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人家》静言泛泛

151、第 151 章

　　姐弟俩叙话许久，很快到了午时，红珠跟程文涵说起要到蒋家用饭的事，程文涵一听就有些推脱，只道：“姐，我就不去了吧。”

　　“怎么，可是怕先生考校你？”红珠笑问。

　　程文涵摇了摇头，“考校就罢了。那可是先生家里，终归是不自在的。另外我到书院这么久了，少有听闻学生们到先生那儿用饭的事，就连伯修哥也是一样行事，我也不好显出特别来。”

　　红珠一听也有道理，心里觉得自家弟弟稳重了，便说：“既然如此，我可自己去了。”

　　“那二舅娘怎么说？也去先生家里？”程文涵问。

　　红珠想起来还有些生气，也不想特特为了这事又回去同钟氏提起，便道：“回头你去告诉一声吧。我本就是同别人一道上山来的，二舅娘那儿晓得，她顾着南兴哥那儿，想来也不会来寻我。”说着又将林梁两人要游玩的事和他略说了下。

　　程文涵笑说：“姐姐向来不喜结交朋友的，这两位姐姐想来有独到之处。既然她们都等着，姐姐还是快去吧。”

　　“你这小子，还打发起我来了，怎就不想同姐姐多说话？”红珠佯作不喜。

　　“哎呀，再说下去，天黑也说不完了，姐姐如今跟娘一样唠叨了。”程文涵抱怨道，“好啦，回头姐姐跟娘说，我在书院里挺好的。”

　　“知道了。”红珠将带来的东西都给他，“回头不定有空再来看你，里头做了些咸鸭蛋，腌菜，还有些糕点零嘴，你看着给别个分点儿。”如此这般地又交代了几句，说得程文涵小脸儿都有些木然了，红珠才止住。

　　程文涵也没说错，说是弟弟，红珠心里其实是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这当人娘亲的，天然就是有些唠叨的。

　　别过弟弟，红珠转身就去了蒋家，只有蒋夫人在厨下忙活，一问才知，那三个姑娘来这儿歇好了，又耐不住性子，出门在书院里参观起来。

　　红珠心下奇怪，她原还想着这两姑娘都是身娇体弱的，上得山来，恐怕得歇半个时辰才能缓得过来。

　　蒋夫人也道：“雪儿没见过深山里的书院，兴致极高。这会儿她们约莫走到果岭边上，你可以去会合她们。”

　　红珠摇了摇头，“我留下帮夫人打个下手。”

　　蒋夫人这儿过得简朴，家中也没什么正经下人，只有书院雇的仆妇帮忙做活。今儿一下来了客人，虽说不用做什么盛宴，但也不能几样家常小菜打发了，蒋夫人心里也着急。先是跟着林梁两人上山的一个嬷嬷留了下来，但她不是厨娘，只能随便做点儿粗活打打下手。

　　蒋夫人只是婉拒：“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干活啊。”

　　“我算哪门子的客人呢，就算是，那也是不速之客。”红珠笑，“夫人别客气了，其实我向来喜欢做这些，夫人准了我，我心里就欢喜了。”

　　蒋夫人好笑说道：“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有准了，只是我心里承你的情，晓得你是要帮我。”

　　“今儿就让夫人尝尝我的手艺。”红珠一笑，也不多话。

　　临近午时，蒋燕儿她们三人才回来，梁瑛听说红珠也下厨干活了，立时也吵嚷着要帮忙。

　　蒋夫人只说不必，半笑半骂道：“还说呢，等着你们来，这黄花菜都凉了。”

　　林雪飞满脸愧色道：“都是我没想到，来做了恶客不说，还让夫人劳累。”

　　蒋夫人赶紧打断了她，“我不过是玩笑一句罢了，别当真了。我是没怎么动手，若说劳累，那还是红珠。”

　　梁瑛拉着红珠笑说：“那就谢谢红珠妹妹了。”

　　林雪飞浅浅一笑，“我来好好尝尝红珠的手艺。”

　　红珠点点头，蒋夫人就说：“好了，都去坐好了乖乖用饭了。”

　　红珠心里疑惑没见着蒋先生，想着是不是去请，蒋夫人却说：“近来先生忙着注书，吃饭都是使人送过去的，我们不必等他。”说着捡了一两样清淡的菜装了食盒，让人送去。

　　几人安坐，蒋夫人笑着倒了几杯清酒，只道：“今日就我们娘们几个，也不好太过冷清了，我这儿正好用旧年存下的果酒，一起浅酌几杯，聊以助兴。”

　　林雪飞和梁瑛相对一笑，回道：“夫人好兴致，我们也不敢扰了，只好舍下脸来奉陪了。”说罢几人都饮了。

　　红珠默默抿了一口，口感清甜，跟果酒似的还挺好喝。

　　蒋夫人看了看红珠，又指着桌上菜肴，“你们是有口福了，多尝尝红珠的手艺。”

　　梁瑛夹起一个红酥肉，尝了一口，不禁点头赞说：“果然不得了，外焦里嫩、咸香可口，这手艺，莫不是宫里御厨做的吧？”

　　红珠有些不好意思，笑说：“这话说得我都不敢接！”

　　蒋燕儿皱着眉用筷子扒拉了下，只夹了点青菜，轻声说了一句：“这什么，看着油乎乎的。”

　　红珠就在她身旁，听到了这话，正想开口解说一二，另一边的林雪飞已经笑着给蒋燕儿夹了块豆腐，温柔道：“妹妹口味淡，吃这个吧。”

　　红珠怎么说都是客人，亲自下厨只是为了帮忙的，连蒋夫人也极为客气。蒋燕儿不喜也就罢了，偏还有个林雪飞帮她夹菜，这举动多少有些嫌弃红珠的手艺的模样。

　　红珠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这姑娘有些眼高于顶，幸而红珠下厨也不是为了讨好什么人，既然别人不想承她的情，她也就罢了。

　　蒋夫人出来打了个圆场，“这孩子，从小就有些挑食，说了多少次了她也不听，真不懂事。”她还交代林雪飞说：“雪儿你别管她，让她自己吃。”

　　林雪飞淡淡一笑，也没有解释一句。

　　红珠见了心里有数，之后就只跟蒋夫人和梁瑛两人言语。这顿饭多少吃得不自在，红珠还不觉如何，梁瑛面上倒是有几分失落，私下里给红珠递了几个颜色。

　　用过了饭，几个人喝着茶聊天，蒋燕儿说要到飞霞亭游玩，“这亭子离得近，景致也好。”

　　梁瑛有些迟疑，她是有些累着了。

　　偏林雪飞却很快答应下来，她兴致勃勃地说：“既都来了，自然多逛逛，若是累着了，回头坐软轿下山便是了。”

　　梁瑛听了也只好答应，“那好，我们就去飞霞亭。”

　　西山好看景致也有好几处，那飞霞亭建在一处山坳处，前边有一瀑布，水流下来积有绿水潭，潭水沿着山涧一路往下，成了山溪，青山绿水空幽动人。

　　这飞霞亭红珠多有耳闻，只是每回上山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归，也没那闲心游玩观景。景色虽好，但同游相伴者不合心意，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红珠开口推说有事，偏梁瑛还是要她去，拉着她软语说道：“起先就是我邀你来的，还道要你领着游玩，如今你躲了不去，成什么样儿？只当是瞧着我的面子上，好歹陪我走一回。”

　　红珠不愿为着小事闹得不好看，便依着她点了头。

　　而蒋夫人却不去了，推说要歇响，让蒋燕儿好生招待姐姐们。

　　众人往后山走去，林雪飞和蒋燕儿走在前头，梁瑛和红珠落在后头。见中间有点儿距离了，梁瑛悄声道歉，又道：“我也不晓得她今儿怎么了，阴阳怪气的。她往常性子是很好的，待我也好。”

　　红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梁瑛见她不言语，拉着她手道：“别气了，我是不好当面说她，可我心里是向着你的。”

　　红珠听了也放开了些，只道：“往常同你一起没事，可能今儿是多了个一个我，她瞧不上，便心气不顺了。”

　　红珠说得直白，梁瑛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她歉然一笑，“我也不晓得是不是这般，我们也没得罪她呢。对不住了，我不该同她一道来，倒让你不快活。”

　　“没事，我也不放心上。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一个好处，坏的不去多想，只愿想些好的。就比方说，遇着了一个你，能平和待人，就是好事。”

　　梁瑛笑说：“不错，你这话说得人心里透亮。”她想了想又说：“你比我还小些呢，可看着就是比我能耐。我就不成了，这不懂那不会的。”

　　“不是的，你也很好。”红珠回握她的手安慰。

　　两人相视一笑，默默走了一段，很快就到了飞霞亭前头那处清水潭，徐徐有凉风吹来，添上一二分水汽，只觉得沁人心扉，格外舒畅。

　　前边林雪飞和蒋燕儿走得快，经过水潭边也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走上了另一条小山道。跟着来的嬷嬷脚程慢，已经落到了她们后头。

　　这山道蜿蜒，只有一小截铺了石板，后边就断了。

　　梁瑛皱眉道：“说是不远，怎么还得爬山呢。”叹息一声，又说：“早知道我可不来了。”说着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红珠跟着停下，这儿远处就是潭水，也算有景致可看。

　　梁瑛抬眼看看山道，远处林雪飞和蒋燕儿牵着手走着，她不太开心地说：“原本她是不愿来的。”

　　“嗯？”红珠一时没明白过来。

　　“她才是真真的大小姐，能上山来，早累坏了。一转头又参观书院，又说游览飞霞亭……瞧着我都及不上她了！”

　　红珠心下一动，忽问：“可是近来书院有什么新鲜事吗？”

　　梁瑛也就是知道一点儿，没打听仔细，“听说近来有学生建了飞霞社、清水社这些，专研字画诗句之类。这念书上的事，我是不懂的。”

　　红珠莫名有些着急，立时就想到前头去看看，“那、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梁瑛无可无不可的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