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夜话（第一部）》施闻

32、雪女眼泪（五）

　　第31章雪女眼泪（五）

　　与此同时，渤海深处，名为归墟。

　　巨大的无形锁链锁着一个穿着蓝衫的女子，她的头上长着一对龙角，身边是因为挣扎掉落下来的龙鳞，两千多年了，她被困在这里已经两千多年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男人，却也是她心甘情愿承受的。

　　什么苦，她都可以忍受，她只要一个人，没有他，她活不下去。

　　就算成为千古罪人又如何，她要的只是一个他啊！

　　她爱他，不容许他和其他女子在一起，更不允许他和她的师父在一起。凭什么，他始终爱的人都是她师父，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都要阻止。

　　她要挣脱封印去找他，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他。不许他和师父在一起！

　　此时，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玄衣的魁梧男子。

　　“想去找姜黎的转世？”男子意味深长地问。

　　她撇过头，不屑道：“用不着你管。”

　　“本座虽然恨姜黎，但只要你照本座说的，本座也会放他一条生路。”

　　“怎么可能，他曾杀了你最心爱的女人，你怎会放过他？”

　　男子冷笑：“他现在只是一介凡人，又如何能和本座斗，没有威胁力的人，本座不打算要他的命。”

　　“此话当真？”龙女还有点不敢相信。

　　“你认为本座的度量真这么小，天下女子千千万万，随便一挑，都是本座的，本座还会在意姜黎杀了本座的一个女人吗？本座如今欲成全你，你怎么还不肯答应了？”男子冷冷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龙女问。

　　男子沉吟了会儿，冷冷道：“本座要看着他和瑶姬自相残杀，本尊答应你，死的人只会是瑶姬一人。”

　　冰冷又满含仇恨的言语久久回荡在整个归墟中。

　　西子湖畔，赵晴过来要挽着温子扬的手，温子扬却始终跟她保持一段距离，道：“晴儿啊，男女授受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收敛一下，比较好。”

　　她低下头，娇羞道：“子扬哥哥，你误会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温子扬点了点头。

　　“子扬哥哥，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咳咳……”

　　“哈哈，看你吓的，你别紧张嘛。”她拍了拍温子扬的肩膀，“那个人不是你。”

　　温子扬这才舒了口气，她的性子脾气，温子扬是十分了解的，在陌生人面前总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但一旦熟了，就和一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顽皮得很。

　　“他是世上最俊俏、最有能力的男子，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我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赵晴侃侃而谈，将自己心中记挂之人说的天上有、人间无的样子。

　　“这你都看得出来，你很了解他？”

　　“嗯……”赵晴想了会儿，“也不算太了解，我认识他还不到一年。”

　　“不太认识，你还这么迷恋他？”

　　“哎呀，我一眼就看出他是那种人，我知道。”她表情认真，温子扬真不想打击她。

　　“上次，你跑到湖边，是去找他？”

　　赵晴红了脸，羞赧道：“我和他约好在湖边见面的，但不知怎么，他始终没有出现，我倒看见了你们，我怕哥哥又会乱想，就马上跑开了。我知道你身边的那个男子，就是开三无店的那个术士，我上次看见他来了我们府上，是哥哥请她来给我看病，因为我常常在晚上跑去湖边找他，所以哥哥以为我患了夜游症。不过那个术士很厉害，一眼看出我没病，说我是有心上人了。”

　　温子扬苦笑，莫翎轩竟连有心上人这种事都看得出来，那他的心思，她是否也看明白了？

　　赵晴像个小大人般长叹了口气：“哥哥还以为我的心上人是你呢，你也知道哥哥现在不大喜欢你，所以就死活不让我去找你，不过他错了，你也想错了。”

　　“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总想着喜欢还是不喜欢呢？你看我这样不是很好。”温子扬打趣道。

　　“好什么好，喜欢这东西是很微妙的。”

　　“哦，你又很懂了？”

　　“呵呵，就比你多懂了点。”

　　“小骗子。”

　　“我不是骗子，你才是，每天装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谁不知道你根本谁都不爱。强迫自己去爱一个人很有意思吗？”

　　温子扬淡淡道：“只可惜这世上还没有令我心动的女子。”

　　“那你便去找一个你爱的女子呗，这样你就不会每天无所事事，凭你的本事，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伯父肯定也一直期盼你成家立室，这样，你不是可以回家了吗，对了，现在你父亲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你怎么还不回去？”

　　“现在还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子扬哥哥，我刚才看到你给那个莫老板送伞，还注意你看那个莫老板的眼神，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他，你都不曾用那种关切的眼神看过我呢！但你要明白，他只是个男人，你也是男人，你们不能永远在一起的，否则会被世人所不齿……”

　　温子扬忍不住打断道：“别说了，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想再陪他一段时间。”

　　“就怕你再多陪一段时间，你自己便真的不想走了，也舍不得走了。子扬哥哥，……”赵晴发现温子扬的眼角边竟然有泪光闪烁，以前从未见过他这样。温子扬这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最爱谈笑风生。

　　赵晴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抹却被温子扬避开，道：“一定很辛苦吧！总强颜欢笑，子扬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就算是摔倒了，也会自己爬起来，还对着我们笑，所以啊，后来，我们都不再怕摔倒。”

　　“他对你，好吗？”温子扬问，故意扯开了关于自己的话题。

　　“他……好像有喜欢的人，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他爱的女人不是我这个小女孩可以比的，所以，他希望我放手。”

　　“他是谁，是不是眼睛瞎了，竟连我这个可爱的晴儿妹妹都敢拒绝？我帮你去教训他。”

　　赵晴摇了摇头：“不是说了吗，他是世上最强的人，你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爱的人现在已经死了，只是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啊！”

　　“可你是个好女孩，应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温子扬觉得可惜。

　　“爱上他便没有未来。”她脸上没有悲伤，反倒笑道，“谢谢子扬哥哥，今夜我还要去见他，所以我现在要回去准备一下，说不定，以后你见到我，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

　　“什么不是原来的我？”

　　擦干眼角突如其来的泪，她抬头，笑着解释道：“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缠着你了，不就是不一样的我了吗？”

　　温子扬恍然大悟，嘱咐道：“若他始终不肯接受你，不必太过伤心，这世上还有很多好男人，你的子扬哥哥会帮你做主，不会让你吃亏的。”

　　赵晴点了点头：“嗯，哥哥和你都很关心我，所以我怎么会吃亏呢！”她最终笑着离开。

　　走到一半，她突然转身看着温子扬。

　　温子扬此时已向三无店走去，根本没有看见她。

　　赵晴心里有些复杂，想着：对不起，子扬哥哥，以后，也许我可能会做些伤害你和莫老板的事情，但希望你不要恨我，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为了他，我可以做一个罪人，也可以万劫不复……

　　夜里，三无店还是一片温馨景象。

　　温子扬却发现莫翎轩有些奇怪，脸色苍白，好像是受了伤。

　　情不自禁地，他的手就要抚上她的脸，被她察觉，反而被她打落。

　　莫翎轩淡淡道：“你僭越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子扬，若你发现，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你会不会恨我？”她担心的是，若她的女子身份被拆穿，他们还能成为朋友吗？还是说连朋友都做不成？

　　“如果知道受骗了，我当然会有些生气了，但只要不是太过分，就不会过于生气。”

　　“什么是不过分？”

　　“比如你将忘川河里的淤泥说成是壮阳药，虽然骗了我，但不算过分。”

　　莫翎轩扑哧一声笑了：“你竟然还记得这事啊，都过去很久了。”

　　温子扬当然记得，只要是关于莫翎轩的事，他都记得，还记得很清楚。

　　“但翎轩，你一定要明白，我能被你骗，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温子扬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就像做着一场深情的告白。

　　只有相信你的人才会被你骗，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熟睡，她却独自站在门外。

　　“之后应该会有一场很长的平静生活吧！”想到今日雪女对她说的话，她这才做出这样的结论。表面看来，她身边危机重重，但事实上，不该如此看。

　　雪女说，温子扬会杀了她，但这一定不是现在的事，所以雪女的这一番话也告诉了她，魔尊正在筹划中，在他还未准备好，他是不会贸然行动的，所以她可以肯定这之后，她和温子扬在一起的日子还是会很平静，而且这段平静应该会持续很长时间。

　　但这之后呢，她该如何？她没有想好，不过她的日子也已经不多了，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都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莫翎轩虽然不是人，但也明白珍惜现在的道理，世人总说要追求未来，却是太过空洞的话，珍惜现在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若不能把握现在，难道就能把握住未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