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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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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碗里对他来说算的上是难吃的囚粮,逐花很有耐心的蹲在水池边,时不时的捏出一点撒到地上,然后看着小鸟们进行场面宏大的叩头典礼。
完全看不出这种每天过着悠哉游哉生活的人是个犯人,逐花恬静的感觉,总是让人觉的他正在充分享受着渡假的乐趣,就差没有音乐相伴、美人相伴了。
转看另一边,沉着难看的脸,双眼尽是不能理解的神情,叶甄的模样让人觉的那才是犯人应有的表情。
消磨完了闲情逸致,逐花拍落满手的残渣,这才有空理正在闹脾气的人,“你要闷到什么时候才肯说话?”
看,大力的看,用力的看,叶甄抿着嘴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他,不肯出声。
他是有时候会觉的他罗索,偶尔亦有点大嘴巴的坏习惯,不过,他还是不希望他得了自闭症什么的精神疾病。
“叶甄,如果不想说话的话,你可以走了。”
他不想一个人像盯尸体一样的盯着他一整天,那种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在他刚吃过东西之后,他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反胃吐出来。
不肯出声,叶甄依旧发着狠盯着他看。
虽然,大概、可能、或许,他多少猜到点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不过,凡事,只是问才会有答。
他从来不做浪费时间的事。
“算了,你想看就看吧,我要睡了。”
如此大好时光,岂能就此错过,他昨天就约好了周公准备继续那盘未下完的棋,现在刚好。
翻身上了床,逐花慢慢倒下,合上眼,不再理会背后如芒如刺的目光,自顾自的享受人生去了。
慢慢地往跟前凑了凑,叶甄捉摸不透地还是看着床上睡的正香的人。
明明,是,同一个人啊!
为什么却突然变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呢?
原来的他,喜欢捉弄人!
虽然,每天都害的有人被气的差点搭乘最后班机而去小阎(就是阎王爷啦!)那里提早报了到。
但是,却没有任何的人受伤,而且大家的轻功也因此而明显的提高了不少!
原来的他,喜欢调戏所谓的“美人”,不管男女!
虽然,蓝风、方飞燕、严翎、水如梦、李玉娇、简书勤、希特勒……,好多好多的人都不能幸免。
但是,却没有真正的有害人的举动,相反,沉闷的武林盟却热闹了不少。
原来的他,喜欢睡觉。
偶尔,一睡好几天,让人担心。
原来的他,喜欢吹箫。
吹的很动听,很动听。
原来的他,救过人。
为了别人,他自己流了好多的血。为了救人,他拿出珍贵的药,眼睛眨都不眨,也没有要求别人知恩必报。
原来的他,是武林盟里最容易受伤的人。
最后,才知道原来他身患不治之症,害的他每次一听说他受伤,都心疼的要命。
原来的他,总是笑的很暖很温柔。
为什么,却在一转眼间就变了,变的这么让人不能相信,变的这么让人痛恨,变的这么让人心痛?
一样的脸,一样的眼,一样的眉,一样的唇,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让人觉的暖,让人觉的温情,却,再也不是当初那颗让人喜欢的心了。
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的?
他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现在的他。
到底,有什么办法?
变回那个,没有心机的逐花。
可以,让他再变回原来的他呢?
变回那个,会做小点心给小宝的逐花。
变回那个,会邀他们一起赏花品酒的逐花。
变回那个,会让自己迷惑究竟是喜欢还是爱着他的那个逐花。
思思念念,想想猜猜。
恍然间回过神,才发现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睡眼。
还是……
一样的清澈见底,一样的明亮动人,一样的朴实无华。
根本,未曾改变啊!
冷不丁的,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虽然长的不错,也挺赏心悦目,不过,如果可以稍微退后一点的话就好了。
这样,很容易吓着人的。
无言的叹了一声,安抚过自己受惊的心,逐花伸手掀开了帘子。
“怎么,还是不肯说?”
如果是的话,他得另外找人帮忙才行。
哼哼叽叽,磨磨菇菇了半天叶甄才很不乐意地问出了心底的话:“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是问飞烟的事吧!”
“嗯!”
“叶甄,我想先问你一句,你认为我会伤害飞烟吗?”
“我不知道!”低着头,叶甄闷声答道。
这样么,看来,在这里始终是没有人肯真心相信自己,不像在那边的时候,至少,至少日晓阳会绝对相信自己的。
有些,悲哀呢!
忍不住,唇边的笑容渗入苦涩。
逐花极轻极缓地摇了摇头,“叶甄,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
“我知道你不能信任我,不过,我可以救飞烟!”
“什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叶甄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答应我不把我救飞烟的事说出去,我就救他,如何?”
“咦?”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要不然,为什么怎么总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怎么样,答应我吗?”
“我……”无法坦诚的相信他,叶甄甚为犹豫。
“我这么做的原因……,叶甄,也许,将来你会明白,但至少,现在的我并不想对任何人解释。”
“为什么?”要是事情解释清楚,一切只是个误会,那有什么不好呢?!
“你只需要回答我,想不想救飞烟?”
“想!”
“那就不要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
“可是,逐花……”
“不要再讲其他的话了,叶甄,仔细听好,方法,我只说一次。”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逐花侧身凑近,悄悄地对着他的耳边细语起来。
皱着眉,叶甄小心地将听到话一字一字记牢。
虽然,还对他不能全然的接受,但是他愿意试一试。他是大夫,只要有一线希望可以救人,他就绝不会放弃。
“这样就可以救飞烟?”脑中,还在想着那奇怪的方法,叶甄迟疑地看着逐花。
“去吧!”
将信将疑地看着逐花好几次,最后,叶甄才施施然带着信与不信的争执离开了。
一切,是对是错,只要他自己知道,飞烟明白,就可以了。
他就是他,永远不会向人解释的逐花。
要么,全然的相信他!
要么,全然的否定他!
对他来说,没有第三种选择。
日晓阳,突然,很想看到你呢!
现在的你,会在什么地方?
是否,真如你所说!
还,记的逐花呢!
“日晓…阳!”
隐去了笑容,疲倦像是暴风一样雨袭向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印象深刻的名字,逐花不禁想,如果当初,没有离开他,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人人希望的幸福;如果当初,没有执意追寻梦想,是不是就不用有机会亲自尝到疲惫的滋味?!
啊…!
闭紧了双眸,逐花仰头向天,垂落的发丝在风中尽情起舞,抱紧了自己身体的双臂搂的更加用力。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他知道,如果时光倒回,他依然会选相同的路!
即使明知道幸福就在眼前,即使明知道停下来就可以不用再感到累,但他还是会离开,还是会继续走。
因为,这才是他的宿命!永不更改的……宿命!
在清风中淡去身影,在落日中沉中逆光,在尘埃中被沙粒掩埋,如同……
他的母亲……一样!
“娘!”孺慕的呼唤声中,一行清泪悄悄滑落。
等我,等逐花!
很快,逐花就可以去找您了!
只要,找到那个地方。
只要,完成最后的心愿。
到时……
娘!
您可还会记的。
逐花,您的儿!
再,抱我一次。
好吗?
再,看我一眼。
行吗?
再,唤我一声。
可以吗?
再……
月光,不再迷人。
半残地挂在空中,透露着几许的悲伤与无奈。
繁星,俱已无踪。
只剩那,最孤独的一颗,还在继续向着无边的黑夜靠近。
乌云,轻泛潮波。
欲将最后的光亮,全部遮盖。
隐隐的,雷声伴着闪电划过长空。
沉闷了几天的夏热,被打散了。
一滴。
两滴。
三滴。
……
数不清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树叶上,敲在水面上,碰到草茎上,掉到……脸上。
竟……
有些生疼!
唏哩哗啦,天上,连日来阴云不散,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女人的脸,雨水代替了泪水,想要一次发泄个够一样,根本没有给土地一次辨白的机会。
摇摇晃晃,脚步不稳,一脸苍白的人在油纸伞的遮挡下慢慢前行着。
左边,是一脸担心与悔恨的情人。
右边,是一脸迷惑与懊恼的大夫。
向着负责看守的人打了声招呼,亮了亮得到批准的令牌。一阵机关咂咂的响动声后,粗壮的铁链唰的一下自动向对面伸去。
走过了摇荡的吊桥,一座精致的纱床出现在眼前。
已没了往日的风彩与飘逸,轻纱皱成一团,床铺上一滩滩的积水成渠。经过雨水的洗礼,现在的它湿嗒嗒地到处滴着水,掉在还没有停下的细雨中,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
看着似是坐着的人,叶甄慢吞吞的开了口:“逐花?”
“什么事?”轻、淡的声音传来,有些陌生。
“飞烟说有事想要问你?”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再看一眼对面的人,叶甄有些不自在。
“既然是他想问我,那么,请其他的人离开。”说不出是生气,或是和善的口气,隐在纱后的人纹丝未动。
“不行!”坚决地回绝了他的要求,李嘉成再也经不起看到恋人再遭受新的痛苦。
“那就全部离开。”没有商量的余地,逐花再次回道。
“逐花!”
不再说话,盘膝坐在床后,背靠着支架,看不清表情的脸,只有雨水顺着发、顺着眉、顺着颊一次又一次的蕴染着早就湿透的衣服。
又叫了一声,依然得不到回音,叶甄看向身边的人,表示无能为力。
小声向着情人说着什么,脸色苍白如纸的飞烟握着伞的手因用力过渡而也跟着泛起病态的颜色。
不断地摇头,李嘉成坚决地拒绝恋人的请求。
他忘不了,忘不了自己回来时看到的他。
他害怕,害怕若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他又会被伤害。
他已受不了了。
趁着他们交谈的时间,叶甄悄悄地向着对面的人靠近。
连夜来的风雨,他,应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尤其是,天气的突然转变,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生病。
他的身体本来就弱,天晓得会不会…
“叶甄,别过来了。”
“为什么?”
“暂时,我不想见任何人!”背对着身后的人,逐花平静地说。
“逐花,你……是不是…生我……”
“叶甄,别说了,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暂时,我真的不想见任何人。”
“逐花,我只想…看看你。”
“我没事,一切都很好。”
“逐花!”
“叶甄,既然他们不同意把紫玉箫还我,暂时麻烦你帮我收好它。”
“我会的。”难掩神情中的尴尬,叶甄不敢再靠近一步。
“如果……,没什么事,请你们离开。”
狠狠地绞了绞衣襟,叶甄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一字半句,只能暗恨自己为什么会一心鬼迷了心窍,竟然会怀疑他。
“我们走吧!”垂头丧气地回到原地,叶甄对着另外的两人说。
“嘉成,真的,我想和他谈谈,想知道为什么他要那样对我。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的。”
“可是,飞烟……”
“嘉成,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和他谈很久的,你在一边等我好吗?”
终是败在爱人的恳求中,李嘉成无奈了让了步,然后,和叶甄一起离开,在吊桥上等着。
以这样的距离,他有自信,若是那个人真想对飞烟怎样,他绝对会赶的及的,不再像……上次。
深吸了口气,努力让汹涌如涛的心平静,飞烟看着那个帘后的背影,问:“为什么?”
“你,想知道?”
“是的!”
“看你现在的样子,那场‘梦’一定十分精彩吧!飞烟!”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在给我恩情之后再伤害我?为什么要让我……,紧咬着的唇开始泛红。
“说说看,你‘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一场噩梦,一场真正的噩梦!
不仅被信任的人出卖、背叛,而且还被数不清的人所凌辱,那种感觉真实的差一点就让他陷入真正的绝望与黑暗。
他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他还怎么再留在嘉成的身边,还有什么资格再去爱他,或是接受他的爱。
“为什么?”语气中出现一丝裂缝,他强撑的勇气随时就会因忆起那种痛苦而崩溃。
究竟是为什么要让他做那样的梦,那种他最害怕,却连想都不敢想的梦?
低低的,吃吃的笑声飘来。
逐花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起来:“哎呀,真是忘了,你的‘梦’究竟有多精彩,我应该很清楚的。怎么样?我给你的‘梦’让你感觉如何?”
纯真的人是很美,但是,他们太易碎了。
就像,他一样!
“回答我,为什么?”撕心的呐喊声透过重重雨幕惊动了上苍,乌云被击出一个大洞,却又在转瞬间恢复。
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痛苦,即使在知道事情根本不曾发生过,但他现在却每晚都会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做着那场‘梦’,让人极度恐惧的噩‘梦’。
“还记的,我曾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静立不动,他在等,等他告诉他答案。
“我曾问过你,为什么不学武,记的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即使你们真的相爱,谁也不能保证道路会一直平坦,不是吗?”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
“他是江湖人,凡是江湖中的人,都被一句‘身不由已’所束缚,他也不例外。”
“若是能平凡的活着,对你们来说该是最大的幸福,你很清楚自己的容貌会惹些什么事,如果不能离开人人注视的世界,你所害怕的事总有一天会发生。”
“但是,你们终究是回来了,回到了江湖,回到了他舍不下的江湖。”
“只有一颗相守的心,是不够的,飞烟!”
“你不会武,亦从来没有想过学武,你知道你们之间真正的差距有多少吗?”
“很长,很长!”
“这个‘梦’就是教训。”
“试想一下,如果你会武,不,不说会武,但至少你应该懂武,懂的如何保护自己,那么这场‘梦’是否还会令你痛苦?”
一句话,震醒了沉溺在自己伤痛中的飞烟。
是呀!
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
若是自己会武。
那么,那杨噩‘梦’就不会如影随形的纠缠自己。
如果自己懂武。
那么,他就可以将那令他痛恨的事全部消除。
如果自己懂武。
那么,他不仅不用再拖累爱人。
甚至,可以保护他。
如果自己会武。
那么,他就不用每次在等待他的时候心急于自己只能等待,苦苦的等待,等待他是否会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等待着他是否会就此一去不回。
他可以,同他一起。
刀山火海,狂风暴雨,他们完全可以一起抵挡,一起承受。
而,不是只让其中一个痛苦。
手中的伞滑出了掌心,雨水终于还是将他淋湿。但,飞烟却毫无所觉,只是依旧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看着那不清晰的背影。
“你,究竟在想什么?”
半响后,迟疑的话终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
在他认为他是恩人,是可以了解他心情的朋友之后,对他用了幻术,让他痛苦不堪?!
又为什么?
在他认为他是仇人,是可以毁掉自己倾心爱恋的人时,又对他伸出了援手,来帮助他?!
又是为了什么?
要对他讲这些话?!
他究竟是在帮自己,还是想害自己?
“你,想到的,还不够,回去吧!回去想想,好好的想一想,想想自己欠缺的,想想自己应该如何对付那些缺点。”
歪了歪头,逐花没有再回答飞烟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逐……”
“飞烟!”一直久等不候的李嘉成在看到他手中的伞掉落时,已按捺不住冲了过来,恰恰打断了飞烟还存有疑虑的问话。
“嘉成!”回头侧目,用心地看着自己已选择与之共存的男人,飞烟的眼睛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是的!
他知道了!
他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是对的!
他不够!
他还不够!
他欠缺了东西!
缺了一种可以守护这份爱情的力量!
他不能如此自私,两个人的爱情,本就该由两个人来共同守护,而不是,将重担全部压在他的肩上。
“我们回去吧,你身子还没好,小心再染上风寒!”温柔地呵护着弱不经风的情人,李嘉成揽着他的肩,捡起了地上的伞。
“嗯!”久违了的笑容重新展露,飞烟笑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的笑容中怔住。
他知道!
该怎么做了!
“谢谢你!逐花!”
凝视着没有见面的人,飞烟由衷的说出谢语。
不管他是什么人!
不管他心肠到底是好是坏!
他知道,若是他有心害自己,自己不会现在还站在这里!
那场噩‘梦’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忘记。
不过,他点醒了他!
让他知道了,该如何才能更好的与爱人在一起的方法!
他,欠他这份情!
茫然不解地看着飞烟,弄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会向害自己的人道谢,但是无所谓,李嘉成所在乎的就是,只要飞烟没事,他就安心了。
等到脚步声消失在另一头,纱帘后只有一道喃喃自语轻响,“我,似乎是说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