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序 ...
-
“你知道的,女人的话是不可信的,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我莞尔,冲着那以不可置信眼神凝望我缓缓倒下的男人,满眼满眼的笑意。
十秒前,他的剑搁在我的脖子上,凉意顺着肌肤一寸一寸游荡。
而十秒后,一柄小小的匕首,从他的胸口狠狠地扎下去,刀口的蛇毒以蓝色的姿态扩散开来,美丽的眩晕。
面前的这个男人名字叫做天下,自命正派人士,以锄奸惩恶为己任,而现在,他正在我的面前,面颊变形得不可辨认。
“妖女,我已经放你一条生路,你为何?”
“既然知道我是妖女,那我的誓言当然是不可信的喽!什么改邪归正,完全是屁话,你留着到下面去教训别人吧!”掩饰不住的得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我暗自偷乐,这个大侠也不过如此两句求饶的话一说便心软,什么指天发誓放下屠刀从此退出江湖,信口拈来的谎话他居然深信不疑了,正好给我机会.若是杀了他,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真面目了.
戛然而止。疼痛从膝处直直往上升,细细的针没过膝盖,明暗地闪烁着。再也站立不起来了,我扑通跪在地上。
“你要知道,邪不胜正,天经地义!”他突然仰天狂笑。血,大片大片的血漫天漫野,铺天盖地,如狂风般顿时席卷了整个视线,我无力地倒下---
新嫁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媒婆的声音尖着几条街都可以听得很分明。
“这是哪家娶亲啊,这么大的阵仗!”
“你不知道吗?金剑山庄老庄主的女儿出阁了,新郎可是刚当上武林盟主的楚天奇!”
“哦?这可是天作之合,真是羡煞旁人!”
“不过据说金老庄主这女儿是个瘫子,只能坐在轮椅上---金庄主就这么一个女儿,可宝贝着呢!所以迫着那楚天奇娶---”
鸳鸯戏水的喜帕,嫣红的颜色似血。径直拿起往头上一遮,便是羞答答的美娇娘。低着头,顺从地跟着前面的绣花鞋缓慢地移动。上了轿,颠晃个半宿,再下轿,跨过门槛,拜了天地,剩下的时间里,便是等待一个陌生的男人来挑起帕子入洞房了。世上的新娘大抵如此。若有一个例外,那便是我了。
吉时时分,外面唱号的人已然全部就位,敲锣打鼓起来,好是热闹。一双硕大的脚不紧不慢地冲我走来,肥腻的腰脂几乎可以挤出油来,笑容堆的几天都洗不掉了吧,那便是媒婆。趁她还没靠近催时,我便乖乖拿起喜帕,往头上一盖。她于是似乎很满意,咂嘴的声音很是响亮。她推着我的轮椅径直往门口走,旁边的丫头们忙不迭地避让,尾随其后。就这样欢天喜地敲锣打鼓地,我上了花轿。没有人发现,红色锦帕下的新娘,并不是金家小姐。
我是小铃,很普通的名字。若你因此而小瞧了我,只能说明你还不懂江湖。真正在这个世界闯,能出人头地的往往是你没有注意的人。女人,尤其是。
我的职业是杀手。或者说,曾经的职业。15岁那年,我凭着一把红色的小剑刺过158名高手,最终取了当年的武林盟主的头颅。因为有人许我黄金万两。杀手的本质就是杀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地位,在杀手眼中,他就是一头待宰的猪,收钱了就动手。当接到第一个单子时候,师傅这样跟我说。
没有人真正看到过我的容貌。一直是白巾围面,没有人快到能取下我的面纱。除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的名字叫,天下。也拜他所赐,我的腿齐膝部分往下全部失去了知觉,被他的金针度血,封得严严实实。这两年四处寻医,始终无果。然而不久前遇到神医华生。捧上沉甸甸的黄金,他依照职业道德告诉我,能解这种奇术的只有楚家的人。楚,是楚天奇的楚。而这个楚天奇,即将要结婚。婚礼的对象,就是从小瘫痪的金家小姐金玉莲。
于是师父将我易容改装,趁黑夜将我送入金家,狸猫换太子。真正的金家小姐此时正在我的闺房里熟睡,一时半会是醒不来了.我便安心做我的新娘,提前尝试嫁人的滋味吧.
初嫁人妻,还挺期待。
落轿!媒婆的声音洪亮到传遍十里八铺。在别人眼中,又是一门喜煞旁人的好姻缘。虽不能小碎步慢慢地挪,但还是能表现出新嫁娘的羞涩。长长的裙曳径直垂到近地面,一袭红色裹住不能动弹的双腿。金钗上的蝴蝶一摇三晃,隔着面纱也能清楚地反出绚丽的光。陪嫁的行李转过了一条街,最终在什么地方断几乎是瞧不见。稀珍珠宝,哪箱随便拿出也够几辈子光宗耀祖了。这楚天奇也是情有可原了,为了这几箱东西和金家几百年来武林第一庄的名号,娶了不认识的残疾女子也是值得的。何况如今,他根本不用愁了,待我解了这奇术,定是会离开得远远的了。
男子走到身旁,接过推车的扶手,将我送入了拜礼的大堂。脚很大,红色缎面的锦鞋有些突兀。脚步匀称,每一步都是一尺三寸长,每走三步换一次呼吸,平静得几乎没有动静,足见其功力非一般。
照例的拜天地,敬茶,然后送入洞房。我坐在新床边,想象着即将来临的那个人。那样大脚的人,应该是身材高大吧。能习三步定移功,定是脾气很好的吧。毕竟是第一次出嫁,少女情怀总是有的。突然我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新婚之夜,合衾之欢怎么办?为了双腿,和一个陌生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余光瞥到有人进来。我捏紧了手中的迷魂香,若他过来我便迷晕了走人。为了解这度血奇术,实在犯不着搭上自己的清白。这样想着心便坚了。武林盟主又怎样,我当初还不是捧着那死不瞑目的上任盟主之头换回了金子。越是高位的人越是懦弱,名不副实的人实在是太多。何况这个爱财好权的主---
他径直走了过来,忽地躺下。浓烈的酒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直直钩着我腹中的谗虫--好久没有尝到金陵第一楼的醉半仙了,真是怀念啊--正想着瞥到他-面前这个新郎,该怎么处置呢?
我靠近他,想细瞧瞧这娶亲的人。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吓了一跳。这个男人实在是足够震撼---剑眉樱唇,鼻梁很是□□。阳刚中却透着几分阴柔的美丽。配上红色锦袍,活脱脱的美男标准。眉心间隐约有道疤痕,侧掠过眉峰飞转出去,分散了媚,平添了些许豪情。
嫁这样的男人,倒也不赖呀。想着想着,几丝初嫁的羞涩上心头。恍若新娘真的是我,腼腆在所难免地羞了双颊。替他脱去锦鞋,解了外褂,抬弄了半天才将其安置到被窝之中。双腿不灵活真的是行动不便呀,若是当初,这点力气活--想着今天是弄不到解决方法了,于是安之若素地躺下,来日方长。
伸手试了下身旁人的气息,他真的醉得不清。
忍不住还是观望了身边人的脸。耐看的鼻子,醉人的酒香,熏的人渐有睡意。眉头皱着,嘟哝着嘴的样子有种想拥抱的欲望。这样美好的男子竟选择了娶不爱的人,以至于在着良辰吉时不得不大睡,想着也替那金家小姐鸣不平起来,被娶回来碰都不碰,女人做成这样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想着想着,渐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