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金阙》清茶一盏花间赋

4、第四章

　　紬玉走后，毓静便打发了小丫头们去门外侯着，只留下翠烟一人伺候。

　　毓静靠坐在塌上，端着茶默默出神，心里却早已乱成一团麻。沐熹敏侍寝之事虽说在新入宫的宫嫔中算是拔了头筹，可未来怎样，眼下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况入宫前母亲也有叮嘱，家中与沐家亦是世代结亲，所以此时也还无需多虑。倒是姚昭仪，地位虽说只是嫔位，但看那行事做派，似乎强势的很。

　　这昭仪本姓姚，闺名唤作春兰，乃是大将军姚烈的长女，姚氏一族世代为武将，战功显赫，昭仪的家室自是不用多述。皇帝器重姚氏一族，也自然对这个来自姚家的女儿宠爱有加。

　　后宫之中，虽有皇后掌六宫大权，可皇后却是个佛爷，面慈心慈，淑妃身子骨又不好，常年的病着，也不大管事。贤妃虽说是母凭子贵，封了贤妃。可贤妃家室出身并不高，皇帝也不甚喜爱。皇长子一向身子孱弱，并不成器。所以贤妃一心也只扑在照顾皇长子上，并不理会宫中杂事。
　　反倒是这姚昭仪，原本就是九嫔之首，出身也算是世代功勋，又有皇帝的宠爱加持，圣上特赐协理六宫之权。也无怪乎锋芒毕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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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将晚，翠烟传了点心进来，毓静因心中有事，也无甚胃口，只捡了一个鹅油卷吃了，将一小碟胭脂鹅脯赏了翠烟，剩下的便叫撤下了。小丫头们都叫散了，去各自吃些东西，身边便只剩下翠烟一人伺候。毓静命翠烟取了琴来，放在那边月洞窗下，悠悠的抚起琴来。

　　心中烦躁，琴音也渐渐的失去了平和的曲调。琴音猛然拔高，琴弦似乎受不住一般，“锵”的一声，断了。

　　翠烟赶忙上前，轻唤了一声：“小姐！”一声之后自知失言，忙跪了下去。毓静这时方猛然回过神来，心知翠烟也是一时情急，所以也并未怪罪，只是道：“往后不许了，把琴收了吧。”

　　翠烟亲捧了琴，去收于柜中，又走到门口，命廊下守着的小宫女备茶，端着茶盅折回毓静身边，奉上茶后安静的侍立一旁。

　　毓静端起了茶盅，微微品了一口，方才开口，道：“这宫里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呢。” 声音很轻，轻到翠烟分不清这话到底是说给她听的，还是毓静在说给自己听的，便没有接话。只听毓静又慢慢说道：“宫中的日子若说好过，也好过的很，守着自己的这点东西，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日子一天天的熬着，便也过了。若说不好过，”翠烟接道，“小主是说沐才人……”毓静抬头看了翠烟一眼，翠烟便噤了声，只听毓静接着说道：“昭仪赏下了每人两把团扇呢。”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仍旧要去向中宫请安，只是毓静此时位分低微，除重要日子去向皇后行大礼以外，是很难面见皇后的，站在凤仪宫正厅外的场院里，看着高位的妃嫔们先后进入正厅去，今日的妃嫔们比起昨日来，又是另一样了。

　　今日前来的嫔妃们都着常服，虽不比昨日礼服的威严，看去却更显着热闹。高位的嫔妃们都进到了正厅之中，皇后娘娘扶着侍女静竹走了出来，端坐于正中，妃嫔们起身行礼问安，厅外低等的妃嫔也问了安，由小内监在入内禀报。礼毕，内监出来传懿旨，宣畅安宫沐才人入内。嫔妃初次侍寝次日便要面见中宫，这也是祖上传下的规矩。

　　只见熹敏领旨出列，一旁的小宫女打起了帘子，毓静微微抬起了头，看着熹敏由小内监引着，进入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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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敏低着头走进了正厅，有小宫女摆下了蒲团，熹敏赶忙跪下向皇后行礼。三跪九叩已毕，皇后便让人扶了熹敏起来，道：“你抬起头来。”熹敏微微抬头，目光却是下垂着的，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翻，笑道：“模样倒也生的齐整，静竹，把本宫前日新制的那对珍珠耳环赏了沐才人吧。”熹敏闻言，赶忙又跪下谢了恩，方退了出来。

　　熹敏退下后，皇后淡淡一笑，道：“昨儿听说淑妃身上不大好，不知今日如何了？”姚昭仪也道：“可是呢，淑妃姐姐给太医瞧了么？”淑妃轻嗽了两声，说道：“劳皇后娘娘记挂着，臣妾身子并无大碍。”皇后道：“宣太医瞧了么？”淑妃说道：“不过是老毛病了，也不必劳烦太医。”姚昭仪闻言，娇笑道：“这怎么行，淑妃姐姐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一气治好了岂不好？总这么拖着，在拖出了大症候就不好了。”

　　“姚妹妹！”皇后声音略显不满，道：“你跟个病人说这些做什么。”姚昭仪忙道：“呸呸呸，瞧我说的，妹妹只是关心姐姐的身体，一时嘴快竟忘了忌讳，淑妃姐姐可千万不要怪罪妹妹才好。”

　　皇后看着淑妃道：“虽说昭仪这话唐突了，可也在理，静竹啊，一会宣太医去给淑妃瞧瞧。”

　　淑妃起身谢了恩，皇后道：“也难为你们了，早些散了吧。淑妃你好生修养，这两日的请安便免了吧，等身子好些了再来，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