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雨飞》云飞雨际

2、缘起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8年前的那个夏日的下午……

　　一个小院子里，绿树深深，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放在院子里的小空地上，微风吹拂着枝条，树叶在沙沙作响。知了也不忘来插一脚，不停地摩擦着翅膀，弄出令人心烦的声音。隐约中，似乎听到了一个小男孩的若隐若现的哭声，在这个夏日的午后人迹罕至的小院子里显得异常突兀。

　　“你怎么了？小哥哥？”

　　一声询问声打破了原本的烦闷气氛。

　　仔细一看，是一个身穿白色小童装的小男孩，非常可爱。略显苍白的小脸，略显苍白的小嘴唇，似乎身体不太好，但是一双大眼睛特别明亮，仿佛两颗小星星在闪耀。小星星的主人正蹲在地上，轻轻地拍了拍另一个也蹲在地上的孩子。

　　另一个孩子本来埋在两臂间的脸这时候也抬了起来，孩子的俊美不禁让人有种想抽气的感觉，只是，细细泪珠正晶莹得挂在他的脸颊上，让人倍增怜惜。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他一边哭泣的擦着泪珠一边疑惑地向那个小男孩看去。

　　“我今天刚搬过来的，我叫风奎。”这个小男孩说着还向他笑了笑，“小哥哥，你不乖噢，那么大了还哭。”

　　“我才没有哭，我只是被风吹痛了而已，”刚才还哭着的小男孩忽然站起来，倔犟地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干吗来管我？”

　　“我……我……我只是想……”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穿着白色童装的小男孩这次也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

　　“别哭了！还说我不乖，自己才是个爱哭鬼呢！”没想到只说了一句“有点”凶的话也会把人吓哭的小男孩这时候也慌了。

　　“呜呜呜呜……”好像哭得更加厉害了。

　　“好啦，我刚才是在哭，行了吧？”长得又点高的小男孩没好气地说道。

　　“真的？”另一个这会终于停止了哭泣，一双迷蒙的小眼睛看着他。

　　“嗯！是。”

　　“那你还骗我！”

　　“你管我！”

　　“哇！”又准备哭了。

　　“喂喂喂，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我要走了哦！”刚准备迈步，衣角就被前一秒还呜呜大哭的小男孩抓住了。

　　“不要走。”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本来不想回答，但是想到这个叫风奎的家伙又会哭的可能，他不耐烦地说，“我叫白雨飞！”

　　“哥哥，你的名字好好听！”

　　“那当然，”骄傲的仰起小脸，漫开了令人神往的笑容，“这可是我妈妈起的！”

　　不过下一秒钟，刚才还高兴着的小男孩马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默默不语。

　　“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虽然年纪还小，但风奎还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头。“你的妈妈……”

　　“闭嘴！我妈妈好好的，我妈妈才没有死呢！爸爸说她在天堂过得很开心呢，我妈妈才没有死！”白雨飞这个小家伙激动地喊了起来。

　　“我又没说你妈妈死了……”不安地看了看白雨飞的脸，“我妈妈也在天堂里啊，爸爸还经常给我讲妈妈的故事呢。爸爸说等我长大了就会见到妈妈了。”

　　“原来你的妈妈也……”小男孩心里的气愤减少了不少，同时带着同病相怜的眼神看了看小风奎，其实他心里知道“死”这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亲眼看到妈妈是怎样一身鲜血倒在血泊中，停止了说话。妈妈穿着白色的衣服在医院了躺了好久，不论医生叔叔怎么抢救，最终还是走了。他问爸爸，妈妈怎么了。爸爸没有瞒他，说他和哥哥的妈妈死去了，去了天堂，永远也不会回来。那时他就明白死就意味着那是天人永隔，不论是在什么时候，不论是否长大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虚弱却又天真的孩子，身为孩子的他也不禁难过起来，至少他还知道真相，至少……

　　“你……伤心吗？”

　　“伤心？不会啊？我为什么要伤心？我只是有点想妈妈而已”风奎不解，“不过我爸爸从那以后老是躲在房里偷偷哭，我想他是因为想妈妈了，呵呵。”

　　天真的笑容又显现在他的了脸上。

　　白雨飞激动地抱住小风奎，喊到，“风奎，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啊？照顾我？我有爸爸，才不需要你照顾呢！”风奎挣脱掉出他的怀抱。

　　“不行！就这么决定了！”白雨飞不依不挠。

　　“好啦，让你照顾，行了吧！不过，白哥哥，照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爸爸老是说照顾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笨！”白雨飞敲风奎的头，“‘照顾’就是……‘照顾’就是……”

　　小孩子贫乏的语言还不能解释出来到底这“照顾”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

　　“反正我以后就会照顾你啦！”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白雨飞又蛮横起来。

　　“你多少岁了？”摆明转移话题。

　　“10岁。”风奎回答。

　　“什么！你已经10岁了？！”院子里又响起了喊叫声。

　　“哥哥，你那么惊讶做什么？”

　　“你别叫我哥哥。”白雨飞别扭的回答。

　　“为什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风奎偏着脑袋想了一会，揪着的眉头，表情极是可爱，“哦！我知道了，原来，你不是哥哥，你是弟弟！”

　　“闭嘴！”

　　“呵呵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我是比你小怎么啦？我现在8岁怎么啦？我告诉你，我就是比你懂事，我就是要照顾你！”

　　“谁说不让你照顾了……”腹诽了一句，小风奎又偏了脑袋，“可我爸爸说了，等我读大学我就长大了，我长大了爸爸就不用再照顾我了，你比我小两岁，我肯定比你早入两年大学，哈哈，到时候我就不用你照顾啦！”

　　“那我就跳级进大学，嘿嘿！”白雨飞才不甘心呢，一心要照顾这个年龄比他大却看起来比他还小的男孩。

　　“嗯？”

　　“嗯什么啊，你就乖乖等着我照顾吧！”

　　“哦！我不能叫你哥哥了，我叫你什么？”

　　“叫我雨飞吧！”总比叫弟弟好吧。

　　“好哦！”风奎高兴地抓起白雨飞的手，“雨飞，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

　　“好啊！”说着两个可爱的小孩子就快乐地跑了起来，院子里响起孩童天真爽朗的笑声，两个人的心里都很高兴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小伙伴。

　　从此，两个孩子一起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暑假。他们每天都在院子里一起玩耍，把儿童时所有的游戏都玩了个遍，有时候竟然还两个人玩起了捉迷藏!时不时还一起唱上学时老师教的儿歌，快乐的笑声经常在环境优美的小院子里盘旋。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的天真烂漫的笑声，沁人心肺。

　　这天，好玩的小雨飞又来找风奎玩，还没有见到面，风奎老远就能听到雨飞快乐的喊叫声。

　　“风奎，风奎，快出来玩呀，我带了好多的玩具呀，都是我的老爸刚从国外带回来给我的哦！很好玩的！”

　　“我来啦！”听到这的风奎早已忍不住跑出了门口，向站立在门口的雨飞奔去。

　　雨飞的怀里抱着一堆的崭新玩具，好笑地看着风奎急急跑出来的身影，笑开了花。
　　看着风奎越跑越近，雨飞笑着迎了上去，就在两个人的距离还差一米的时候，
　　小风奎就在白雨飞的惊叫声中倒在了草丛里，脸色苍白……

　　“爸爸！爸爸！”惊恐地喊叫声再次响彻院子……

　　风奎被送到了加护病房，小小的身体躺在宽大的病床上，嘴里含着氧气罩，呼吸很缓慢，周围只能听到心电机的“滴滴”声。

　　病床前还坐着一个小男孩，担忧的表情让本来俊美的小脸看起来更加凄楚动人。

　　风奎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还没有醒，这三天，白雨飞这个小家伙也时刻不离病床，不管他的爸爸怎么叫都不肯回家，仿佛一离开就怕风奎不见了似的。

　　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雨飞喃喃念着，“风奎，你怎么还不醒呢？你醒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玩了。”

　　忽然，床上本来还安静地躺着的人忽然惊恐地叫了起来，身体来回挣扎，嘴里尽是“妈妈，我好想你的！”呼唤声。

　　“别怕，别怕，有雨飞在哦，风奎别怕！”床边的人立即抓住风奎的手轻轻安慰道。

　　渐渐地，风奎再次安静了下来……

　　雨飞默默地看着风奎惨白的小脸，心里更加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小伙伴。等了好久，白雨飞终于抵不住小孩子的爱睡的身体扒在床边睡了起来。

　　“嗯……”床上的人似乎有了反应，“好渴……”

　　声音惊醒了打着瞌睡的白雨飞，听到风奎喊渴，他立刻找来了杯水，扶起床上虚弱的人，倒在自己的怀里，拿着杯口对着风奎有点干裂的嘴，想喂他喝水。可是不论雨飞怎么喂，风奎都没有喝进去。自己只能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雨飞忽然想起了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嘴对嘴的喂水方法，眼前一亮，自己也喝了一口水，对着风奎的嘴，一点点的喂水，终于把水喂了进去。

　　看着风奎渐渐红润的嘴，心里不禁开心万分，不自觉地，心里也有一丝不好意思，呵呵，等风奎醒了知道被自己咬了嘴巴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想着就觉得好笑啊……

　　“雨飞，你在笑什么？”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没什么！风奎，你终于醒啦！”雨飞高兴的叫了起来。

　　“是呀，雨飞，你一直都在吗？”

　　“嗯！风奎。”

　　“雨飞，你真好！”

　　“那当然啦，我说过要照顾你的嘛！赫赫……”雨飞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

　　“雨飞，我爸爸在哪里？”风奎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爸爸的身影，轻声问道。

　　“他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我现在就去叫他来！”说着，白雨飞飞奔了出去。

　　过了不到两分钟，风奎的爸爸和一群医生就匆忙赶到了病房。刚一见面，风奎的爸爸风惜君立刻深情地抱起了自己的儿子，嘴里叫着“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久久不放。直到风奎提醒他自己快不能呼吸时才舍得放手。

　　深深得看了儿子一眼，看到他已经有点红润的脸庞，不禁开心万分，“风奎，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嗯，爸爸，我觉得好多了！”

　　“那就好！”风惜君开心地笑了起来。

　　医生开始为风奎进行醒来后的第一次检查。检查完毕后，医生的表情还是非常严肃，在风惜君的耳旁说了什么后就走出了病房。

　　在听到医生的话后，风惜君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双眼向风奎望了过去，眼里充满了数不尽的忧虑。对旁边的雨飞说了一句，“雨飞啊。”

　　“风爸爸。”

　　“你在这里陪着风奎，我出去一会。”

　　“风爸爸，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风奎的！”雨飞拍拍肩膀，自信地说着。

　　风惜君怜爱地摸了摸小雨飞的头，望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风奎也轻步走出了病房。

　　“爸爸要去干什么？”望着爸爸渐渐远离的身影，风奎的心里忽然有种比疼痛还要难过的感觉，不自觉地说出的话里带着哽咽。

　　“风奎，你别哭啊！”雨飞不由得也难过起来，“要不，我去看看吧！”

　　“嗯。”抓着雨飞的手，泪眼朦胧的风奎笑了起来。

　　“我很快回来！”雨飞飞快地朝远处站着的两个高大的身影跑了过去。

　　快跑到那个地方时，他停住了，他想知道风爸爸和医生叔叔到底在说些什么。想着，他躲在离他们不远的花丛旁，不敢出声。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风爸爸的声音。

　　“在国内时没有办法了，他的心胀病已经很严重了，必须尽快动手术，目前国内还没有这种能力帮小风奎开刀，向让他继续活下去就必须马上把他送到美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

　　“风奎，我的风奎……”雨飞听到了风爸爸的低沉的哭声，心里好像在下起了暴风雨，刚听到的惊人事情令他的身子几乎站立不住。片刻间，雨飞已经飞奔着跑回了病房。

　　“风奎！”雨飞哭叫着喊风奎的名字，毕竟还是个孩子。

　　“雨飞，怎么了？”

　　“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

　　“你要和你爸爸去美国啦，我只能留在这里，哪都去不了啦。呜呜呜呜......”

　　“谁说去了美国就不能回来啦？你等着，以后我一定会回来的！”仿佛立下誓言，风奎紧握着正哇哇哭着的雨飞的手，声音里充满的是不属于孩子的那份毅然。

　　“嗯！”破涕为笑，“我等着你回来！”

　　“哈哈哈哈，不哭啦？”

　　雨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忽然又想起来，“我要比你提前两年进大学！”

　　“好啦，提前，提前。”

　　没有了离别的愁绪，病房里又想起了两个孩子的笑声，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别就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