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的传说》Alias

14、未来的皇后

　　威尔家族的城堡。
　　“你怎么能够忍受他那沾满鲜血的双手的触碰呢？”
　　“你怎么能和血族的巫师缔结婚约，玷污自己和家族的名声呢?月神在上，你使我们家族蒙羞。”
　　安从梦中醒来。一只洁白的小鸽子飞进了房间，扑腾着翅膀，引着她往外走。

　　安走到院子里，熟悉的秋千架上插满了白玫瑰。她心中一动，坐了上去，玫瑰的馨香萦绕在周围。之后，秋千架上的安仰起头，整个眼睛仿佛被点亮了一般。
　　侍女送来了需要签署的婚书。随之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束冰雪玫瑰。据说这个品种的玫瑰极难培育，只有古老的贵族之家才有方法种活几颗。
　　安拿过鹅毛笔，在婚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你疯了么？真的打算嫁给那个人？”周围一些女伴纷纷问道。这几天她们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说辞。她们说亨利拥有野兽的性情，才会与狼人为伍。还有人说他甚至化身为黑色的吸血黑蝙蝠，伸出锋利而雪亮的牙齿，狠狠地刺入年轻女子白皙的皮肤，吸食她们的血液和青春的生命力。甚至有人说他吸食了自己新娘的生命力，她之前才会长睡不醒。
　　各种版本的流言张开了双翅，朝她袭来。
　　“为什么不同意呢？”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婚书上哈德斯家族H字母纹章，“也许历史会记载，我，威尔家族的女儿，贪慕虚荣而嫁给了血族的王。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我确实爱他。”

　　她来到花园里，吩咐侍女们牵出她的独角兽艾玛。 “你们看，她多么美丽，多么高贵。”
　　独角兽艾玛温顺地伸出舌头，舔着安的手心，一边用头轻轻地蹭她的手臂。她还轻轻抬起前蹄，放到安的手中。安凝视着她美丽的眼眸，“你的眼睛同喀斯湖的湖水一样蔚蓝。你是在替我忧伤么？走吧，记住我。”安把深蓝色的绸带系在艾玛的脖子上，打了一个优雅的蝴蝶结。“去吧，去找寻属于你的自由。”
　　独角兽银白的身影跃入树林之中，化为银色的一点，很快从她们的视线中消失。

　　****
　　亨利德尔留下的红堡中。
　　此时此刻，亨利正好倒下第三杯酒，他举起酒杯，带着胜利的意味一饮而尽。之后，他摊开一卷羊皮纸，蘸着紫色的墨水，书写他的命令给凯斯。他使用的是古老的哈德斯家族字体，心情疲倦而又亢奋。
　　写完命令之后，亨利将羊皮纸丢在一旁的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足以让威尔家族献上自己的长女。他更清楚，安妮??威尔从来看重的都不是血统、权力或财富。他不禁有些开始怀念从前的学院时光，那时他还可以近乎单纯地和她交往。现在，一旦安成为他的皇后，她也会在他面前戴上面具么？
　　无论如何，她是他选中的皇后，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他爱她金色的长发和清新的气息，她每次见到他时微笑的模样。他爱她脸上的红晕，她的一举一动。从前他以为自己只是选中了她，在她离开他的时间里，在她昏迷不醒的时间里，他才意识到她对他的重要性。他不仅要拥有她的人，更要占据她的整个心灵。只要想到安纯洁的脸庞，他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还是有意义的。
　　很快，她就是他的人了，他的皇后。

　　他想好了，他要把亨利德尔留下来的古堡变成一个宫殿，一个适合皇室成员生活的地方。他会为她修建整个中土最华丽的宫殿，最迷人的花园，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永远离不开他。想到这一点，他不禁笑了。
　　他还打算建造一座玫瑰庭院。一定要有最新奇的花朵，最有趣的动物，最新鲜的水果。整个庭院要设计成古典风格，还要有精心培育的花种。除此之外，花园里还开辟出一个深深的水池砌为喷泉。
　　他的双眼恢复了黑曜石的颜色。也许，他接下来又要辛苦凯斯了。或许他以后可以封凯斯一个位子来补偿一下。
　　外面花园里的树上，一只小鸟儿开始唱歌。

　　****
　　皇家书房里。
　　“一个人身处高位，有什么意思，我不想一直做孤家寡人。” 亨利靠在铺着红色天鹅绒的王座之上说道。
　　“你的意思是？”凯斯问道。
　　“我一个月后就要举行婚礼。”
　　“一个月实在太快了。”
　　亨利竖起食指，“亲爱的表弟，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我已经等了三年多了，不想再等了。”
　　凯斯只好向他行礼，“是，陛下。”
　　“还有，”亨利继续吩咐道，“所有中土的贵族都要出席。他们还要献上礼物，表示他们对我的忠诚，和对皇后的——”他顿了顿，“敬意。”
　　“罗斯家族的巫师要负责婚宴现场的布置。我要让全场都开遍玫瑰，”他重新强调了一下，“白色的玫瑰。”
　　“首相安德烈可以参加，我不希望他站在队伍前列，我不希望他的相貌吓到我的小新娘。安排那些贵夫人站在前面好了。不要喷过多的香水，我受不了。还需要几位夫人在后面拎着皇后的裙子，用红色天鹅绒的垫子捧着皇后的首饰。”
　　“对了，还有一条。”亨利对他粲然一笑，“我封你为公爵。”
　　凯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兆。每次亨利对他露出那种“皇帝的笑容”，一定就会有许多麻烦。

　　“对了，自从你和安的婚约公布之后，威尔城堡每天都人满为患，他们都想一睹未来皇后的风采。”他一五一十地向亨利汇报着安的近况。“当然，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真正见到未来的皇后，能够被允许进入的贵族都要受到严格的筛选。”
　　亨利手里捏着安签署的婚书，有些心不在焉。
　　“你说，她是真心嫁给我么？”他似乎捏紧了婚书。
　　“现在你已经是帝国之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凯斯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在你只是亨利??喀斯的时候，她就作为女友陪伴在你的身边。如今你的地位已经如日中天，还担心什么？”
　　听了这话，亨利一直摇头，“亲爱的表弟，你完全无法体会我的这份心情。算了，你还是先替我将这叠礼单送去给安吧。”
　　凯斯夸张地朝他深鞠一躬，拿起桌上的卷轴离开了。
　　****
　　王家大厅里，大臣们正在读着亨利初步拟定的八条帝国宪法：
　　第一条公民生而平等，但必须对贵族和皇室表示敬意。仆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主人。
　　第二条法律仅有权禁止有害于帝国的行为。
　　第三条除非在法律所确定情况下并按照法律所规定的程序，任何人均不受控告、逮捕与拘留。
　　第四条所有人直到被宣告有罪之前，均应被推定为无罪。
　　第五条自由交流思想与意见乃是公民最为宝贵的权利之一。
　　第六条人权和公民权的保障需要公共的武装力量。
　　第七条为了公共武装力量的维持和行政的开支，公共赋税不可或缺。贵族有义务根据自己的领地和头衔，每年向国库交纳一定的赋税。
　　第八条 财产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

　　这八条给平民分得了权利，必定招致贵族的反对意见。
　　“如果贵族们都投票赞成君主立宪制，我们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
　　“也有贵族说要恢复巫师长老制。”
　　“临时的枢密院为此争论不休。”
　　“未来的皇帝陛下都允许哪些贵族进入枢密院？”
　　“当然是四大家族的代表。”
　　“还要有平民?”
　　“平民？”
　　“甚至普通的人类也被允许在议会占有一席之地。”
　　“这样不合规矩？”
　　“那又如何？未来的皇帝陛下表示，他的帝国必须是史无前例的，能够容纳各个种族和民族的。”
　　“枢密院因此而产生了骚动，被未来的首相带兵制止了。”
　　“唯有在中央集权制度统一之下的帝国才能实现富强。”

　　大臣们原本正在谈论政事，一见凯斯来了，纷纷开始行礼。
　　“凯斯大人——”
　　“婚礼准备的怎么样？如果还有没完成的任务，就不要站在这里闲着。”
　　凯斯一句话，立刻将所有人打发了。

　　****
　　安的房间里。
　　维克多屏退了安的侍女和女友们，清了清嗓子，“我无意冒犯未来的皇后，现在，在你还是安妮??威尔的时候，我必须表明我的态度。你要知道，我并不赞同你嫁给这个人——即使他成了皇帝。四大家族向来以血统纯正著称——我不愿意和黑魔法家族染上关系。”
　　安心想，叔父这样说，是在嫌弃她的选择么？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他口中所谓的尊贵血缘和出身，最初也只是流浪的巫师，就连贵族爵位也是亨利德尔所封赐的。
　　“过不了多久，你就是皇后了。威尔家族已经衰落，我也无意向你隐瞒这一点。皇帝为了娶你，他已经将河边一大块肥沃的土地划归威尔家族所有。我只是希望今后你能够运用你的影响力，适当地维护家族的利益。当然，整个威尔家族也会成为你的后盾。”
　　安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是他真正的来意吧。一开始摆足了姿态，后来才说出心声，真不愧是族长。
　　这桩婚姻安排，四大家族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

　　****
　　半个月后，安盛装走出了大门。
　　如今整个威尔家族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朝她彬彬有礼地行了屈膝礼，好像她是这里的贵客一般。他们是在向未来的皇后行礼，安心想，他们已经不再把她当成安妮??威尔了。
　　安坐入华丽的马车里，看着自己手上的指环反射出银色的光辉。随着马车的铃铛声靠近皇宫，安掀起车帘，只听众人呼喊，“皇帝万岁！”“皇后万岁!”

　　亨利披着紫色披风，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他抢先走到马车那边，毫不犹豫地把安揽在怀里抱了下来，周围的人立刻识趣地离开。
　　亨利温柔地抚摸安的肩膀，她的脸颊。
　　安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疑虑，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温驯得像一只小鸽子。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将她拦腰一抱，径直抱回了房间里。

　　亨利为她准备的卧室是王宫里最好的一间，拱形天花板上绘有她最喜欢的白蔷薇，还有威尔家族的独角兽。这里采光很好，还有一张宽大而豪华的床。亨利吻了吻她那光洁的额头，仿佛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一般。
　　“你不留下来么？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我等了你这么久，不在乎再等几天——”亨利深深地吻了她，分外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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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皇家书房里。
　　“我以我的灵魂发誓，我一直都是陛下忠诚的臣子，绝无二心。”
　　“我听说你想用自己的女儿取代安小姐的位子。”
　　“不，那些都是谣传，谣传——”
　　“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陛下的决定——”
　　“是，是——”
　　很好，又打发了一个别有用心的贵族。凯斯满意地想道，并且丝毫不为自己恐吓威胁的方式感到内疚。没有人可以动摇安的皇后之位。就算亨利不要求他这样做，他也会亲自动手，为安扫除一切路上的障碍。

　　一旁的侍卫长偷偷向凯斯汇报这几天听来的消息。
　　“之前大臣们还在窃窃私语，他们说，也许皇帝不会娶安妮小姐为妻，而是转而挑选更加忠诚于他的家族里的贵族小姐。还有人说，安小姐的血液还是不够高贵，应该选择更加古老的巫师血液。”
　　这些贵族都是在痴心妄想。凯斯心想，只有他知道亨利对于安的感情。不是任何一个预言和出身就能动摇的了的。
　　“皇帝用自己的行动抵消了一切传言。他亲自举办了一个舞会，在众人面前，皇帝主动邀请安小姐跳舞。他轻轻扶起安小姐的一只手，献上深情一吻。然后他们一起去跳舞。他们跳得很好，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多少贵族小姐的心都要碎了。一曲舞毕，皇帝将安妮小姐扶到王座之上，单膝跪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没有人想到这位冷酷的血族的帝王，会向这位少女下跪。这无疑是亲自向众人宣布安小姐的地位。之后，皇帝牵着安小姐的手，去阳台散步。”
　　侍卫长一口气说了上述一大串内容，上气不接下气。
　　很好，凯斯心想，他总得给她最尊贵的待遇。

　　****
　　夏夜冰凉的空气有助于清醒头脑。凯斯拿着一叠礼单，走到安的房间门口，深鞠一躬。
　　“帝国公爵凯斯，求见皇帝的未婚妻安妮伯爵小姐。”
　　“凯斯，见到你我真高兴。为什么还要这些繁文缛节呢？”
　　“我希望他们给你应有的尊重。”
　　“珠宝师和裁缝都已经来了。”安无奈地说道，“亨利坚持要我在头发上缀上各种钻石，他说这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这些石头实在太重了。”
　　“我听说这些钻石可以买下半个王国。”凯斯笑道，“这样你才像个真正的皇后。”
　　“好吧。”
　　“你在他这里，住的惯么？”
　　“他——对我很好。他为我修建了白色宫殿，还为我专门布置了一个房间，和我在威尔城堡里的房间一模一样。他说，下个月我们就成婚。”
　　“我真心希望你们幸福。一旦他登上那个王位，就不再属于自己。”
　　“我知道。我希望自己能做一位好皇后，我希望能够帮到他。”
　　“你一定会的。”
　　“我害怕，我会怯场，我会逃走，我会不合格——”
　　“安——你是我认识的最善良，最美丽，最聪明的贵族小姐。如果你都没有资格当皇后，就再没有谁能站在他的身边了。”
　　“凯斯——”
　　“什么？”
　　“你一定要来当他的傧相。”
　　“这是莫大的荣耀，未来的皇后陛下。”

　　****
　　传令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领主吉利爵士求见安小姐——”
　　吉利爵士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间。
　　凯斯看得出来，爵士为了这次谒见，特地上下修饰了一番，将领主那肥胖的身躯掩盖在宽大的紫袍之下。他手中还捏着细长的珠串，口中念念有词，祈求好运。
　　凯斯看到他的样子，不禁笑道，“你的神救不了你。”

　　“我的神没有用，安小姐可以。”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安小姐为什么要为你说话？”
　　“我带来了很多礼物，还请安小姐，不，未来的皇后陛下能够在皇帝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安和蔼地笑道，“我知道了，皇帝那边我会说话的，不一定会有用。”
　　“谢谢您，愿诸神保佑您。”爵士鞠躬致意，头都要贴到地毯上了。
　　凯斯看着爵士的背影，对宝座之上的安笑道，“你已经有皇后的风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