配上严肃的不能再严肃的表情……夜明珠沉默的埋下了小脑袋，只能看见她的肩膀在一耸一耸的。
　　“掌柜的！”小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夜明珠转头一看，他正向这边跑过来。“姐姐你不在屋子里啊，碧姑娘去找你了。”
　　“是吗？那阿飞，我……”咦？人呢？走的这么快。
　　“怎么了？”小三问。
　　“没，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好。”
　　走的时候，夜明珠还不由自主的转身看了看，确定了石飞已经走了，于是她也回了恒日居。
　　不过要是往上看的话，说不定就她可以看到掩藏在大树树枝里的身影。
　　还真是……说不出的狼狈啊……
　　躲在树上的石飞苦笑起来。恩~~~虽然他苦笑起来……也很帅！
　　******
　　“碧姑娘这么晚找我有何事？”不知道为何她会在这时来找自己，夜明珠疑惑道。
　　“夜掌柜，”碧秋水抱歉的看着夜明珠，稍低下头，一副后悔万分的模样，让人看了就不忍心责怪于她。更何况夜明珠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今日在石桥上奴家说的话……还请掌柜不要放在心上。”为表歉意，碧秋水作势就要跪下，“要是秋水说了些什么让掌柜的你心情不好的话，秋水在这里给您赔礼了。”
　　夜明珠一见，不得了，怎么这里的女子动不动都喜欢下跪的吗？她连忙扶起眼前这个软弱无骨的身子。
　　妈呀，怎么这么软？手里的触感让夜明珠的动作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
　　恩…可千万不要太用力，要是把人家给弄疼了可就不好了……
　　见碧秋水站直了身子，夜明珠松了口气，面露微笑：“原来是这件事啊，碧姑娘放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是遭逢变故，心情不好很正常。”
　　“可……”碧秋水轻咬朱唇，“掌柜的自和我出游回来以后就闷闷不乐，客栈里的伙计都很担心……”
　　“那都是我的错。”夜明珠暗叹一声，“和碧姑娘你没有关系。”
　　“……”碧秋水楚楚可怜的瞅着她，言语凄楚道，“相信夜掌柜对奴家的事情也是心知肚明。我原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后因家中贫寒，被卖如群樱楼，几经辛苦，终于成为群樱楼头牌。生平虽然阅人无数，但处处谨慎，小心应对以保贞节，却也经不起那宇文良的花言巧语，委身于他。终被始乱终弃，落得如此凄惨的命运……”
　　此时的夜明珠满脸的眼泪和鼻水，都来不及擦。“呜呜……”
　　“今日奴家心绪反常，出言相讽……希望夜掌柜千万不要……”语音哽咽之极。
　　“不不不！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夜明珠见她连话都说不完睁了，慌慌张张的解释道。
　　看夜明珠的神色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碧秋水终于可以确定她对于下午之事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那……碧姑娘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夜明珠问。
　　听夜明珠这么问，碧秋水乖巧答道：“奴家打算到东阳。”
　　“东阳？京城？”夜明珠惊讶，“你不回家？”
　　“家？”碧秋水目光开始缥缈。“我没有家……出了群樱楼，我已无家可归。”
　　“碧姑娘……”夜明珠担心的望着她，对自己不经过大脑的问题感到非常的后悔。试问将自己年幼女儿卖给妓院的父母所住的地方，又怎么会被碧秋水她视之为家？
　　不过一会儿功夫，碧秋水就振作起精神：“就在我还未离开群樱楼前，京城万芳阁的孟妈妈想让我到她那里去。”
　　“可是……”夜明珠忧虑道，“你又到那种地方的话……”
　　碧秋水摇摇头，苦笑着说：“我本就是风尘中人，又无其他谋生技艺。何况……一日为妓，终身……都逃脱不得这命运……”
　　“……”夜明珠望着这美丽女子，心生哀伤。
　　风尘女子的悲哀，就在于一辈子都将背负这抹不掉的污点。
　　就算是再怎么挣扎也好，在别人眼中，永远都是出卖皮肉的狐狸精，永远都是男人满足自己私欲的最下等的工具……
　　“那碧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明天？这也太快了吧！”
　　碧秋水笑了：“这些日子多谢掌柜的照顾，秋水感激不尽，也借此机会向夜掌柜道别。”
　　“但是你们都是女子，走这么远的路很危险的……”夜明珠赶紧说。
　　“谢谢掌柜的关心，奴家一定会小心。”碧秋水回道，看来要走的意志很坚决。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说一句一路顺风了。”
　　“恩……”碧秋水抿嘴，微微一笑。
　　东阳，嘉新朝京畿重地，众多达官贵人所在之地。宇文家贵为天下首富，能与之抗衡的，唯有手握重权之人。
　　清晨时分，在夜明珠的目光下，碧秋水坐上了马车，前路被雾气所笼罩，但她心中却是清明万分。随着车渐行渐远，未来在碧秋水眼中，已然初成雏形。
　　为了达到那个目的，她定会，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