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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日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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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属巧合”四人掀帘而入时，便携来了一股浓重的腥气。
长年办案的铁手和冷血最先发现这股腥气，夹杂着清晨雨露所特有的芳香，腥得诡异。
他们互望了一眼，这四人身上沾腥却毫发无伤，不像是经历了什么恶战。
但这腥臭实在太浓太鲜活，就像是刚从屠宰场带出来的。
而等四人报出自己的家门，驿馆众人才惊觉不妙！
他们竟是小雷门的子弟！一点梅，竟已找上了小雷门！
那难怪他们身上有这么浓的腥味了，铁手皱眉沉思，却又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铁捕头！冷捕头！！”那四人这才发现了铁手和冷血，连忙拱手道，“请两位捕头尽快赶去小雷门！我们总堂主现在十分危险！！”
“好，我们这就去！”铁手肃声回道，转身看向驿馆里的其余几人，王小石和白愁飞都微微颔了首，但麻烦的却是……
“少商！现在不是谈私怨的时候！你要顾全大局！”铁手一手按住戚少商的肩膀劝道。那人自刚才起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冷眼看着顾惜朝，而那顾惜朝也盯着他，眼神里却是十二分的挑衅！
“铁捕头，毋需多言，他戚大侠想为雷卷报仇便尽管来好了，我、等、着、他、来、杀！”顾惜朝一字一句地咬出这句话，眼神狠厉得惊艳。
“顾惜朝！你少说一句会死吗？！”对于他这种自寻死路的作法，铁手简直是气极。“少商！我答应了晚晴要保他性命，便由不得你杀他！”再度看向那依旧气焰嚣张的顾惜朝，铁手咬牙道，“不过，你要是气不过，卸他只胳膊便是！反正他也是欠教训！！”
顾惜朝狠狠地剜了铁手一眼，可奈何他武功尽失却也毫无办法，半天只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句，“真不愧是名门正派，大侠风范！”
“你错了。”开口的是戚少商，他依旧定定的看着顾惜朝，漆黑的瞳孔深似一汪寒潭。
“我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错！”顾惜朝毫不退让地抵了回去。千里追杀，生灵涂炭，错的从来不是他自己，而是这一招看漏满盘皆输的命数！
“你错了两件事。”戚少商冷静地指出，“第一，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侠，大侠这名，太重，我担不起也不想担；第二，我不是没有想过为卷哥报仇，不过，不是现在。”
他一边说着，手指一边抚过腰间的佩剑。戚少商的手，太修长、太白净，完全不似武人的手，却很苍白、很好看。而这双苍白好看的手正缓缓地抚过剑柄、剑鞘……他的“痴”。
长长的一声叹道：“我手里握着的，毕竟已不是逆水寒了！”语毕，他转身便走，一袭白衣随之翩飞，扬起一干落寞。
顾惜朝幽黑的眸子牢牢地注视着那人的背影，仿佛要生生从他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你倒是好运，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忍伤你。”绕过顾惜朝身边时，白愁飞忍不住打趣道。
“二哥，别人的事还是不要参与为好！”王小石好言相劝却换来白愁飞一记白眼。
“彼此，彼此。”顾惜朝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白愁飞，又看了看王小石，看得白愁飞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顾惜朝便朗声一笑道：“白公子和王楼主还不尽快赶去，当心错过了好戏。”
“哦，你不去？”白愁飞感觉有些奇怪。
顾惜朝朝他摊了摊手，道：“你看我现在这样，怎么赶得上轻功卓绝的各位？”貌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顾惜朝拾过椅来坐下，端着略凉的茶水慢慢抿过，“两位请便，顾某便在这里等你们的好，哦，不，应该是坏消息。”
“哼！顾惜朝，你等着瞧！”白愁飞落下一句狠话，转身拂袖便出。王小石冲顾惜朝不好意思地笑笑，也立刻跟了出去。
缓缓地转动那精致的白玉雕芙蓉纹茶盏，看着细碎的茶叶漂浮在面上，顾惜朝的眼神蓦然一紧，五指并收，瓷杯，应声而碎！
“什么时候出的事？”戚少商在急驰中问道，耳边是飒飒响起的风声，发丝凌乱地向后飞扬。
他问的是小雷门的雷实，雷实武功本就弱于众人，这一面施展轻功急奔，一面回答，都不由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是，是昨晚！昨晚，我们在总堂外发现了，一口棺材！棺材上，写着，我们总堂主的名字！还有，还有一朵梅花！”雷实深提了一口真气，又道，“总堂主知道事情不妙，便令门人连夜护送夫人小姐离开！可，可谁知道，今早就在离小雷门不过三条街处，夫人小姐还有所有的门人全都惨死了！”
“难怪你们身上那么浓的血腥味，原来……”铁手摇了摇头，却有人立刻接道，“可是据我所知，一点梅杀人从不祸及家人，就算尊夫人小姐不离开小雷门也不会有事，怎么会被杀？”
问话的是白愁飞，雷实触到他怀疑的眼神，不禁一下低下头去，“这……这我也不知啊！总堂主一发现这事就让我们来这里寻找戚大侠了！具体的事情，还牢戚大侠和铁冷两位捕头与我们总堂主商议了。”
“看来，我们就是来当摆设的。”白愁飞闲闲地抛了个眼神给王小石，那人哈哈一笑，“浮生难得半日闲，能偷个懒倒也是件好事。”
“我倒是没见过你不偷懒的时候。”白愁飞冷笑一声，转眼已到了小雷门。
小雷门总堂主名为雷无边，是雷卷的堂弟，自逆水寒一案雷卷殁后接掌小雷门也三年有余了。戚少商当年在小雷门时也与雷无边有过几面之缘，于公于私，这个忙，他都不能不帮。
一点梅的梅花剑，那一剑的伤痕还残留在他的肩膀。推开小雷门的大门时，戚少商的心脏都不禁搏搏极跳，不是紧张，亦不是畏惧，而是热，那是一种面对高手时的刺激兴奋带来的热！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自己血脉的跳动！似乎自从三年前的逆水寒一役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血沸腾过了，捕快的生涯只是将他的性子磨得更深、更沉，然而他终究是个江湖人，一个江湖人在面临前敌时，那种与生俱来的热度是无法磨灭的！
门推开，却是一片哑然。
空荡的院落内，只有一口黑色的棺材横在其中，棺材朝着大堂放置，整个小雷门却仿佛空无一人。
静的可怕。
“总堂主！总堂主！！戚大侠他们来了！！”“实属巧合”四人奔走呼唤着，而四周只有他们的声音逐渐荡开，却久久不见回答。
“怎么会这样？！我们离开时总堂主还在这里守着夫人小姐的灵枢，怎么会转眼便不见了？！”他们转过身来，却发现铁手、冷血、戚少商、王小石、白愁飞，这几人通通围在那口棺材旁边，没有移动半步。
雷实凑上去，道：“这便是一点梅送来的棺材，已经在这里停放了一天一夜了，我们劝总堂主将它毁掉，总堂主却总是不肯。”
“就是这里了吧……”铁手沉声道，戚少商点了点头，几人抬起头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却看得雷实一脸迷惑。
“喝！”铁手一声断喝，一掌便将棺材盖震飞！
“实属巧合”四人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啊！！总、总堂主！！”
“堂主！！！”
躺在棺材里的正是小雷门总堂主雷无边，他双瞳圆睁，却毫无神色，显然已死去多时了。
戚少商摇了摇头，没想到他们终究是往来一刻，看着故人逐渐冰冷的尸体，心中不仅怅然。
“咦，这是？”白愁飞忽然伸出了手去，雷属猛地跳了起来，“你要对我们总堂主做什么？！”
“做什么？我会对一具尸体做什么？”白愁飞反倒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他伸手拈了雷无边额上的一瓣梅花，放到王小石鼻下。
“闻闻。”
王小石听话地嗅了嗅，恍然大悟道：“这梅花是红袖招外的那一株！”
“你怎么知道？”戚少商蹙眉问道，他怎么不知小石头什么时候练出狗鼻子？
“嘿嘿。”王小石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尴尬地道，“这梅花上染了胭脂的味道，我……当日和红袖招那小丫头呆了半天，自然闻得出来。”
“红袖招！！我们便去红袖招找那些个臭娘们儿算帐！”雷属几乎要冲了出去，却被铁手一把拉住，“现在并没有证据，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况且，说不定是一点梅采了红袖招外的梅花，旨在嫁祸他人！”
“那，那我们怎么办？！总堂主的仇，不能不报啊！！”四人抬起头来，眼中已竟是血丝，雷巧一下拜倒在戚少商跟前，“戚大侠！戚大侠你原也是小雷门弟子！如今同门有难，戚大侠、戚大侠你一定要帮助我们！！”
“请起，请起！”戚少商急忙扶起雷巧，他紧了紧手中的“痴”剑，说道：“几位还请放心，我戚少商必定会竭尽全力查出真凶，为无边兄讨回公道！”
雷合突然站起，向三人建议道：“小雷门不可一日无主，总堂主的仇一定要报，戚大侠本是小雷门卷哥的弟子，如今由他来代替门主一职，再合适不过！不知几位兄弟意下如何？！”
“没错！！戚大侠！请你一定要带领我们余下的兄弟为雷总堂主报仇！！”
“是啊，戚大侠，由你出任门主是最适合的！！”雷实，雷属，雷合都极力赞同道。
戚少商面露难色，他哪知自己会摊上这样的事，只得接连拒绝道：“在下现在六扇门任职，分身乏术，实在不适合！不适合……”
“哈哈哈哈哈！”
一声洪亮的大笑打断了几人的谈话，“没想到九现神龙也有发愁的时候！老夫真是开了眼界，这小雷门的总堂主可是千百人求也求不来的地位啊！”
“鹤老前辈，您说笑了。”戚少商冲来者苦笑道。
来人一身灰色长袍，银须白发，面色却异常红润，正是这江南八大庄之首，涂霜山庄庄主，“银锏老人”鹤灌生。
“不知鹤老前辈所来何事？”戚少商拱手问道，面对这江湖上人人敬仰的老前辈，他九现神龙也矮了一截。
鹤灌生看了眼那口棺材，不禁捋须叹气道：“无边兄也惨死一点梅手下了，自妄言山庄杜兄以来，这江南境地总共也有十几个颇有名气之人死在梅花剑下，我要是再不想些办法对付他，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涂霜山庄了。”
“不瞒你说，戚老弟，其实现在正有好几批人赶往小雷门，大部分都是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有些人是派中有人被一点梅所杀，复仇前来，有些人则是像老夫一样，想未雨绸缪，当然了，也不乏有些想靠杀死一点梅出名的人，不过，我看那些人也只有血本无归的命！”
“没想到，这一点梅当真已成天下公敌了！”戚少商皱眉沉思道。
此时，门外又传来几声嘈杂的呼喊，夹杂着打斗的声响。
众人齐齐向外看去，却只有一个人趁着其余人注意力被吸引时，做了一件事。
这人便是白愁飞，他用小指在雷无边胸口上那个细小的伤口上一抹，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指收在身后，负手看着门外走进来的那几人。
“乔先生！”鹤灌生迎上前去，与那人打了声招呼，那人正是凤莲堂的堂主乔海，凤莲堂在五湖四海都管着水运生意，可以说，只要是河里游的，岸边走的，没有人不知道他凤莲堂乔海。
而如今乔海正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手上抓小鸡似的抓着一个人。
一个红衣的年轻男人。
“我看这小子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八成有问题，我便把他抓进来了！”乔海笑道，顺便还晃了晃手中那家伙，可这一晃不要紧，要紧的是王小石一瞬间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啊啊啊！！！！”他立刻不顾形象地跳了起来，指着那人大声地吼道，“温柔！！你不在京城好好呆着，跑这儿来干嘛？！”
那年轻人抬起了头，薄刀似的柳眉一起一伏，粉嫩的红唇紧紧抿住，白玉无暇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却不是温柔大小姐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