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开始（雨帆）》慕离兮

10、玖：把心交给你。

　　缙山的半山腰处有一个供游人休憩的小亭子，亭子里摆放着石凳石桌。因为就修在山崖边，周围被木栏围着，大概是害怕会有游人失足跌落吧。这里是一个极好的瞭望点，站着这儿往山下远望，可以将这个度假村的景色收入眼中。若是趁着月色，抬首便是漫天星辰，而低头，就是万家灯火。
　　缺了一块的月亮挂在漆黑的夜幕，周围围绕着点点繁星。夜晚是安静的，只有擦过耳际的细微风声。缙山环境很好，尤其到了夜晚，空气清新，连在城市里看不清晰的星星都能一一数来。
　　颜怡帆和夏雨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肩并肩走到缙山的亭子外。
　　她伏在木栏上，嗅着夜色中带着的一缕芳香，远远地听着从山下会厅里传来的依稀可闻的音乐声。往山下望去，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在村子的各个角落相互依偎，谈天说地，拥抱，甚至亲吻。
　　她偷偷瞥了夏雨一眼。
　　他一直站在她身边，同她一样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有话想说吗？
　　心中的某种念头呼之欲出，她几乎可以猜到夏雨想说什么。她甚至，连自己的回答都已经想好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问呢。
　　“夏雨。”她轻轻喊他的名字。
　　“嗯？”夏雨转过头看她。
　　感受着他温柔中又带着灼热的视线，颜怡帆竟然觉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猛地转过头，顾左右而言他：“今年的圣诞节，很不错呢。好久没有这样开心地过过节了。”
　　“你开心就好。”他的话不多，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今天的夏雨，和以前不一样。
　　颜怡帆怔怔地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暧昧而又让人无话可说。
　　他们重新将目光投向山下。
　　山下的会厅换了另一首舞曲，比先前的节奏欢快了许多，音响师又调高了音量，站在半山上的他们也能清楚地听见曲子的曲调。
　　音乐声越响，就越衬托着他们之间的寂静。
　　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颜怡帆几乎以为夏雨不会再说话了。
　　“以前，从没想过真的可以和你一起过圣诞节。”他的声音轻柔而缓慢，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慢慢地，唤回了她濒临迷离的神识。
　　“以前的我，连请都说不出口。看见你就觉得紧张，哪里还敢开口问你。”夏雨忽然笑了一声，笑中带着些许惋惜与怅惘。
　　颜怡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听着。
　　“从中学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你一直是我心里遥不可及的一个存在。无论是学业，还是表演，你都是最出色的那一个。而我……”他忽然垂下眼帘，“只是个被人嫌弃，没有朋友的人。”
　　“怎么会没有朋友？你有薇姐，有唐先生，还有……”
　　我。
　　话还未说出口。
　　夏雨的手忽然覆上了颜怡帆撑在木栏上的左手。她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在注视到他的视线的瞬间，忘记了自己本该做的动作。手背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他的微微颤抖。
　　颜怡帆做了一个崩溃他最后一道防线的动作。
　　用她的手，又覆在了他的手上。
　　“怡帆。”
　　夏雨认真地看着她。
　　“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他想问什么。
　　颜怡帆故作玩笑地说：“你很帅啊，而且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一点儿都不像当年那个夏小胖了呢。”
　　夏雨皱着眉头：“我不是说身材问题！”
　　“……嗯。”颜怡帆收敛了玩笑的笑容，平静地看着他。
　　“这些年，我拼命学习，努力改变，我想让你对我刮目相看……”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我一直想着，如果……如果我有一天再见到你，我可以自信地说出我对你的心情。怡帆，你……明白吗？”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角已经露出了笑意。
　　“我喜欢你。”
　　他终于说出了那四个字。
　　“从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
　　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夏雨。
　　我的以前，都是因为你所改变的。是你——改变了我全部的人生，让我在茫然的路途中找到了我自己人生的意义。
　　因为，我想追上你。
　　颜怡帆，我想追上你。
　　夏雨的手在颤抖，一点儿都不想舞台上那个自信满满潇洒活跃的歌王。现在的他就像是个男孩子，紧张无措，等待一个答案的男孩子。
　　颜怡帆回握住他的手，有些羞赧地点点头：“我都知道。”
　　“怡帆，我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不是那种会随便跟女孩子约会的人。我对你如何，你应该都知道……我只求能痛快地给我一个答案。”
　　说出这番话，几乎已经抽离了他全部的力气。
　　话语从舌尖蹦出，他的心几乎也要跳出嗓子眼。
　　如果——如果他得到的答案并不是他所想要的那个，他又该怎么办。
　　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颜怡帆的沉默越久，他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追了七年，依然追不上你的脚步吗？
　　心渐渐冰冷，就随着冬天的寒风，被肆意呼啸，却仿佛也感不到一点痛。
　　他几乎，看到了绝望。

　　“夏雨。”
　　颜怡帆清脆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只看见搂住自己的脖子，看着她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
　　夏雨只觉得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唇上一片湿润与温热。短短的几秒钟，在他的感知里就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心口的冰壳就像从中心碎裂而开，灌入源源不绝的暖液，有一点点抽痛，可更多的，是来自于惊讶的喜悦。
　　被她吻住的第一瞬间，他只觉得不敢置信。
　　而后，是再也压抑不住的狂喜。
　　“我喜欢你！夏雨！”她松开了他的唇，在他耳边轻声说。
　　“真、真的吗？”
　　她改为抱着他的腰，整个人环进他的风衣里。
　　“我确定，我喜欢你！”她贴在他的心口说。
　　“怡帆……”夏雨想说什么。
　　颜怡帆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夏雨轻轻“嗯”了一声。
　　“之前，我没有想过自己的恋爱会是怎样的，我一直觉得，现在对我来说事业才是最重要的，等到实现了梦想以后，再去想这些也不为过。作为一个艺人，本来就不应该谈感情生活的。”
　　“可是，从签约ALFACO以后，你一直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你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原本也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相处才是最好的方式，对我而言，你一直都是我的同学，我的好朋友，我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关系改变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我并不了解你，和你对我的了解完全不成比例。你可以在人群之中认出我来，可我——却做不到。”
　　“夏雨……”
　　听了许久，他无意识地回应了她一句。
　　“以后，请让我更加了解你一点好吗？”颜怡帆紧紧地搂着他，“我不想骗自己的心，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对我的照顾与关心，我不想你的目光转到其他人身上……我也想，在千万人群中，第一眼就找到你。”
　　这算是她自私的占有欲吗？
　　她喜欢夏雨对他的爱与宠溺，习惯了他对自己的体贴与帮助。
　　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种感觉从习惯转变为喜欢呢。
　　如果害怕他把这样的感情投注到另一个人身上，如果会嫉妒的话。
　　一定，就是喜欢了吧。
　　浮于现状的喜欢也罢，并不了解的喜欢也罢——只要，还有时间，她可以慢慢地走进他的世界。
　　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可以了。
　　“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夏雨终于长臂一伸，揽住了她，将她围在自己的臂弯里，“怡帆，谢谢你……谢谢你……”
　　坚定而温柔的拥抱啊。
　　彼此的心都变得如许温暖，哪怕是最严寒的季节，也再也感不到一丝一毫的冷意。
　　“我们，交往吧。”
　　“嗯。”
　　他们终于挣开了彼此的怀抱，颜怡帆的脸因害羞而变得通红。先前的那番话就像是从脑海深处蹦出来一般，换作平时，她一定说不出口。
　　可仿佛就因为在这样的气氛下，什么心里话她都想告诉他。
　　惴惴不安的心，可以安定下来了吗？
　　她忍不住去看他的心口。
　　“怡帆。”
　　夏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在她面前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条项链，一把金色的小钥匙。钥匙做得精致可爱，孔洞被做成了心形，在路灯光下变得金光灿灿。
　　“这条项链，我买了很久一直都放在身边。”他将项链提了起来，“来，我帮你戴上它。”
　　夏雨绕到颜怡帆身后，温柔地将项链系在她脖子上。
　　肌肤有一种冰凉的触感。
　　“为什么是钥匙？”颜怡帆好奇地问。
　　我想——把我心门上的钥匙交给你。只有你，才可以打开它。
　　夏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重新走回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头。
　　“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嗯……”
　　夏雨捧住她的脸，脸颊缓缓地靠了过来。
　　任由呼吸被他夺走，毫无胆怯。
　　连同自己的心，一并交给他。
　　和他一样。
　　今年的圣诞节——终于，像是一个节日。

　　“本来还想和你多待几天，只是再不回公司薇姐大概要生气了。”夏雨替颜怡帆系好安全带，确定无误后打着方向盘驾车离开了缙山的度假村。
　　“以后有空，我们再来玩吧。”颜怡帆有些恋恋不舍，“我喜欢这里。”
　　因为，在这里，确定了对你的感情。
　　对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记忆。
　　“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陪你。”夏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颜怡帆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有些怅然：“回去以后又要开始工作了。薇姐好像给我安排了很多工作呢，之前传了简讯来说要去试镜。这些日子大概会很忙呢。”
　　“注意身体，别累坏了。”车子停在红灯口，“以后不像现在这样天天都在一起，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嗯。呀！”颜怡帆忽然想到个重要问题，“回去不能告诉唐先生还有薇姐我们在交往的事情啊！”
　　“……我知道。”
　　艺人，他们是艺人。
　　艺人的关系不能公开，不能伤害两边粉丝的心。
　　这大概就是作为演艺人员最大的悲哀吧。
　　夏雨轻笑：“反正媒体每天都在传我们俩的绯闻，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呢。”
　　“我很困扰呢。”颜怡帆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我害怕你的后援会来跟我宣战呀。抢了他们的偶像大众情人，我可是很苦恼的呢。”
　　“傻瓜。”夏雨抬手捶了下她的额头，“她们喜欢我，就应该喜欢我所喜欢的人。”
　　“你又不懂女孩子的心思。”颜怡帆吐了吐舌头。
　　夏雨耸耸肩：“我不需要了解别人的心思。”
　　只要，了解你就好。
　　“……说什么呀，快点开车！”颜怡帆红着脸推了推他，“等下你早些回家休息，我自己去公司好了，你不用送我了。”
　　“为什么？”
　　颜怡帆指着他的脸：“你看你开了这么久的车都累成这样了，进城之后反正是先经过你家，你就回去嘛。你家离公司又不远，我又不会走丢的。”
　　“都说不远了，送一下也……”
　　“说了不许去就不许去！”颜怡帆懊恼地叫起来，“回家！睡觉！”
　　夏雨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是，遵命，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