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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   升隆客栈的屋顶,我已经非常的熟悉了,三更已过,客栈里只有少数几个房间,仍旧透出烛光,拿眼睛一扫,我已经看清楚了,陈风白的屋子漆黑一片,如果他不是出去了,就应该是睡了。
      悄悄潜到他的屋外,指尖轻轻一叩窗子,里面原本似乎有的低低的声音骤然止住,我微微一愣之后,便轻声问道:“陈兄,睡了吗?”
      “还没。”陈风白回答的却很快,随即,屋子里火折子的亮光一晃,光晕就一层层的透出来,片刻后,陈风白屏烛开门,身上穿一件蜜色箭袖,上面用银线绣着一只振翅雄鹰,精神百倍的注视着前方,然而,烛光下,他的脸却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
      这是第一次我到了他的屋外,他却全无反应。越过他的身子,我快速的扫了一眼房中的一切,后窗禁闭,屋子里一目了然,除了他并没有半个人影,那么刚刚,是我出现了幻听?
      “昨天才遇到‘鬼’,今天半夜还是照样乱跑,你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吗?”陈风白让我进屋,语气里有些微的责怪。
      “这是担心我吗?”重新打量这间屋子,仍旧没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的迹象,我笑了笑说:“我来看看,白天这样一番折腾后,你是不是已经支撑不到下一场的比试了。”
      “怎么会?”陈风白放好烛台,“放心吧,你的伤药好得很,我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我想,到了下一场比试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我微微蹙了蹙眉,今夜的他,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如同此时,放下烛台后,他转头看我,神色复杂,眉也微微的皱着。
      “你在想什么?”我迟疑着问,“刚刚,有谁来过吗?”
      “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公主殿下您之外,还会有什么人这么深夜造访?”陈风白的眉似乎皱得更深了,不过只有一瞬,他已经笑着坐在我面前,“怎么忽然这么问,担心我吗?”
      “你不是说自己的伤好了很多吗?还有什么好担心。”当他的目光专注而灼灼的落在我的脸上时,我不免一阵脸红,心砰砰乱跳起来,所幸烛光幽暗,就是对坐,这点变化,相信也太细微了,细微到很难让人发现。
      “是呀,我没什么好让你担心的。”陈风白收起脸上自从我进来,就一直看起来有些勉强的笑容,抬手拨弄桌上的烛台,蜡烛烧了一阵,需要剪剪了,所以光也渐渐暗淡下来。
      “永宁,你遇到过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或是不想做却必须做的事情吗?”剪过烛花,在光线渐渐明亮时,陈风白突然问我。
      “遇到过呀。”我回答得不假思索。
      “那你通常怎么处理?”他继续问,却不看我,而是把目光投到窗上。
      “要看是件什么事情了,如果这件事情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很重要,做了会让他们的生活向好的方向改变,即便自己不愿意,大概也会做吧,反之也是这样。”我想了想,觉得他的问题里透着什么东西,快的让我没能及时抓住。
      “如果世上的事情,都能像你说的这样简单,人活着可就要快乐多了。”他收回目光看我,嘴角又勾起了笑容,“如果你身边很信任的人做了不想却不得不做的事情,还会伤害到你,你会怎么做?阻止他还是原谅他?”
      “你今天晚上好奇怪呀,说的话这么深奥。”我故意皱了皱眉,“大约很多人都会说,如果他做的事情是对的,那么,即便伤害了自己也无所谓,原谅他吧,可是人终究是自私的,受了伤也会痛。要是我的话,大约,我觉得他做的对的话,就不会阻止他,不阻止他就是不恨他,也就说不到原谅,我会远离他,这样对他对自己都说得过去了。”
      “是吗?”陈风白的笑容里似乎有些苦涩,“永宁,你实在是个很好的人。”
      “怎么,相识恨晚吗?”我的心中一动,竟也有苦涩涌上,在这样的静夜,只觉得忧伤难挡,说话的声音不免有些微微的变调。
      “是呀,相识恨晚。”他的手横过桌子,握住我的,“永宁,我们认识得真的很晚,要是早几年,要是早几年……”后面的话他忽然说不下去般的停住,只用力的握着我的手,用力的。
      “天不早了,你睡吧,好好养伤。”我轻轻的说,真的不知怎么了,在陈风白这莫名的苍凉和悲伤里,手足无措,“我也该回去了。”
      仍旧走来时的路,在走到某处时微微一顿足,便不再迟疑,一口气奔去了公主府内。
      一个多时辰之后,我的书房里多了一条黑影,因为没有点烛火,他整个人掩在月色中,真的仿佛是一条影子而已,而我,已经等他很久了。
      “有什么发现吗?”我轻声问,彼此太熟悉了,没等他开口,我已然自朦胧中醒来。
      “他回来后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间,也没有人进出过他的房间,”影子说。
      “就这样?”我疑惑。
      “我们查过,他左右的房间都是空的,下面的房间也是空的,但是,斜下的一间房里,却有一位客人,影子接着说,“自从下午,斜下的房间里住的年轻客人就没有离开过屋子,但是,却也没在屋子中。”
      “查了那是个什么人了吗?”我问。
      “查了,一个姓张的青年男子,大约二十多岁,海宁人,进京做生意的,三代清白,表面开来,毫无问题。”影子回答。
      “是吗?”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三代清白,毫无问题的人,只是,这么一目了然的身世,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呀。“昨天夜里的事情查出头绪了吗?”我决定把想不清楚的先放下,转而问。
      “十八名影卫都是一刀毙命,看手法,确实是东瀛忍者的作为,而且他们尸身的周围地面泥土松动,应该是忍者当时潜伏在底下,突然发动了袭击。”影子沉声说,“按殿下的吩咐,天明才安排了人过去,几个刺客的尸体也在,一并运回了锦衣卫所,刚刚已经有人来回报,说是刺客的服装、使用的武器,都是东瀛忍者惯用的,毫无特别之处。”
      “这么多毫无特别之处在同时出现,你是怎么看的?”我想了想问。
      “绝非巧合。”影子回答,语气很肯定,却迟疑着不肯继续说下去。
      “我们相交多年,不是说好了,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吗?”我侧头看他,等他继续。
      “如果不是暗卫忽然出了情况,殿下准备怎么做?”影子于是问我。
      “多半也是试试他吧。”我却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如果不是那些忍者忽然冒出来,我引陈风白去煤山,难道就真的只为带他欣赏九万里河山最精粹的一块?
      “那现在呢?”影子又问。
      “先让暗卫留心观察他的举动吧,对了,选去的人机灵一些,然后一定嘱咐他们情况不对马上撤回来,我不想伤亡扩大。”我说。
      “是。”影子点头,“北边也有消息了,不过不是太好。”
      “什么?”我皱眉。
      “我们的人截住了一封密涵,是瓦剌国主写给王振的,密涵上没有一个字,我叫人用了各种方法试,都是白纸一张,怕王振起疑,只能又悄悄放了回去。”影子说,语气有些沉重。
      “如果各种方法都试了,那也许真的就是一张白纸,”我安抚他,“这样做很好,王振勾结瓦剌的时日不短了,只是谁也没能真正的抓住把柄,也许,他们的联络已经不是信件这么简单了,密涵也许只是他们彼此的一个信号。”
      影子沉默,不知不觉,从我们在一次宫廷宴会中偶然相识,到一起创立的暗卫,一点点的网罗和布置人手,到时刻观察王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年的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但是对于王振,却始终拿不到真正能制于死地的罪证,因为没有证据,父皇虽然有猜疑,却仍旧对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王振敬重十分,开口闭口的“先生”如何;因为没有证据,明知道他私自操纵铁器与马匹的暗地交易,却仍旧只能眼看着他在朝廷一手遮天、横行霸道;因为……太多的因为,让我们相对无言,王振生性多疑,要在他身边找到突破口,委实是太艰难了。
      在我沉思时,影子悄然离去,这是我们许多年来的相处方式,从我决定让他带领暗卫开始,也许更早吧,从他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三天,三天的时间,可以存在什么变数呢?我原本并不清楚,但是一天后的早朝,一骑快马飞奔而至,却改变了以后的很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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