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情缘》清风绿荷

5、第 4章

　　从晚饭后到睡觉前这段时间，对默言而言是工作最出效率的时候。

　　默言所在的市政工程设计院是一家实力雄厚，具有市政工程、公路、建筑工程设计综合甲级，工程咨询甲级与施工图审查一类资质的单位。在这家人才济济的设计院，默言依然是出类拔萃的，他是全院最年轻的高级工程师，设计的项目曾获建设部一等奖。最近，院里承接了新的项目：彩虹跨江大桥。这将是这个城市的又一标志性建筑。默言负责这个项目的主要设计。默言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需要安静的环境。白天，院里人来人往，他根本静不下心来搞设计，这样一来，晚上的时间就成了他的黄金时段。

　　屋内没有开灯，显示屏在黑暗中发着淡淡的蓝光。舒缓的音乐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是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一汝进来的时候，默言正站在窗前抽烟。随着手上的动作，那点微弱的红光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黑暗中，默言的背影显得那么地落寞。一汝有一刻的恍惚，她一直不明白，优秀如三哥，为什么就迟迟不愿涉入爱河呢？心下不免一阵叹息。

　　“三哥好自私，这么好的音乐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听啊。”一汝故作轻松笑道。

　　见一汝进来，默言随手掐灭了手中的烟，走到桌前开了灯。

　　“你又抽烟了。”一汝用手在眼前挥了挥，不满地嚷道。

　　默言歉意地笑了笑，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吗？”一汝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拨弄着鼠标，说道，“让我看看你设计的东西啊。”

　　“还没成形呢？思路很乱。”默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却没想到，理智根本控制不了感情，独处的时候，真实的感情总是自觉自愿就抬了头。这样的想法总是令人害怕。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给自己太多美丽幻想，否则梦碎之日，自己该如何收拾那颗崩溃的心。

　　“呵，大工匠也有才思枯竭的时候啊，只怕彩虹江边已是哭声一片了。”一汝说着作伤心状。

　　默言看了看一汝小巧精致的脸盘，低头一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笑容里有多少的苦涩：“一汝，你就别拿你哥开玩笑了。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默言，说：“三哥，你有没有觉得，妈今天的表现很奇怪？”

　　对于母亲的表现，默言不是没有猜测，只是母亲不愿说，他也就没有问。在他看来，母亲会说的，她自然会说，母亲不愿说的，自有她的难处。这也是母亲一贯的做法。

　　默言点了点头，说：“你也知道妈的脾气，从来都喜欢把话藏心里。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过了一阵子，就会没事的。”

　　“恩，”一汝点了点头，说，“不过，我感觉，这次不同以往，好象我们家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默言一愣。

　　“说不准我不是妈亲生的呢！”一汝撇了撇嘴。

　　默言大惊，急急道：“你听说了什么，是吗？”

　　一汝奇怪地看着默言：“我听说了什么？你知道？”

　　默言张口结舌：“我知道什么？”

　　一汝突然咯咯笑道：“看你急的，我开个玩笑呢。”说着突然又盯着默言的脸仔细瞧。默言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干吗？”

　　“我倒觉得你的五官跟妈一点不象，要说谁是抱养来的话，看来也只能是你了。”一汝一脸得意。

　　默言哭笑不得：“真不知你这个小脑袋里装着什么，尽是些希奇古怪的想法。”

　　一汝慢慢收起了笑容：“这也不能怪我有这些想法。你知道吗，今天家里来了两个人...”

　　“哦？”默言的心里迅速略过一道不安。

　　“一男一女，四十多岁。妈好象很不喜欢他们。”一汝皱了皱眉说，“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好象在吵架。”

　　“那他们都说些什么？”默言掏出了烟，看了一汝一眼，又放了回去。

　　“我也只是断断续续听了一两句，说什么血亲关系隔不断。妈求他们不要再来了 。三哥，你说，这会不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一汝不无担忧地说。

　　默言的心砰砰地跳着，他知道，母亲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虽然不明白当年的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但聪明如他，还是从父母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了一个事实。

　　他沉默了一会才对一汝说：“你也别担心，应该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就是妈妈的老朋友罢了。”

　　默言说不请自己此刻的心情。私心里，他也曾希望有这天，对他而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希望，而他又害怕这一刻的到来，只怕真相揭开之日，他仅存的一点希望也会灰飞烟灭。他矛盾着。而那天母亲的一番话语，无疑是当头一棒。他原以为他的痛苦无人能知，却不知，这一切早已一丝不落地收在母亲的心底。

　　“那好吧！”一汝无奈地站了起来，“三哥，你到时候真的要问问妈。我心里老是不踏实。”

　　默言安抚地拍拍她的后心，注意到她眉眼处的落寞，不由轻声说：“你放心了。不会有事的。要真有事，倒霉的那一个一定是我。”

　　听到最后一句，一汝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哥，我怎么听着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

　　一汝退出默言的房间，尽量放轻脚步，她怕吵醒了隔壁的母亲。可是她不知道，此时的母亲正睁大双眼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