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楼》兔子精

5、日月星辰

　　又待了三天，我离开了皇宫，师兄也没怎么留我。皇上嘛，总是喜新厌旧的，估计这半个月看我也有点看够了。
　　生日也没过，礼物也没收着，怀着对我的姑娘们的万分想念，我踏上了归程。
　　上次离开皇宫奔往江南是春天，我穿的是男装，骑的马。也就是那时候我分别认识了日、月、星、辰，正阳端庄识音，为人温暖持重能主大事；月霜沉静擅舞，向来安静温柔不好争斗；寒星冷淡使剑，一切都不看在眼里别有风韵；洛尘娇艳能歌，最会迎来送往、教导新人。我用重金从各个地方把她们搜罗来，聚在怡红楼。她们都和我同年，并且还稍长几月，一开始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后来才对我心服，跟我一起撑起了这个不小的怡红楼，也让这个真真正正的艺馆可以在秦淮立足。我不当她们是普通的艺伎，她们也不把我当作一般的老板，那当然，我可是独一无二的莫歌！
　　“这位姑娘，您来这儿干吗？难道也是来偷香窃玉？”甫见正阳，是在益州，莫歌我一身男装，一天到晚就在这些青楼、乐坊、戏班到处乱窜，美人见了一个又一个。可是那天在正阳屋里呆了没一会儿，就听她如此幽幽说道。
　　“正阳姑娘真是明眼人，我这几天还没被人识破过呢！”
　　“看姑娘是大家闺秀，来这青楼是图新鲜？”
　　“我来赎身。”
　　“哦？赎谁？”
　　“如果我说是正阳姑娘，姑娘跟不跟我走？”
　　“你一个姑娘家赎我做什么？”
　　“要你做我的头牌。”
　　“你？”正阳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现出讶异之色。
　　“官府我有万贯家财疏通，江湖我有几招功夫傍身，我要开的是艺馆，决不会亏待姑娘。”
　　“你可知道我的行情？”
　　“我付得起。”拿着皇帝的钱，那时候的我一点也不在乎。
　　“钱多也不能乱花，一间新开的艺馆要花钱的地方多了，能省就要省。我帮你向妈妈讲价钱，但是省的钱要分我一半！”正阳的眼里当时真的有心形的，我清清楚楚看见，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很懂赚钱之道，同时，也很贪钱。
　　“正阳姑娘倒是不和我客气。”
　　“人嘛，最能相信的人是自己，最能相信的东西就是钱！”这就是正阳的逻辑。
　　正阳先行回了金陵帮我督建怡红楼，我正好赶上扬州争艳大会。这个大会三年一届，这一年定在丽春院，万千群芳争奇斗艳，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轻饮浅酌，我在显眼的位置看着台上的节目，目光飘开，毫不费力地就注意到角落里一脸平静微笑的秀丽女子，一身素白色，展示出挺拔如兰的身姿。
　　我悄悄凑过去，“姑娘没有节目吗？”
　　“见过这位公子，月霜并没有参加比赛。”
　　“哦？姑娘难道不想艳名远播？”
　　“呵呵，争什么呢？就算赢，也还是如此的身份地位，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进富庶之家为奴为妾，就算输，只要年华未逝，也照样能混口饭吃。”这话说得真是正合我心，于是，月霜成为这次大会最引人注目的女子，只因为为她赎身之人出了丽春院从未有过的价钱。
　　寒星是四人之中我最欣赏的一个，也许是因为她和我很不同的关系。她原本是个戏子，我至今都不知道她有什么样的过往，只是记得初见她时，那扮相那身段无不冷艳至极，就像月宫里的嫦娥一般。她从来不像正阳、月霜、洛尘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有自己的执著和要求，而寒星她从来不提过去将来，只让人觉得清冷，清冷得让人怜惜，所以我总是最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
　　“刘公子，我早说过我洛尘不沾有家有世的人，您花钱要来，我当然不能拦您，但是您要给我赎身，我不答应，也不会跟你回去！您早点回去陪您的夫人吧。”
　　“尘儿，你听我说，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你有完没有！你有钱，我也有我的规矩，我不想再看见你！”门“嘭”的关上。那天我顺道回迎春院玩儿，一进门就被这一幕吸引，还让那个叫洛尘的粉衣女子吓了一跳，怎么真的有这么嚣张的艺伎吗？而且最匪夷所思的就是，如此真性情、怪脾气的洛尘，竟然让诸多男子都念念不忘、留连不舍。这样的人儿，我有不收来的道理吗？
　　想起当年，不禁嘴角挂上笑容，唉！日月星辰，莫歌我可想你们啊。
　　赶啊赶，总算赶在我生辰那一天回到家里，心想她们一定会帮我庆祝，于是欢快地下车。
　　“莫姐姐，你回来了？兰姨，正阳姑娘，老板回来了！”听见熟悉的声音，我着急着要进去。
　　“莫姑娘，请留步。”青刹叫我。
　　“哦，青…”因为是外面不能叫他青侍卫，于是我临时改口，“青公子，你这么远送我回来，莫歌还没有道谢。谢谢你，也帮我跟龙爷说一声我顺利回来了。”
　　“莫姑娘，”青刹拿出几个盒子，“这些是龙爷给您准备的您爱吃的点心，说您一直嚷着要带回来给各位姑娘尝尝，这一份是龙爷给您准备的礼物。”
　　我打开锦盒，是晶莹玉石，芙蓉纹路。
　　“这是暖玉，龙爷知道您怕冷，这玉能驱寒生热。”
　　师兄真的疼我。不知道是南方暖还是这玉，总之是不再那么寒冷了。
　　“青公子，叫我莫歌或者莫姑娘也就可以了，这‘您’字再不能用了。”
　　“莫歌！”一团颜色冲进怀里，洛尘的声音震耳欲聋。“快进来吧，还在外面干什么？”
　　啊！我的秦淮，我的怡红楼！
　　点心都吃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人提我生日的事，难不成是都忘了？
　　“正阳，今天怎么楼里没有客人啊，是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我暗示道，今天也确实怪，怎么这个时间一个人也没有。
　　“谁知道啊，我也奇怪，你不回来的时候，生意好得不得了，难不成是知道你要回来，都不敢来了？”很明显，她们还是没想起来，太不像话了！
　　“哦！那我回房休息一下了。”也没心思跟她斗嘴，我蔫头蔫脑地站起来往后院走。
　　“哈哈，咱们就别逗她了，姑娘们，把给老板的礼物都拿出来吧。”我转身一看，是月霜，满脸笑容地在说话。
　　很快，大家都拥上来，我的双手立刻就抱满了东西，心也满了。以前生日都是师傅和师兄给我过，后来我有了怡红楼，有了这许多的姐妹和亲人。
　　“我还有另一份礼物呢，你看看，那个人你还认得吗？”洛尘说。
　　乐声起，我沿着她指的方向看向舞台，一身鹅黄衣裳，越发映得肤白胜雪，那双眼睛亮得让人惊讶，长剑在手，双袖能舞，剑势比寒星柔软，舞姿比月霜有力，另有一番滋味。
　　“是，秋荻？”我认出她来，还有一点费力。秋荻，是两个多月以前我在城隍庙会捡来的，她当时灰头土脸，正和一群孩子抢干粮，一下撞到我，诚惶诚恐。问了才知道，她小我三岁，家乡遭灾，家人都病死，只剩一个人，一路流亡去寻远亲。因为女子单身上路怕惹麻烦，就抹了满脸灰尘，半路盘缠用尽，也就真的这么一路走来了。于是我就把她带回了怡红楼，艺馆老板嘛，总要做几次这样的事，才不算是有违身份。
　　“是啊，你捡的宝贝，洛尘把琴棋书画都教了一点，她学得很快。等我们四个老了，她也可以顶这红牌。”正阳笑着说。
　　“怎么会，你们都不会老，我也不会老，怡红楼也永远不会老。”我眼睛闪烁着光芒说。
　　“哪有什么永远，只盼这样的日子能多过一天罢了。”寒星依然淡淡的。
　　这时，秋荻走过来，一拜到底。“秋荻谢过莫老板知遇之恩。”
　　“这算什么知遇之恩，把你带进这儿，也不知道是对你好还是不好，你的远亲我会帮你打听，怡红楼就是想当作姐妹们的栖身之地，你想走的时候，自然可以走。”
　　“干什么尽说些有的没的，今天咱们老板长岁数，大家举杯吧。”洛尘朗声说道。
　　“好！把存的‘芙蓉酿’都取出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喝完了我再酿。”

作者有话说

　　莫歌是很幸运的一个人，孤儿竟然有个皇帝哥哥，所以她从来不愁吃饭，她的生活就只剩下感情生活，爱情、友情、亲情，跌跌撞撞。
日月星辰就是友情的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