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精灵捡回家》绒绒羊

27、困惑

　　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女人，许璟琪抿抿唇，耳根有些发红地开口：“翎舞是我女朋友。”女性朋友简称女朋友，许璟琪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过把嘴瘾还不成么。

　　女人有些尴尬，随后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将所有尴尬化成了一声叹息：“抱歉。丛泽——他是我哥哥正在追求的人。”

　　这个神情有些憔悴的女人正是花悦。她不是反对同性恋，她只是觉得丛泽年纪太小没有定性，而花彦又太执拗太孤注一掷。求而不得，花彦母亲会拿刀杀了自己，换成花彦的话，恐怕他会杀了丛泽……

　　这后果想都不敢想。花悦再次叹了口气。

　　而许璟琪听到花悦说的话，也是一愣。她哥哥正在追求丛泽？精灵们是有这个体质还是怎样，丛泽是这样，翎舞也是这样……

　　垂下眼帘，许璟琪露出一丝苦笑，轻声道：“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不在乎的——不在乎我们看重的一切，权势，财富，包括所谓的朋友所谓的亲人，甚至包括生命。”

　　许璟琪凝视着不远处那个手舞足蹈的少女，他不知道他那一双眼此刻深邃似无尽黑夜，沉重而沧桑的情感几乎要从他眼角溢出，然后沿着他年轻的脸庞滑落下去。

　　“不要用我们的眼光来看待他们。”

　　花悦听着身畔这个少年说的话，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她眨眨眼，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对方垂着头，自嘲地笑了起来：“我说什么呢……”

　　花悦和丛泽一起往医疗舱走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少年走在少女身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半米远，总觉得那两个人不像是在谈恋爱。

　　那个四处张望的女孩子敏感地察觉到了花悦的视线，她回过头，朝花悦笑了笑。

　　那是不掺杂任何杂质，像是孩童一般干净的笑容，天真而不稚嫩，单纯而不愚昧，很难说清楚，花悦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好像被女孩子清秀脸庞上的那双眼睛看了个透彻。

　　花悦心里发毛，她下意识扭头看了丛泽一眼。

　　丛泽同样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头看了过来，眼神澄澈而平静。

　　花悦想到了刚才那个少年说的话：“他们是同类。”

　　确实，他们两个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干净到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水至清则无鱼，他们的眼睛却清澈到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感，像是古董娃娃漂亮好看的无机质眼睛，无论什么时候都明亮而又透澈——想到这儿，花悦觉得自己后背都有点发寒。

　　这之后，丛泽就在陪护间住下了。丛泽也没有住多久，没两天彦叔营养舱里的红色营养液就置换成了普通的蓝色营养液，彦叔也可以自行开启营养舱的防护罩了。

　　彦叔歪歪地靠坐在陪护间的睡眠舱里，他本来半合着眼睛，余光注意到丛泽走进陪护间，他立刻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丛泽丛泽，坐这儿。”

　　乖顺地走过去，丛泽挨着彦叔坐下，任由男人把他揽进怀里。丛泽脸颊贴着彦叔的胸膛，耳边能听到人类稳定而规律的心跳声。

　　过来探望病人的花悦看见丛泽跟彦叔黏黏糊糊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确定花彦没有再作死，她扭头就走——早知道就不该给花彦安排单间的医疗舱，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动手动脚！

　　彦叔才不管花悦在想什么，他翘起嘴角，抓起丛泽的一只手把玩。少年的手跟彦叔的手比起来，要小上一圈，而且丛泽的体温偏低，于是微凉的手掌就被男人的大手暖暖地覆盖住。丛泽感觉着肌肤相触传来的温热触感，抬起另一手抱住了彦叔的脖子。

　　还没来得及为丛泽的主动而高兴，彦叔就听见丛泽语气困惑地问他：“你爱我吗？”

　　彦叔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他假咳了一声，反问回去：“怎么了这是？”

　　丛泽窝在彦叔怀里，张着那双干净到不沾染半点红尘的眼睛，声音平静：“我不爱你。”

　　彦叔：？

　　丛泽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并不知道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对人类而言算得上是很沉重的一个打击了，就算是彦叔也觉得有点郁闷，不过他随后就安慰自己，丛泽思维方式跟常人不太一样，现在不爱，不代表以后不爱。

　　并不知道彦叔在自我安慰自我开解，丛泽继续说道：“你的爱会束缚我伤害我。而且我没有任何办法修复这伤害。”

　　彦叔：？？

　　伸手捧过丛泽的脸，彦叔跟丛泽对视——丛泽表情淡漠地回望。

　　在这样一双平静无比的眼睛注视之下，彦叔想到自己跟丛泽戏剧般的初遇，玩笑似的初吻，更别说那几乎有些荒诞的初夜……他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

　　丛泽只有28岁，他还这么年轻，爱这个字太沉重了，他能背负得起吗？不爱就不爱吧，也挺好的，反正丛泽也不会爱上别人。

　　丛泽似乎还想说什么，彦叔却不想听了，他捧住丛泽的脸颊吻了上去，将丛泽接下来的话严严实实地堵了回去，男人的手掌轻轻地握住了少年的手指。

　　彦叔没有听到，也再也不会听到的，恐怕是一只风精灵对人类的告白：不论彦叔的时间多么短暂，丛泽都会跟彦叔共同分享这段时间；即使人类的爱情将会给丛泽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丛泽依然选择接受彦叔的全部情感。

　　在确定花彦已经没什么大碍之后，花悦就开车把丛泽送回了学校。

　　丛泽穿过校园，朝位于校区一角的宿舍楼走去。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林荫路上人来人往，丛泽一边走路，一边观察着自己周围的人类。在知道人类的各种情感会对精灵造成程度不同的伤害后，他就对人类情感的本质很感兴趣，很想仔细研究一下。

　　前方不远处的一对情侣正在人造行道树下吵架，丛泽同他们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感知到了那两个人类剧烈起伏的情感波动。

　　丛泽想了想，朝他们走了过去，只不过他还没走近，那两个人类就推搡起来，其中一个人类身上似乎配备了什么防御设备，在滴滴滴响起的警报声里，那个人类猛地朝后一跃，好巧不巧地撞进了丛泽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