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恢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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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自台风天与流川分别之后再见到他是一个星期之后。那是星期天的上午，昨晚刚下过雨。有些微凉。他刚出家门便看见了流川，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流川穿着泛白的牛仔裤和灰色V领套衫。他总是有很多件V领套衫，是织映帮他买或是帮他改的。以便让他露出好看的肌肤和锁骨。织映的品位不错，此时儿子正被另一个男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流川眼睛带着笑意，他说：“最起码也要来一次最后的对决，不然我们都会很遗憾的是吧？”
樱木进屋打电话给洋平叫他帮忙请假。
流川没有骑车来。按照他们平常走路的速度，此刻的速度并不快。风一直不间断的吹着，流川即便很高大，可是衣服还是有些宽松，衣服被风吹勾勒出他的身形。樱木此刻的心情就像流川身上的衣服，一下又一下翻飞着。这不平静之下包裹着一个流川枫。两人一路无言走到了学校的篮球馆。
绘真以为自己现在还恨着苍也，即便他刚死的那阵子，她对他也没有减轻过恨。那时候她听闻消息回来，苍也已经死去，看了他一会，然后就盖上白布。她出来后看到了樱木，樱木又长高了，他穿着脏脏的校服歪斜着靠墙站在走廊外。他的“飞机头”因为很久没有打理而显得很杂乱。回到原来那个家，又乱又臭。她很想大哭一场，可是儿子一定以为她假慈悲吧。她收拾完房间的时候，整个人累得腰直不起来。樱木去洋平家住，不和她在一起。虽然他没有说出讨厌或是故意表现出十分厌恶的样子。但是她知道，儿子恨她。
葬礼刚办完要债的就来了，他们趁着绘真还在的时候来。生怕她跑了。
“我们也没有办法呀。你也知道现在日本经济有多不景气。”
“没事，是我们不对，在这么不景气的情况下还欠钱到现在。”
“是啊，时运不好，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催债。我们又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你们当然不是。”
“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们是真的很为难呢。”
“我们才感到为难。”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希望你能理解。” “我们当然理解，还请原谅我们欠了那么久。”
“专家都说日本经济无法起死回生了，真怕坐吃山空。”
“是是是，所以我们都要给自己留点准备。”
.......
整个过程樱木都站在绘真的身边，头始终低着，这些人说完那些话还去摸樱木的头或是拍他的肩。说了一堆“有困难就来找我”之类的话。绘真赔笑了一天，脸都快笑抽筋了。她没有问樱木家里还有多少钱。因为她知道没有。
有些人是时代变迁的悲剧。阿光在苍也的帮助下还清了高利贷，可是他却逃跑了。借钱的是苍也，欠债还钱自然变成了苍也的事。人死了会很容易得到原谅，可是绘真不想原谅苍也，虽然他没做错什么。但是在女人看来，不能优先考虑家人利益就是错的。当她回来看见这个乱七八糟的家和樱木人不像人的样子后，她的心都要碎了。绘真拒绝了洋平父母等人的帮助。她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加上赔偿金，还了那些催得最紧的人。她向千叶要了点钱，把剩下的欠款也还了。樱木的固执让她很受伤。他不肯离开这里。无奈之下只好拜托洋平的父母照应着点。那时候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了真正的朋友所带来的感动。水户夫妇让她心安了不少。她再次离开了。她每年新年都会回来看樱木。再后来樱木对自己客气得像陌生人。
樱木和流川来到了篮球馆，这比第一次和陵南打练习赛的时候还紧张。只是那时紧张是因为第一次，是带着憧憬的，而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和流川打球。所有熟悉的感觉都在扯着樱木的神经，强行把过去美好的回忆灌进他的脑子里，以为自己能因为生活的不如意而忘记了，可是感觉是骗不了人的，特别是拿起篮球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流川根本不像是打算打篮球的样子，他没有换衣服，也没有要打篮球时的那种眼神，今天的他意外的温和。他轻声道：“开始吧，你很久没有打球了，你先热一下身，找一下手感。”
砰——砰——砰——，樱木的心又跳了，跟着篮球一起跳了起来。
“运动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魅力呢，篮球为什么把你吸引住了，而不是小钢珠呢。”大楠曾经问过樱木，樱木那时候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他知道了。有些人是为了某一事物而生的。虽然不能说自己就能名垂青史，也不能说自己最适合篮球，但是篮球一定最适合樱木花道。樱木开始跑了起来。然后跳了起来，这和他第一次真正灌篮成功的感觉一样，高一的他和现在的他重叠了。这种熟悉感让他既高兴又难过。球灌进去了，他挂在篮框上过了几秒才下来。
球滚到了一边，流川没去捡。他走到篮框下把手放在樱木的肩膀上。樱木的肩膀在轻微的颤抖。樱木带着哭腔说：“我喜欢篮球。我喜欢打篮球。”
“我知道。”
樱木回过头抱住了流川，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樱木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流川扶着他坐了下来。樱木抱着流川放声的大哭。流川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樱木，他想他一定是积压得太久了。樱木嘴里一直不停的说“我喜欢打篮球。”流川抱着他，抚摸他背，樱木每说一句“喜欢”他就跟着回一句“我知道。”
织映对绘真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先是拿樱木的前途做诱饵，然后再说自己的儿子因樱木受到影响，如何如何的不好，让她心有愧疚。最后再以欠条来保证表明自己并不是“不在乎钱”她才答应接受他们的帮助以及和千叶离婚。离婚的念头对于她来说不是很强烈。她总觉得在千叶穷困潦倒的时候与他离婚对不起他。但是有些事情让她不得不考虑。她已经欠樱木太多了，与其欠儿子，不如欠千叶。千叶的样子很受伤，和树给出的价格比樱木要偿还的多得多。照理他应该高兴才对。
“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
“是。”
千叶笑了，笑得像哭一样。他边点头边后退说：“好好好……是该离婚了。早该离婚了。”他飞快的签完了字，然后双手捏着离婚协议书在绘真面前晃，身体摇摆得像喝醉酒一样。
“你自由了，自由了！”他哈哈大笑，“你不属于，不属于……，”笑声夹杂的零碎的话，“你不是我的了……”
“如果，”流川帮樱木擦眼泪的时候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然后表情变得有些为难，“如果我父母帮你们偿还了债务，你，会不会怪我。” 樱木一时还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但很快他的眉头由皱着变成张开，然后扩大。
“你，你，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去你家之前接过电话确认，你母亲是自由身了。等一下你回去就能见到她了。” 樱木抱着头，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流川会这样做。他很生气。他站起来对流川大吼自己的自尊心被糟蹋了。
“你的自尊心重要，可是我就不重要吗……” 流川过后回想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换做他是樱木，恐怕反应比樱木还激烈。
“你这样，让我感觉我们俩很不平等，真的有一种......。”
“不，我们是平等的。我也没有能力，我比你还没用，我是拜托父母帮忙的。以后我们加倍还他们好不好。”
“不好！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擅自做了决定！”
“可是我不能让你失去心爱的篮球，然后我再失去你。”流川说出这话的时候两人都愣住了。樱木涨红的脸，凸起的青筋不见了。
“但是你要尊重我啊……你这样，一下子就解决了，让我没有半点偿还了母亲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而且我感到不自在。如果我要接受帮助，当初就接受洋平家的了。我想亲自偿还……”这样会减轻我的负罪感。樱木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流川听完樱木的话不再做声，樱木也没有再说下去。出现了可怕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流川先打破了这难堪的寂静。
“是我太自私了……”
“不是……流川，你……”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会放弃篮球的。我觉得你跟我一样，我曾想过自己没有篮球时会是什么样，光是想象就难受得不得了。那放弃篮球的你岂不是比我想象的还痛苦。”
樱木突然笑了，“真是狐狸脑袋，我又不是永远不打篮球。你说得好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流川仍是凝重的表情，他看了樱木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别处。樱木对于流川总是很无奈。这个人，真是自己的死穴。
“虽然我非常讨厌你臭屁的样子。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 樱木过去牵住流川的手，他笑了下，“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啊。”
“你本来就不好看。现在满脸鼻涕，难看死了。” “那我擦你身上。”他过去抱住流川往他肩膀上蹭了蹭。流川本来是要推开他的，但意识到他是在抱自己后就不再动了。
“我刚刚想了下，事已至此，我也不想母亲再和那个男人有瓜葛，他都不守信收了你家的钱，我还守个屁。对于我母亲......只好在今后尽力弥补她……你，不要再露出刚才那种‘对不起’的表情了。明明是我对不起你，别动……”流川想分开看他的脸，但又被樱木紧紧抱住，“而我们俩……”樱木久久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流川以为他为难，好人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那么就由自己来做坏人，他双手抱上樱木，双眼暗淡的说：“我们会恢复到以前的关系。”他看不到樱木的双眼也暗淡下去了。樱木以为这是流川的真心话。果然自己刚才犹豫的二选一有一个是错误的。樱木沉吟了下，说：“好。” 他想，不然还有别选择吗？恢复以前的关系大概是最合适的。如果关系变了，随即而来也会有许多东西在变。未来还一片蒙昧，不确定性的东西还是越少越好。稳定是最不会错的。可能是自我安慰，也可能是害怕。总之两人都这样想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恢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