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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

  •   比试的结果,到了最后,竟然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从陈风白的剑被睿思击飞的一刹那开始,一切,都只是一片恍惚。
      恍惚中,他脸色如衣衫一般的雪白,却站在高处,同样尽力的看向我的方向,微笑,所有人都赞他虽败但气质优雅,败也败得漂亮,只有我,只有我知道,那一笑之后,便是自此咫尺天涯,各奔东西了。
      比武的结果多少出乎父皇的意料之外,他面对仰望他的臣子长久的沉默,直到忽然有太监来报,说是瓦剌太子已经到了驿馆,正要求见陛下。
      我坐在父皇身边,所以我听到他喉头里并未发出的一声叹息,父皇的手还是如记忆般的白皙而修长,这时极轻的拍了拍我,用只有我能听到声音说,“宁儿,即便是父皇,也有情非得以的时候。”
      我只觉得茫然,看着父皇站起身,衣袂飘荡在眼前,然后身边的所有人都跪下,我于是也起身跪在冰冷的石阶前,听父皇平静的说出:“朕许前诺,以今次比武胜者尚重庆公主,其余众位举子,按三试的成绩,由吏部酌情安置。”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是谁带的头,我听见无数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苦笑,这一生,原来还是半点不能由人的,被注定了结果。
      几天后,吏部报出了职位的空缺,王睿思、陈风白授了都司佥书之职,从三品,王简芷授守备之职,正四品,逸如却出乎众人意料的进了督察院,受了左佥都御史,正四品。

      从没想到,再见到陈风白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几天我脑海里反复想的都是他同睿思交手的过程,开始时心里太乱,很多画面都似乎是模糊不清的,然而,想的次数多了,当时的一招一式,却也渐渐清晰起来。
      陈风白右边肩头受了伤,所以出手的时候,常常会在关键时刻气力不足,但是,他最后输的那招,他的剑尖自左向右划出,分明是一招风回路转,睿思的剑尖由右向左平推,却是一式仙人指路。陈风白的剑式气力不足应该没有使老,如果他在睿思招数用老瞬间回锋,避开那一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明明知道自己受伤,他不同于我们,一个老于江湖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会如此失手呢?
      客栈里,等候我的却是人去楼空,小二说他考中榜眼,奉旨回乡祭祖去了,只留下一封信给我。
      信封上空空的,没有名字,我竟花了半天的力气,才撕开来,里面薄薄的一张纸,因为刚才用力过猛,已经扯破了。纸上却只寥寥写着几行字:不悔情深,只恨缘浅,胜负天定,莫相挂牵。
      宠辱自取,双手交握,信纸在我手中粉碎如雪片,而我一时能想到的,也就是这四个字了,半晌,先时的微笑转到后来的哈哈大笑,直笑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想到最后见他的情形,他问我的那些话,心里的痛,一点点的扩散开来,如同一枚钢针插在上面。陈风白,你怎么能这样?输掉能赢的比试,然后不声不响的一走了之,你究竟为了什么?如果娶我真的让你这么痛苦和为难,你又何必参加比试?你何必,何必给了我希望,一次一次,又亲手毁掉她们?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宫中的,只是,我开始闭门不出,我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也需要让自己平静。然而,禁闭的宫门,也挡不住见浚。
      “姐姐!”这天,一头扎进我怀里的见浚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出了什么事情?”我吓了一跳,拉他的时候,却被他像胶皮糖一样死死的缠住,不能用力,只能安抚,“哭成这样是为了什么,告诉姐姐,谁欺负你了,姐姐给你出气去。”
      “呜……呜……”回答我的,还是呜呜的哭声,我只能等待,一盏茶过后,见浚的声音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大声了。
      “见浚!”我提高声量,用了点巧力,趁他换气时,一把把他揪了起来,“哭什么?你是什么身份,这么大了,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姐姐和师傅们这些年就是这样教你的?”
      “姐姐,贞儿不见了,他们说她滑到井里了。” 见浚被我一吓,哭声暂缓,但是哽咽难言。
      “贞儿?”我皱眉,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脸上却是一副想不起贞儿是谁的样子。
      还是前几天,陪在太后身边闲谈时,正赶上见浚下学来请安,听说我在这里,这孩子一路小跑着冲过来,曾经无数个午后,这是最让我心情愉快的瞬间,这个小家伙马上要满7岁了,已经是个淘气的孩子了,数日不见,我迎过去,却几乎被他跳到我怀里的动作撞倒。
      “瞧见浚见到姐姐欢喜的,这孩子,真是的,你姐姐身子弱,可经不起你这样,到奶奶这里来吧,”太后伸手,招呼见浚过去,一边吩咐身边一个宫女,“贞儿,去给殿下倒茶来。”
      那个叫贞儿的宫女片刻后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另一个宫女,不仅端了茶来,还绞了热帕子。
      “哀家年纪大了,到底是贞儿妥帖些,去吧,浚儿,让她们给你擦擦脸,这大冷的天,也跑出汗来,回头叫风吹了又叫头痛。”太后笑呵呵的,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把见浚拉到那个叫贞儿的宫女面前,叫她好生服侍着。
      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太后身边这个宫女,这姑娘年纪总在二十上下了,眉目却很清俊,乍看下,竟有几分眼熟的感觉,只是往日,怎么没注意到呢?
      一边,太后见我瞧贞儿,也笑说:“好孩子你不知道,这几年我的记性越发的差了,多亏这个贞儿稳妥,省了我不少的事情。”
      “皇奶奶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我一边笑,一边打量贞儿,有些意外的发现,见浚似乎对她很依赖和信任,一边让她擦脸,还一边露出有点傻气的微笑,“你叫贞儿,姓什么?”我随口问了一句,一边也拿起手边的茶碗,细细的吹去浮末。
      “回公主殿下,奴婢姓万。”一厢,贞儿放下帕子,低头回话。
      “你姓万?”我手微微一歪,茶水溢了出来,火辣辣的烫着指头,万贞儿,居然是她,我攥了攥手,又和太后聊了几句,便拉着见浚出来。
      “姐姐,你没有听我说话吗?”我一路上只拉着见浚走路,直到他有些委屈和不满的挣脱开我的手,站在我面前。
      “见浚说,想出去骑马是不是?现在冷了,骑马不好玩,姐姐答应你,明年夏天,一定和父皇说,让你出去骑马好不好。”我笑了,拍拍见浚的肩膀,“姐姐说了,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不能总小孩脾气了。”
      见浚见我答应得爽快,方才欢喜的拉着我的手,继续往我寝宫的方向走,却不知我这一刻的心里,正七上八下的难受。如果我没记错,这个万贞儿该就是历史上的万贵妃了,这个女人会把见浚的后宫弄得翻天覆地,让见浚几乎绝后,这样的妖孽留在后宫一天,又怎么能让人安心呢?可恨我的历史学得平平,直到听见她的名字,才想起了这回事情,居然让见浚已经熟悉了这个万贞儿。
      当时我只想,幸好这时见浚还小,只是也不能再留万贞儿在太后身边了,若要打发她出去又不容易,何况,打发她出宫也不能保证将来不生变故,那么,最好的办法也就只有,永绝后患了。

      见我长久的想不出谁是万贞儿,见浚不满起来,扭身跺脚,“皇奶奶的宫女,姐姐你见过的,我记得你还同她说过话。”
      “是吗?”我淡淡的说,“皇奶奶那里的宫女那么多,姐姐说过话的也不少,贞儿是谁,还真是想不起了。”
      “怎么会想不起呢?” 见浚更生气了,眼睛睁圆了,哭声也收了,“她眼睛圆圆的,笑起来很好看,嗯……她刚到皇奶奶那里的时候,皇奶奶还说,她长得和姐姐很像呢,姐姐怎么会记不得?”
      “像我吗?”我心中一凛,“她怎么了,你刚才说的姐姐没听明白。”
      “她不见了!” 见浚眼圈重又红了,“昨天我去就没见着她,皇奶奶也说一早就不见她,后来有人说在一口井里捞到了她的鞋子,我要去看,可是他们都不说是哪口井,姐姐,你去帮我问问,帮我问问。”
      “见浚,你听话,姐姐帮你问问看,但是也不一定问得到,你不要哭了,为了个宫女,回头,人家要笑你的。”我点头,决定应付一下,回头就说问不到好了。
      “贞儿不是宫女,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我答应过要娶她做我的妻子的,我要去看看她……” 见浚的话让我几乎从椅子上滑下来,他才几岁,居然就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我刚刚还有些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现在却只有庆幸,我做的是对的。
      “这话更不许胡说,见浚,你的话说给姐姐听不要紧,要是让父皇、母后听见,一定会重重的责罚你。”我吓唬他,其实也不算吓唬,要是真传出去,见浚恐怕受罚是免不掉的。
      “为什么?我没说错什么?” 见浚依在我怀里,又哭了一阵,才有些疲倦,又断断续续的和我说了许多关于万贞儿的事情,然后睡着了。
      一个宫女的存在和忽然消失,并没有在宫里引起更大的风波,除了太后惦记了几天之外,也大概就只有见浚这个傻孩子,在我这里痛哭了一场。因为没有人有心思多想这件事情,在瓦剌太子入朝,执意要迎娶公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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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当^^变化开始了,喜欢小思思的弟兄们,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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