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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家住城西墨宝坑 ...

  •   第1章

      我的第一任师父说,我出世的时候,天空中下了场黄金白银,但他不敢拿,就怕被砸死;他还说,我出世的时候,泥地里蹦上了新鲜的鱼儿,他不敢抓,就怕被怪物吃掉;他甚至说,我出世的时候,鹅毛的大雪都变成了棉花糖,他不敢出门,就怕被粘死;他最后说,我出世的时候,泛滥的洪水变成了美酒佳酿,他不敢喝,就怕被毒死。他每天提心吊胆的,可还是在我十五岁及笄那年死了。我一直觉得是我害了他。

      只因那天,我女扮男装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引得众女子尖叫连连,她们纷纷问我如何称呼,家住何处。我告诉了她们师父的名号,家住城西“墨宝坑”。

      等我回来时,提亲的人竟踏破了我家的门槛。我怕师父会认不出我,又换回了女儿装,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自家家门。因家里只有师父一个男人,提亲的人不听他细说,便将他拉去拜堂。

      师父的死也怪他天天将我关在屋子里,不让我出门,左邻右舍至今都不认识我,更何况那些提亲的。可哪知,也就是在这一天,那些美女们竟然活生生地将这个大老爷们给压死了,我唯一的亲人就这么没了。我那时一直想不明白师父怎么就这么死了,现在想来,定是他们夜里太过激情,毕竟一个再健壮的男人也经不起那么多美女的轮番“作战”。

      师父生前人缘好,替他盖棺送他入土的人很多。为了体现我的孝心,我在他老人家下葬时给他烧了一炷香,哪知若水城的一阵妖风吹来,香不见了,掉在地上点燃了他坟前的冥纸,火苗开始向四周蔓延。

      情急之下,我脱下厚厚的棉衣一阵乱扑。那时,我觉得自己十分英勇,旁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谁知,火没扑灭,衣服倒烧得差不多了。我吓得魂不附体,将衣服随手一扔,衣服在空中四分五裂,化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雨,火星纷纷扬扬地落下,砸倒了他们,愣是没砸中我。

      看他们四处逃窜的样子,莫名让我想起我在家中煮饭的时候,师父也是这样,最好有多远逃多远。自从我将师父的一个厨房烧掉之后,他就再没让我碰过炊具。有了前科之后,可想而知……那天的火雨将师父的坟墓给烧得一干二净,他的骨灰也被妖风吹得一点不剩。

      自此,我领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的确是个千年难遇的坑神,有我在的地方就很难有好事发生。

      师父死后,我离开了若水城,开始流连于山水之间,本不想再过问凡尘事。

      可就在师父死后的第七天夜里,师父竟又回来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还敢来见我,难道就不怕魂飞魄散吗?

      师父托梦于我,佛祖念他抚养我多年怪不容易的,封他做了一个小仙。想他修仙大半辈子了,却从未亲手捉过妖,当年我着实为他担忧。记得捉妖的那会儿,他每次都让我做人肉靶子,自己则在一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我在想他当时怎就没噎死。而每次只要我站在那里,就会有妖精自动送上门来,而他们一靠近我,就算是有命回去,也要缺胳膊断腿了。

      那夜,师父还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说传闻中的莫问神剑能够改变我的命盘。可还没能告诉我莫问神剑在哪,他便被梦魇吃了。因为这事,我还难过了好几天。

      现在回想起我活过的这十五年,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在我有了记忆的时候,师父才给我取了个他自认为很文艺清新范的名字,叫作墨宝。他以为我的名字有个“墨”字,我便会成为一个才女,可他却大错特错了。

      跟了夫子一年,我愣是没学会如何写字,倒是学会了鬼画符。那一年,我将他的笔墨纸砚都拿来画符。黄符飘满了整个若水城,以至于很多妖精都安分了很多,害得他那一年都没有接到什么生意。

      一年夏天,夫子在教完我最后一堂课后,在归家的途中被马车撞了,师父将辛苦赚来的捉妖钱用来给夫子看病。

      没钱的日子里,我们只能啃番薯,一连吃了好几个月后,我是见到番薯都怕。而那几个月,山上的野猪没了食物来源,纷纷饿死了。一日,我偷跑出去,瞒着师父将那些饿死的野猪给烤了,山里的野兽闻到香味,纷纷出来想抢我手中的肉吃。我淡定地坐在那啃着猪肉,尽兴地看着野兽们争相抢后。他们打得越起劲,我就吃得越起劲,最后它们无一例外地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拖着一头大狮子拿给师父看,师父夸了我能干,那是师父第一次夸我,我当时乐得屁颠屁颠的。可当我们将野兽的尸体都扛到家中,我发现我们被黑白无常包围了,他们清点了下野兽死后魂魄的数量,然后将它们的鬼魂带到地府后,清点数量花费了好几天,苍蝇和蚊子都飞到了我们家。师父当时拿起刀背就想自杀,幸好我及时拦住了他,大刀落地的时候,差点砍掉他的右腿。

      在得知夫子被马车撞了以后,为了表示自己十分的尊师重道,我拿着我画了一天一夜的鬼画符偷偷去见夫子。可当我探望完他,他喝水都会喝出水虿,害他拉了一天一夜的肚子。之后,夫子看见我就好像看见了鬼一样。

      可惜夫子年纪太大,折腾了一年之后还是两腿一蹬,挂了。听说,他是在喝水时被水虿给噎死的。我以学生的身份去祭拜夫子,祭拜完后脚刚踏出他家家门,他的房子却在我身后“轰”的一声塌了。那时我还太小,以为是有猛鬼作祟,吓得马上跑回了家。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既不想吃饭也不肯喝水,最后还是师父踹开了门,及时把我抱了出来。那时我已经虚脱,休息了一星期才慢慢缓过来。等醒来后,他告诉我那鬼已经被他抓住了,让我不要怕。我当时一眼就看出师父是骗我的,因为我早在他人口中得知,那天我跑掉之后,他当场吓得晕倒在了原地。他这么个比我还胆小还怕鬼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捉鬼?

      还记得师父曾说,我父母在生我后不久便双双去世。我就这样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见我可怜便收养了我。之后,他从未对我提及父母的事,只是说我的出生并不平凡。而现在师父也走了,这天大地大便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师父死后,我还没来得及去找莫问神剑,又有几人想收我为徒,可我每次成为他们的徒弟却总超不过七天。

      一日,当我蹲在地上画圈圈,不知以后该怎么办时,一个粗壮的男人竟想在身后偷袭我。我一个起身,不幸地撞掉他的两颗门牙。另一个男人马上从林中跳了出来,出了三招将那粗壮的男人给抓了起来。

      那个男人告诉我他是个捕快,刚才想偷袭我的人是个人贩子,他还说看我是个可造之才,想收我为徒。我欣然答应,还以为是我的好运来了,可好景不长,有一次,他看见有人溺水了想也没想便跳入水中,他将那些溺水的人一个个地救上来,自己却沉在水里浮不起来。我在岸上热了一下身便跳下去救他,还使出吃奶的劲勾住了他的脖颈,哪知他却一把推开了我,勉强说了句“你……快……勒……死……我……了”,随后沉入水中,再也浮不起来了。

      又一日,我饿得不行,开始画饼充饥,画了一遍又一遍,奇怪的是一个男人在我身旁站了许久,却一言不发。我起身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他说,“你画得不错,当我的徒弟如何?”说着,还拿了一个肉饼来诱惑我。

      就一个大饼,还想诱惑我!

      在当他画徒的那几日,我画了张美人图,画中人坐在一道帘幕后看不清容颜,我以为我把画弄毁了,但师父竟说这幅画有一种朦胧美,有中国风的意境,他十分欣赏。他将画拿走之后便没日没夜地看,我问他从画中看出了什么,他说他看到了画中仙,可我知道这只是他的臆想而已。但是有一天,那画真的招来了画中仙。

      我知道画中仙都是借着美丽的皮囊吸取人的精气的,以防师父出事,我马上画了黄符,闯入师父的房间,赶走了那个画中仙。本以为这样便没事了,可师父最后还是翘了。原来——因我画得太过抽象,招来个丑得没人要的画中仙,师父是被她活生生地给吓死的。

      ……几个师父去世后,我总结出了作为一个坑神的经验。作为一个坑神,你肯定没有朋友和师父,因为你的朋友和师父总会在不经意间被你害死,轻则倒八辈子的血霉,重则小命不保。其次,你未必会有好运,但你身边的人一定会有厄运,但厄运是他们的,与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作为坑神就算没有法术,也可以对付敌人。

      可是当我遇到现任师父后,我渐渐发现我的命运改变了,我有了朋友,有了师兄,他们都奇迹般地活得很好,我一直觉得这真是史上一大未解之谜。

      在寻剑的这一路,我经历了很多事,认识了很多人,懂得了很多道理,更遇到了一个我深爱的男子,他的名字叫做君侯,是统领妖界的妖君。

      他是个好人,但他其实始终都戴着面具做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家住城西墨宝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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