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清)》pipiqiao

152、是非成败转头空

　　（一）即位

　　十四日，胤禛于百官前宣布大行皇帝龙驭上宾，追封康熙为“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庙号圣祖。

　　任命八阿哥胤禩为和硕廉亲王，命其兼管理藩院。

　　封还未抵京的十三阿哥胤祥为怡亲王，命管户部三库。将原雍王府赐怡亲王。

　　封隆科多为吏部尚书，封十二阿哥为履郡王。

　　以八阿哥、十三阿哥、尚书隆科多、大学士马齐为四大总理事务大臣，以上书房大臣张廷玉代理朝堂之事。

　　同时，命十四阿哥把大将军印移交平郡王讷尔素,让四川总督年羹尧和延信共同接管西北军务，下令十四阿哥回京奔丧。

　　同一日，雍王府众女眷进宫参见新皇。

　　下令释放九额附舜安颜，恢复九公主海琳公主身份，册封其为固伦温宪公主，赐其子贝子衔。

　　十九日，胤禛遣官告祭天坛、太庙、社稷，下令京城九门开禁。

　　二十日，胤禛于太和殿登基，改年号雍正，下令明年元旦为雍正元年。

　　诚亲王胤祉上疏，援例陈请将诸皇子名字中的“胤”字改为“允”，为避免名讳，十四阿哥由雍正改名为允禵。

　　二十五日，十四阿哥允禵回京奔丧，因出言不逊而被雍正限制自由，不许其进城吊丧。

　　二十六日，侍卫沈君傲护送怡亲王及其家眷回宫，拜见新皇。

　　二十七日，雍正率众阿哥于景山寿皇殿拜谒先皇。

　　（二）兄弟相争

　　二十七日，景山寿皇殿，

　　“十四阿哥允禵到！”通报的声音传进来，我看胤禛脸色一沉，不由得有些替十四担忧，他的性子太过刚强了，两日前回京见胤禛的时候就已经顶撞了胤禛，今天是拜谒康熙灵柩的日子，惟独他一人迟到，如果他再闹事，只怕胤禛不会轻易放过他。

　　十四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也不向胤禛行礼，直接走到康熙灵柩前叩头。我朝他暗暗使眼色示意他给胤禛行礼，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我时，脸上突然浮现愤怒之色，他腾地站起来，面向我，愤声道，

　　“你说，皇阿玛临终前到底把皇位传给了谁？！”

　　所有人都朝我看来，有些人是等着看热闹！我紧紧注视着十四，脑子坏掉了么？！我心里暗骂道，一股怒气涌上来，声音冰冷冷的，

　　“雍亲王四阿哥胤禛！”

　　“你敢在皇阿玛的灵柩前发誓吗？！”十四红着眼睛大吼，虽然知道他心里难以接受，并非针对我，但是在西北三年，三年的情谊啊！他竟不信我！

　　“允禵，你闹够了没有？！” 胤禛沉声道，冷眼扫视他，脸色很难看，

　　“闹？你们都认为我在胡闹是吗？！”十四已经失去理智，大吼大叫起来，“皇阿玛派我去军前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既然他要传位于你，他为什么要欺骗我？你说！”

　　“难道是传位于你？！” 胤禛铁着脸冲到他面前，

　　“如果皇阿玛真的传位给你，她为什么不敢发誓？”十四蓦地伸手指向我，

　　“十四弟，”出声阻止的是胤祥，他急匆匆走到十四旁边拉住十四，“你先冷静下来，别再惹皇上生气了！”

　　“不用你装好人！你跟四哥，你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十四愤怒之下推开胤祥，因为腿疾未愈的关系，胤祥一个趔趄被推倒在地，

　　“允禵！”从来没有见过胤禛如此大发雷霆，他手上迅速地将胤祥扶起来，正要发作，

　　“我发誓，当日先皇临终前的的确确说的是由雍亲王四阿哥胤禛继位，今日我所说的如有分毫虚假，就让我天打雷轰、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死后遭千蛆万虫嚼蚀，永世不得超生！”

　　冷声发誓完后，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十四怔怔转向我，

　　“你──”他急忙冲到我面前，“快把剑放下！”

　　“现在，你信我了吗？”我咬牙忍痛问道，右手握住锋利的剑刃，血不断自手掌滴落，不是我自残，看胤禛面露狠色，如果十四再这么闹下去，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我信你就是，何必发那么狠毒的誓！”十四的语气降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手里的上邪剑，喃喃道，“我信你就是，信你就是！”

　　“来人！”一听到胤禛喊人，我慌忙抬头看向他，看到我求情的眼神，胤禛狠狠甩袖，欲处置十四的话又咽了回去，十四朝我苦笑一下，我心底悄悄吁口气，总算没让十四犯下大错。

　　（三）街头论名利

　　拜谒仪式完后，因为担心十四，所以我陪着他下了景山，两人在京城的街上随意走着。

　　“我知道四哥的脾气，你今天这般为我，只怕他已经反感了。”看来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不然哪来的心神替我担心？

　　“都是一家兄弟，何必闹得这么僵？”我白他一眼，“都几个孩子的阿玛了，咋就那的不成熟？”

　　他脸上微红，竟是不好意思了，我给他说这个，无非是提醒他多为他的老婆孩子们着想。

　　“我太了解四哥了，今天若不是你求情，他铁定不会这么轻易饶了我。”

　　“不会的，”我细声安慰他，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压抑，史书上记载，他们兄弟俩反目成仇，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今天我能替十四解围，下次呢？下次我还能救得了他吗？心里突然很烦，这里，我根本就不愿意回来的……

　　“我帮你打听了，准噶尔部落现在已经稳居于天山伊犁，”十四突然看向我，道，“那里并没有西宁部大公子的任何消息──”竟是知道我想问他澈的消息，

　　“哦，”我有些失落地应了声，其实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可是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你打算怎么办？”十四问我道，

　　“等过些时日宫里的事稳定下来，我就去西北找他。”我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十四停下脚步看向我，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地看向他，

　　“四哥！”他哼一声，“皇上！他还会让你离宫吗？！”

　　我哑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总以为，只要我要走，没人能阻止我的，就算是胤禛，也不例外，也不例外……

　　“虽然你假扮王将之的事在皇阿玛死后就只有你我知道，但若你执意去西北不光皇上只怕底下那些人都会怀疑，这事如果被查出来，你将是死罪。”他提醒我道，

　　“不会的，王将之已经死了。”话虽这么说着，但是我的心还是堵然一沉，脑海里闪过一双精芒毕现的眸子，这双犀利的眸子里隐含了太多的信息，隐隐约约有着警告的意味，它的主人，正是现在为胤禛重用的四川总督年羹尧！当日在康城接应粮草的时候，他显然已经知道我不是王将之，如果他有心怀疑到我，那就麻烦了！

　　“是啊，王将之已经死了。”十四边说边往前走，“我们去老茶馆坐坐吧。”

　　我跟在他身后，来到街角的一家茶馆，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北京的老茶馆很有地方特色，一壶香喷喷的热茶，一盘瓜子，听老先生说评，小到芝麻蒜皮的琐碎事，大到国家大事，如此就可以轻闲的坐一下午。

　　“新任皇帝可不是凡人！传说皇帝当年出生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圣祖皇帝一听说天有异象，就明白这是上天的旨意，要让当今皇上接任大清的龙椅……”

　　听那老先生说得唾沫星子四溅，我差点笑出声来，想来胤禛出生的时候是十月底，那会儿哪里来的雷啊，显然这老先生是夸大其辞了，不过底下的人听得却津津有味，时时来上一段激烈的讨论。他们的话题转换的也忒快，天南海北的，听到他们说起西北战事的时候，我和十四都下意识竖起耳朵，

　　“平逆将军延信、定西将军噶尔弼，靖逆将军富宁安、振武将军傅尔丹、协理将军祁里德，特别是大将军王，想当年他出征的时候那个威风神武啊！圣祖皇帝亲登太和殿授大将军敕印，大将军王乘马出天安门，诸王及二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到德胜门军营送行。据说当年他一人统管满汉八旗三十万大军，打起仗来所向披靡！总之西北的将军们，是一个比一个勇猛不凡啊，最后一役啊，他们将那准噶尔的叛军打得是落花流水、抱头鼠窜，这一跑啊，就跑到天山以北，再也无法出来兴风作浪啦……”

　　“真够勇猛的啊，”我看向十四，笑着打趣道，

　　他随意地扬扬嘴角，突然正色看向我，

　　“在西北，王将之的战绩绝对不比大将军王小。”

　　“大清毕竟是满人的天下，王将之不过是汉军的一个小头领，虽说满汉一家，可从太祖皇帝起，太宗、世祖、圣祖皇帝，你见过哪个时期有汉人的地位？”

　　“我不是说这个，”十四摇摇头，“当年在西北，白发王将军的英勇事迹为万人传颂，到头来，人们连王将之的名字都记不住，一切不过一场空，而你，王将之所有的功绩都是你所建，结果所有的荣耀都是那个早死了的王将之的，而你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更不会有人记得你──”

　　“如此，你做这么多事，值得吗？”他问道，眼睛深处有着执着的不甘，

　　“当年去西北，机缘巧合下假冒王将之，本来就是因为私心，要他人记得作什么？”我丝毫不介意地笑笑，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世俗总把功名利禄看得过重，可是临江豪迈的英世伟业的消逝，就像滚滚长江一样，汹涌东逝而不可抗拒，──”

　　我看向他，轻叹道，

　　“百年后，英雄也好，狗熊也罢，不都是要化作白骨一堆？名垂千古的丰功伟绩现在也只不过是人们荼余饭后的谈资，又何足道哉？名利二字，生来累人，死不带去，何必为它牵绊呢？还不如学那‘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好一句‘是非成败转头空’，好一句‘都付笑谈中’，我胤祯，何以连一个女人的洒脱都不如，为了你的‘是非成败转头空’，我以茶代酒，敬你！”

　　“允禵。”我边装作随意的提醒他，边举起茶杯跟他碰了碰，他先是一愣，半晌反应过来，脸上先是一黯，很快又豪爽一笑，

　　“是，允禵敬你！”

　　“好兄弟！”

　　“好兄弟！”

　　我看着他，心底一阵欣慰，在西北，我们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我对澈的感情和执着，他一路看过来，最后他自己想通了，那之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何谓兄弟？就是可以相互信任，可以托付生死!

　　他故作洒脱，我不是看不出来，他心底的执念和不甘，只是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但我的话也不是完全无用，他到底还是肯听我一劝的，想通，不过需要时间而已，

　　天色渐晚，我们从茶馆出来，

　　“先送你回去吧。”我对他笑着道，“顺便上你们家坐坐。”

　　“你要不介意的话。”他笑笑，转身往十四府邸的方向走去，

　　街角，

　　“万大娘，听说这次西北打了胜仗，你儿子也被朝廷论功封赏，这次衣锦还乡，可光宗耀祖了啊。”

　　“是啊，我儿子一直念念不忘说跟了个好将军，所以才能得此荣耀啊。”万大娘的声音里有着自豪和喜悦，

　　“不过可惜了那将军，唉，为了国家鞠躬尽瘁，英年早逝了。”她感叹道，

　　“那将军是什么人啊？是朝廷亲封的大将军王吗？”

　　“不是，”万大娘纠正道，“好象姓王，我儿子说了，他的命，是那王将军救回来的……”

　　声音渐渐远去，我朝十四眨眨眼睛，开心地笑道，

　　“你说错了,还是有人记得的."

　　“嗯。”他沉沉点头，也笑笑.

　　但愿，他能早日看开，做到真正的豁达洒脱啊。

　　（四）暗中下手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我们是谁？”十四沉声道，我看向眼前这些将我们围堵在十四府门口的人，看他们侍卫的装扮，心底一沉，果然，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皇上要你们来干什么？”我沉声问道，

　　“玉，玉姑娘，”领侍卫认出了我，“皇上命我们锁拿十四阿哥，您，您还是不要插手，否则我们不好交差。”

　　“今天只要有我在，你们休想对十四阿哥动手！”我也动气了，十四说他的皇帝四哥不会善罢甘休，我努力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相信胤禛不是这种人，可是到底我还是动摇了，怀疑他了吧，我早就料到胤禛会趁我不在暗中动手，所以一直陪着十四，甚至送他回府，说到底，我也动摇了，我不信任他！可是他竟真的让我失望了！

　　“玉姑娘，您这样做，我们很为难。” 领侍卫面露难色，我二话不说抽出上邪剑指向他，

　　“御赐上邪剑在此，我命你们退下，有什么后果由我来承担！”

　　“云儿，我跟他们走一趟有什么要紧？”十四突然开口了，“我倒要看看他想把我怎么样？”

　　我好不容易说服他放弃名利，淡泊一切，可不想让胤禛咄咄逼人又激起他的愤慨，

　　“你们还不快撤？！”我厉声道，有康熙亲赐的上邪剑威慑，那些侍卫不敢不从，只好纷纷退下。

　　“你怎么跟四哥交代？”十四担忧地看向我，

　　“我自会进宫跟他说清楚。”

　　我紧蹙眉头，突然有一种感觉，我和胤禛之间，竟是越来越远了么？
　　08.01.05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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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了,嘿嘿
为了突破50万,今天加把油多更半章,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