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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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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有兮看着一个举止飘忽的男人走进自己的房间,顿时一种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他立于屋内,几乎已不能动弹,却犹自微笑着。
男人凝视着屋中人,美丽的五官露出妩媚的笑容,却令人如堕炼狱:“强闯我的结界,本事不小呵,张良身边的小妖……”
张有兮心内一凛,阳光可爱的外形突然模糊,慢慢变成疚楚的模样。不用分神维持幻形,顿时负担一轻,他的手指微微颤动。
“在我的结界中,空气犹如实体,滋味不好受吧……所以你才要借助成田莫名的身体转移分担。对,这个结界是以他在这里的力量为中心而设。”
“是的,”疚楚思索片刻后说道,“当我发现结界的存在,便知道是成田莫名下的手,只是没想到,还有妖在为他服务。”说话间刻意的讥笑尽显无遗。
男人没有说话,轻蔑的眼中杀意逐渐凝聚成形。
“好浓的血腥和杀气,”疚楚嘴角一侧翘起,“你是——饕餮?”从进入成田家中起,这种黑暗恐怖的感觉便逐渐浓重,设结界者的身份慢慢浮现。
“呵呵呵呵……”男人以手抚嘴,笑道,“以你的修为能猜到我的真身,不错。”
“并不难。”疚楚缓缓说道,面上亦浮起笑容,“你怎知道,张良的事?”
男人冷冷看着他,眼中的杀意时隐时现。少顷,房间的布局慢慢模糊,疚楚知道,自己已处于他的幻境之中。
战马嘶叫的声音和士兵惊恐的脚步声交相混杂,三十六座銮舆齐齐停了下来,队列前方的骑兵绕着前方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型铁椎奔走搜查,另外的士兵迅速向他们至高无上的始皇帝乘坐的銮舆围去,以防有变,惊惶之中仍然显示出高度的训练有素。
就是它!毫无预兆的,天空中响起沉重的钝声,第二椎迅雷而至,直指处于士兵们层层保卫下的皇帝銮舆,来不及有什么想法,来不及有什么行动,眼看嬴政就要与这些军士们变成肉泥——一个绝对违背物理法则的轨迹出现了,那椎竟生生扭头砸在不远的副车上!轰天巨响的同时,万籁俱寂,唯有诡异的妖风凭空生起,轻帘飘动中,嬴政车内露出陌生男子的脸和皇帝镇定自若的表情。没有人看见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面前这个男人,和疚楚。
“误中副车”,历史的说法。“是你?”疚楚压抑着自己的惊讶,目光仍不愿从幻处抽离。他看到的是良痛苦、仇恨交杂失望的清秀脸庞,而不是后来那个挥洒飘逸,总是面带微笑,已经得道的良。幻境中的容颜隔着遥远的时空仍然让他胸口作痛,更痛,这样的良,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疚楚紧咬嘴唇,眉头紧皱。
“为了天雷劫。”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同类,竟丝毫不介意自己语气中流露的悲哀。
“嬴政,真龙天子,我们的世界里最有权力的男人……”
“所以你依附于他,不,或者说委身于他?”疚楚面露讥色,神情倨傲,“人算不如天算,你保他一时,却无法保他这短短的几十年。眼看他生命流逝,权力的力量急速消失时,你的心情是否就与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小鼠无异——”
血光一闪,疚楚俊朗的脸上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痕,粘稠的血液顺着痕迹流淌下来。男人脸上第一次有了异样的表情,面部肌肉似乎微微颤抖,眼中杀意更浓。
“那么说,”疚楚站在原地,一字一句说道,“传说是真的了?”
“传说?”男人眼神一凛,“那你的传说呢,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你应该比我清楚。这几百年来,一直是你在攻击他家族的后人,所以他们男丁皆早亡,不是吗?”
男人举起自己的右手,看着自己苍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摇头:“不,他们全不是……我一个一个吃下他们,却全无感觉——”他眼光一转,盯着疚楚说道:“里面躺着的那个男人就是了吧,你那么在乎他。”见疚楚毫无反应,他笑道:“其实是不是也不是很重要,他那么纤弱,那么美丽,皮肤白而柔软,味道一定非常可口……再说——”
男人脸色一变,眼中的杀意化为杀气扑面而来 “——这不现成一个几千年的妖怪吗?”说话间手腕一翻,直取疚楚。
说时迟那时快,疚楚汇聚妖力,手指勉强动弹,将刚才谈话间艰难凝聚的符咒对着男人放了出去。男人眼神一凛,躲避不及,符咒全数落在身上。
空气顿时由固体变成流状物一般,压于全身的重担突然消失,疚楚身体缓和过来,禁不住手脚发软,一下子单膝跪地。
没待他反应过来,饕餮压迫性的力量再度垂临。疚楚一下子被托到半空,七窍开始流血,喉咙亦似被扼住一般,不能呼吸。刚才的攻击消耗了他在强自承受结界时所余的全部力量,此时他根本无法反抗。
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希望那个女人不要辜负自己白白送命才好。良,我真没用呵,姬星乱……
“熏小姐,”保镖见成田熏径直向这个房间走来,不免有些慌乱,“老爷交待,谁都不让进,包括——”话音未落,一个冰凉的金属触感抵上眉心,成田熏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睛出现在眼前,因为一片空洞显得深寒无比。旁边的保镖下意识将手伸至腰间,一声枪响后,他瘫到在地。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声音,在成田大宅里,犹如无声无息。
冰凉的触感回到先前那人的额头上,多了一丝熟悉的硝烟味。冷汗顺着枪筒的方向流了下来,他转过身,为成田熏打开房门。屋里另有两个保镖,见此情形全都呆住,只得眼睁睁看着成田熏一手用手枪指着他们,一手拽断了姬星乱身上的输液管——一阵寒意袭上每个保镖的心头,成田熏1米60的个头,竟然轻轻松松将1米77的姬星乱单手托起!这个男孩虽然瘦弱,却也从来没听说大小姐有这样的力气啊……其中一人意识到不对劲,遂暗暗摸向腰侧手枪,结果落得和门口那人一样的下场。她不仅冷酷,而且枪法极准,不,她根本不是熏小姐。眼看着身边的人满脸是血地倒下,活着的人再不敢轻举妄动。成田熏就这样扛着姬星乱走出房门,临走时,她一抬手破坏了屋内的电话与防卫装置,房门在她离开后缓缓关上,将房间与外面隔成两个世界。
“就凭你?”饕餮看着悬于半空的疚楚,狞笑道。他唇角留有一线血丝,是他自己的血。
“可怜的家伙,”疚楚气若悬丝,却仍然那么高傲的样子,“脑中一定还残留着作为神兽时的尊崇吧……”
传说饕餮本是上古神兽,性喜食人,被食者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升。因此,它一直是作为世间作奸犯科的人最邪恶最惨烈的惩罚者这一形象而出现,备受敬畏和尊崇。怎奈何世间事皆逃不出一个“欲”字,谁叫它身为饕餮——传说有一日饕餮贪欲大动,竟生生吞食了一个修为尚浅的散仙。此举触怒了天庭,从此它被剥夺了神兽的资格,却被允许保留完整的法力,于是,沦为妖兽。
是啊,疚楚轻轻闭上眼睛,所以我之于他,不啻于小草之于参天大树,怪不得一直不能确切地知道,究竟是谁在觊觎那一缕精魂。念及此,他睁开了眼睛,嘴角向上翘起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准备微笑着接受永不超生的死亡。
一只纤长的手臂悄无声息地直抵饕餮的后背,瞬间一道凌厉的蚀妖符从其后背贯穿左胸,在其心脏处燃起冷酷的白光。一切来得如此突然。
蓦地吐出一口鲜血,饕餮禁不住身形摇晃,劲道一松,疚楚的躯体从半空中重重落下。与此同时受伤的饕餮完全出自本能地用自己的血迅速为自身设下防卫,一时间他人近不得前,而房间的结界则消失殆尽。
来者是个女人,正是先前为姬星乱治疗的歧美医生。她紧跟着发出第二波攻击,却在饕餮的防卫结界上无声散去。她眼中带着怒火,不甘心地再次出手,却再不能伤那怪物分毫。
疚楚站起身来,疑惑的眼光在女人身上一瞥而过。
女人收敛了仇视的目光,冷道:“走吧。”
疚楚摇头:“我要杀了他。”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
“现在的你杀得了他么?”女人话音中怒气横生,“难道性命对你来说真的一点也不重要?那么那个男人呢?”
看着眼前的饕餮双目微闭,神情慢慢平复,疚楚运起八成的力量向其击去,仍然被化解在结界的边缘。他紧咬嘴唇,哼了一声,身形一动,消失在房间内。女人见状亦催动心法,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