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拔剑四顾心茫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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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降密境内，龙溟行至深处，果见结界守护，看来水灵珠果然在内。
龙溟稍加思索：“借女娲灵气而成的结界？神农亦是三神之一，借神农鼎之力，应能破此结界。”
他双手成剑诀，合掌聚气，用神农鼎击向结界。
神农鼎破开结界入内，龙溟暗道果然，步入结界，在路过神农鼎的时候脚步却是一顿，若是现下收了神农鼎，不知结界是否会因为再次封闭，还是放置于此妥当。
前行数步，龙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守卫。
神降密境内的守卫，是骨架形状的一尾骨蛇。
龙溟不敢怠慢，凝聚魔气，十字妖槊上手，便抢先机，骨蛇守护，必有其独到之处，此战不可疏忽。
谁知不过数招，骨蛇竟轰然倒地。
“不堪一击。”龙溟虽是语含讥讽，心内却是有几分诧异，这骨蛇实力过弱，着实蹊跷，神农鼎水灵珠皆事关夜叉水脉修复，不容有失。
思及此处，他快步走到神农鼎之前，欲先收神农鼎，现在结界已入，还是收了神农鼎以策万全。
大地一阵震颤，龙溟回身，果见已经倒地的骨蛇摇头摆首——他凝聚魔气查探骨蛇，瞬间了悟：“挡住孤的去路，你有千百条性命，孤便让你死上千百次！”
已是动了怒气，夜叉凌波之事不容有失，如今骨蛇拦路，实力虽然不堪，但性命万千，着实棘手令他急怒交加。
数次交手，骨蛇死而复生，龙溟实力虽强，旧伤却是一直未愈，半个时辰后，龙溟几乎到了极限，不能再拖了！
骨蛇似是察觉到了龙溟速战速决之意，攻势更猛，毒火成球，喷溅如流星，龙溟腾挪躲避，寻机了结此物。
骨蛇忽然一顿，一颗火球喷射而出，来势凶猛，威力似比方才更甚，龙溟正欲躲避，身后却正是——
神农鼎！
不及多想，龙溟脚步一顿，持枪立地，聚气凝神，魔气成罩，护住己身以及身后神农鼎不被骨蛇毒火侵蚀。
毒火喷溅而出，火势如魅如网，攻向龙溟。
龙溟一声喝，魔气灌注十字妖槊，全力应对。
就在这时，神农鼎因与骨蛇同为神族之物相互感应竟发出神光与骨蛇毒火应和。
强敌骨蛇未退，神农鼎神光又至，两相夹击，护罩形同虚设，而被龙溟强行以魔气压制在体内的三皇台神力此刻似也感应到了同属神力，同时动荡起来——引得龙溟旧伤复发，牵制龙溟动作。
毒火将至，而龙溟已无移动退避之力。
内外夹击，已无退路——死、局！
然龙溟不过冷笑了一声：“呵！”
即便是死局，夜叉王也决计不会坐以待毙，他凝聚全身魔气，打算强撑过此次毒火喷溅，待可动作之时便全力一击，骨蛇毒火对魔体伤害颇大，但骨蛇连番喷射毒火，动作之间有几息凝滞，这凝滞的瞬息若是能抓住，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以命相搏之念刚起——倏然，一道莹润白光自他胸前疾射而出，锐意凛然，赫然竟是一道光剑，只见光成剑势，一生三，三化九，九成万，万剑布阵，宛如罗网，竟护住了龙溟周全。
蜀山剑？凌波的珠花怎会有此道法护身？
夜叉王毕竟久经沙场，虽惊不乱，抓住这难得时机，发力一搏。
他灌注魔气于十字妖槊，奋力一枪，撕寰宇裂山河，再无克制的魔气勃然而发，磅礴如大浪拍岸。
骨蛇乃是神族之物，一命死还有千百命，要除去骨蛇就必须趁它动作凝滞一瞬予它致命一击，他旧伤是神力所为，此刻仗着魔气爆发强行压制，但魔气爆发不是长久之计，也无法久战，更会因一时透支造成魔体损伤，不管从哪个方面说，此战都须速战速决。
魔王行事，素来果决，此意一起，魔气骤然爆发，几乎压制住了神降密境中残存的神力。
神魔相克，神消魔长。
神降密境原是神族之地，骨蛇也习惯了神降密境中的神力之助，乍然失去神力之助，骨蛇凝滞动作的时间似乎远比方才更长。
机会！
龙溟凤目一亮，将全身魔气俱引至十字妖槊之上，拧身上前，又是干脆猛烈的一枪，枪尖携魔王爆发的魔气扫向骨蛇。
这一枪，去如流星坠地，迅疾猛烈，远比方才更具威力，就连大地似乎也受到了枪势牵引，震颤晃动不已。
骨蛇摇摆头尾，却是避之不及，被牢牢钉在了地上。
这一枪，抢得先机。
骨蛇的颤抖渐渐停止。
龙溟拔出十字妖槊，骨蛇生机全无，已成死物，再无威胁。
魔王这一击，着实稳准狠，竟了断了此等神物的生机。
神力失衡，大地震颤，龙溟拄抢而立，露出了一丝微笑——呵，最后竟是蜀山道法护住了盗鼎取珠的夜叉王，啧……不过大地如此震颤，看来是守卫已死，神力失衡造成原本平衡的五行之力已经完全失去控制，看来行动要速战速决，必须马上去取水灵珠，迟恐生变。
龙溟擦去口中涌出的鲜血。他此刻可算不上好，胸腹内魔气流窜，神力魔力互不相容，战成一团，然他心性坚忍，竟强行忍住经脉撕裂之痛楚，与骨蛇搏命一战。如今骨蛇已死，龙溟稍有放松却依旧不敢懈怠，以神识扫视一周并无异常后，径直走向骨蛇看守的水灵珠。
“陛下。”
强援已至，龙溟着实松了一口气，大长老既已至此，获取水灵珠把握又添几分。
魔翳仍做枯木打扮，他躬身一礼后看向君王，只见夜叉君主一身疲惫，紫衣被毒火腐蚀，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黑焦之色，他依旧站得笔直，却是将部分重心放在了右手握住的十字妖槊之上——看来陛下的伤势似乎更重了，是旧伤复发？
魔翳扫了一眼已无生息的骨蛇，几句劝谏婉转了几分：“陛下以夜叉为重固然是好事，然君王是夜叉万千子民希望所系，陛下又岂能为一己私念如此自轻性命？”
“大长老，夜叉也不能再等。”龙溟并未否认自己的私心，细想之下，自己的确冲动，只是……夜叉与凌波，都不能再等，两相叠加，他无退路，哪怕时光倒转，他也只能作此决定。
魔翳本欲再谏言，顾忌水灵珠之事更为紧要，拱手躬身：“还请陛下好自为之。”语含讥讽，若是不知情者听闻，只怕要将这君主当成不听臣言的昏聩之君。
“水灵珠附近可有禁制？”龙溟却并不在意魔翳的语气，以神识查探了一番水灵珠四周，面上难掩惊诧之色——竟然并无禁制？出于谨慎，龙溟出言问询魔翳，魔翳现下虽并非真身，但作为夜叉最顶尖的法师，对于这类法术禁止的造诣，自有其专业之处，远非对枪术更加精通的半吊子法师龙溟能比。
“并无禁制。”魔翳声音亦是难掩诧异，神降密境只有骨蛇守护？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是神族太过自大还是别有乾坤？
龙溟当机立断：“大长老你将神农鼎带出神降密境，孤去取水灵珠，若有异变，大长老按既定计划行事。”
“这……”魔翳迟疑一瞬，随即躬身应道，“臣遵命。”
法阵破开空间，魔翳已离神降密境，龙溟不再迟疑，设下法阵，便取下水灵珠。
竟然……全无异动？
迟则生变，龙溟再不停留，掌蕴魔气，运起法诀：“越九霄，遁九幽，洞开六界，如是我行”，法阵洞开，魔王自神降密境瞬息脱身。
就在此刻，大地动摇更甚，神降密境急速崩塌，几个瞬息，便成平地。
水灵珠封存在此，只有女娲血脉能够携其出神降密境，若是并非女娲血脉或是未经许可，在得到水灵珠后，神降密境便会自毁，将水灵珠和盗取者一同掩埋。
“哈，原来神降密境真正的禁制，在此。”龙溟轻声一笑，伤势牵引，唇边溢出鲜血。
呵，竟然伤重至此，越行术只能堪堪移动出神降密境了吗？他还欲再试，正聚集魔气时，却见到了魔翳阴沉的面容：“陛下自轻性命，置殷殷期盼陛下回返夜叉的子民以及陛下的兄弟于何地！不恤民，不友弟，陛下如此任性妄为，与昏君何异！”
昏君？龙溟不禁哑然失笑，这评价，真是前所未有，他摆手制止魔翳的言语，大长老一旦谏言便止不住的脾气实在是……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三省吾身这事容后再议吧！
龙溟揉了揉额角，只说了一句话：“孤已顺利取得水灵珠。”
此言一出，魔翳面色便见缓和，他躬身道：“陛下之幸，夜叉之幸！只是还请陛下珍重自身，使用水灵珠和神农鼎，还需陛下精元。”
魔翳既已不再纠结谏言之事，那便可议正事：“孤心内有数。现下不能再停留人界，必须尽速回返夜叉。”
“是。另外，陛下，那名蜀山弟子……”
龙溟眼眸一缕暗色掠过，极快，沉声打断魔翳：“她伤势沉重，只能以夜叉秘术施救。夜叉中，术法造诣，当以舅舅为魁首，凌波就拜托舅舅了。”
魔翳一愣，忽然说不出任何劝谏斩草除根的话语，也罢，带回夜叉也好，也不用顾忌她透露什么不该说的情报与蜀山，他微微躬身：“……遵命。陛下伤势沉重，莫要再动魔气。还是由臣送陛下去蜀山妥当。”
龙溟咳了几声，嘴内咸涩，应是血气翻涌，看来神物之伤确实不容小觑：“有劳舅舅了。”
魔翳面色阴沉，方才的喜色已然不见踪迹，他催动法阵，借传送秘法回返蜀山流光洞。
流光洞内，光华溢彩，只是魔翳和龙溟都没有心思去赏洞内风光。
魔翳沉着脸跟上君王的脚步，为一个蜀山修仙女子竟做到如此地步！龙溟行事，素来颇具王者之风，甚至说得上是他毕生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如今却为了一名女子方寸大乱，作为曾经的太傅现今的大长老，他都应劝谏才是。可是……作为舅舅的魔翳面对素来克己的外甥的一时放纵说不出半句话语。
“凌波……”
回应龙溟低哑的呼唤的是几句轻的几乎飘在空中的呢喃。
“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龙……溟……我……等你……一直……等……你……”
一诺千金重，死生不改。
向来不甚瞧得起人类的魔翳见此场景，竟难得地有些动容：“天地魂离，七魄消散，徒留执念……”
龙溟一瞬怔楞，魔翳此话——凌波如今只怕是……生机已逝吧，不过魔翳言语间却有余地，应是还有救援之法。
“陛下，这名蜀山弟子，眼下已无异于死人，若再晚片刻，生机全无，就再无施救之法。如今她魂魄消散不过片刻，只要施以聚魂之术便可聚其魂魄，只是，这蜀山弟子聚魂之后的魂魄将会无比孱弱，若要施展夜叉秘术，她的魂魄恐怕承受不住。”
“可是需要养魂？这珠花附有蜀山护身道法，应宜养魂。”
珠花莹润，白玉无瑕，魔翳细细查看。
玉本便可养魂，蜀山道法又正好对应蜀山弟子修仙之体，两相合宜。
魔翳指成法诀，指掌翻飞，低沉的咒语如同有灵，指尖魔气口中咒语交织出一张魔气之网，将凌波的身躯和珠花缓缓托至空中，一缕魂灵之力从凌波躯体缓缓飞出，萦绕珠花数圈之后，附着其上。
咒语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凌波的躯体缓缓落下，龙溟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坠落的珠花。
“这蜀山弟子的躯体……陛下可收于玄玉芥子中，待她魂力回复，再施展秘术。另外，夜叉养魂之术，需以魔气佐之，唯王族血脉体质合适，还请陛下将珠花置于身侧，以利她回复。”魔翳终究无法拒绝君主、外甥的请托，再次想要劝诫君主的念头在看到龙溟握紧了手中珠花之后，倏然消散，也罢，一切等回夜叉，等龙溟回复再说。
“待回返夜叉之后，为回复体力，我需闭关沉眠调养，而人界的布局，在夜叉修复水脉之后，再行收手。而夜叉与阿幽……在此期间，有劳舅舅了。”
“遵命。”
蜀山全员搜索神农鼎，锁妖塔的戒备也比之前严密许多，然而魔翳艺高胆大，直接将龙溟与自己传送到了锁妖塔前，几句魂梦之咒营造出一瞬的空隙，绵延低沉的咒语就像是拂过耳边的呢喃，吹过发丝的清风，令人醺然欲睡。
龙溟趁隙借魔翳术法之力，催动越行术，在两界隙缝动荡之时，穿过神魔之井，回返魔界。
魔翳目送君王离去后也催动法阵，解开蜀山弟子的迷魂之术，趁势离去。
看守锁妖塔的蜀山弟子却全无察觉，似乎方才不过是清风拂面。
龙溟悄然回返夜叉，开启了寝宫附近的防护阵法便陷入了沉眠。
他此次回返，极为机密，就连龙幽都并不知晓兄长已经回返夜叉。
就在龙溟陷入沉眠，龙幽几乎天天问大长老兄长几时回来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修道的缘故，原本也应在沉眠修复自身的凌波魂魄，竟然醒了。
这是……回复意识的一瞬，凌波几近本能地聚念动剑，凌云拨月却是毫无反应，她方恍然，原来……她已是魂魄，大概是因为神物之伤，她的魂魄远比自己预想的更加孱弱，随便一个符咒就足以将她打得魂飞魄散，她只觉昏昏欲睡，看来自己魂力已近透支，离魂飞魄散不远矣，不，不对，她的魂魄，正在回复，虽然很缓慢，但是她能感觉得自己的魂魄一点点地在增强。
这是赠予龙溟的珠花？我寄身珠花？珠花自她醒来，就发出了一道奇异的光芒，正是附身初始的魂光，凌波注意到此，确定了自己的处境，不由于心内轻笑一声，一旦附身物件，便不入轮回不离此物三尺。
呵，一声笑，似道尽凌波心中无解的纠结情感。
魂魄并无五感，但逐渐恢复的魂魄却能使用部分神识查探，凌波悄然自珠花分出一缕神识——龙溟？他……
神识所见龙溟安详沉眠，气息绵长，应是无性命之忧，魂魄毕竟孱弱，无法支撑她久用神识，她收回神识，寄身珠花，几近透明的魂魄露出一丝微笑：“我……终究等到你了。此诺未曾负，余无憾矣。”
道者昔年求道，以为道途便是天下清平，襄助龙溟叛出门墙，既是情之所钟亦是道义所驱，以为必死之时唯一遗憾便是未能等待龙溟回返确认他无恙，如今心愿得偿，便是寄身珠花不入轮回，亦是得偿所愿，无悔无憾。
珠花置于龙溟枕边，凌波醒来之后发出的那道莹润白光渐渐黯淡下来，道者的魂魄，已经完全适应了珠花的环境，与珠花融合一处，再无魂光惑眼。
半月后，龙溟苏醒，翻身下榻，披上王服，取下枕边珠花，袖于王服暗袋。
伤势已近痊愈，该是夜叉甘霖降下之日了。
“陛下醒了？”从来时机把握得正好的魔翳，估算这几日也差不多该是龙溟醒来的日子，便早早候在寝宫外，如今见禁止全无，不由喜上眉梢，夜叉水脉的修复，就在近日了。
“大长老准备好了？”龙溟束发戴冠，检视一番并无不妥，推门而出。
“是。”
“那……”龙溟心中忽有所感，几乎想要抽出袖中珠花查探，转念却又哑然失笑，魔翳曾估算过，若无神物护持凌波大概需要养魂半年方醒，以大长老的修为，这估算应是无误，那么……方才，或许只是错觉。
“陛下？”
“先去大殿，孤携水灵珠和神农鼎归来，应先昭告朝廷。此外，孤找到修复水脉方法的大事，须在魔界传扬至众魔皆知，先稳住夜叉民心边关局势。如今魔界罕水，修复水脉这等大事，相信他国也不至于在这时打夜叉的主意而成为众矢之的。在此期间，祭都需加强戒备以防万一，毕竟此次祭祀不容有任何差池。”
“是，陛下。”
寄身珠花的凌波惊觉自己竟然听懂了原本完全不应该懂的魔族夜叉之语，龙溟……夜叉……王……
王者的声音冷硬，气度雍然，指挥若定，原先所窥见的王者不过是其一二，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龙溟。
凌波若有所思。
各怀心思，同行一路。
前途漫漫。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拔剑四顾心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