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被自己蠢哭》千溪雪湖

29、是敌或是友

　　白鹤四平八方的翱翔，速度由快转慢。站在白鹤的宽大背部，浩瀚无垠的碧空仿佛触手可及。日光近得刺人眼目，炙热的微风吹拂，广阔的大地下所有东西都眇乎小哉,朗朗乾坤宛如全都纳入了掌心之中。

　　如此大好河山，波澜壮阔的景色，比之御剑飞行，此刻更有种闲情逸致的自在感。

　　蔓锦葵好几天没吃过东西，坐在白鹤身上觉得头晕脑涨的，耳边阵阵轰鸣，脸色发青，十分不舒服。白商弦和沈东青对这个突如其来救了他们的男人各种揣测，反而没注意到蔓锦葵的不妥之处。加之那个白衣人也不说话，立在最前面，凛冽而瘦削的身姿实在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路上白衣人并不多话，他们也揣测够了，白商弦尽显大师兄的风范，沉着冷静地问道：“敢问……”话才起了个头，那边就听到蔓锦葵发出奇怪的声音。

　　沈东陌低头看去，蔓锦葵居然吐了！那呕吐物的汹涌之势，把白鹤洁白若雪的羽翼染污了。

　　……为什么他的三师姐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目光偷偷瞄向白商弦，果见白商弦板着一张脸，脸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无奈。

　　白商弦终于不愠不火地把刚才的话改成：“敢问阁下能否寻个地方让我三师妹休息片刻？”

　　白衣人只是微微颔首，长袖往下一挥，白鹤就从高空中向地面掠去，速度就着蔓锦葵而放得更加慢了。

　　白衣人指挥白鹤在一片广阔的绿野上降落后，温柔地抚摸着白鹤的羽翼，颇为心疼地放白鹤到一边的小溪洗澡。

　　此处不知是哪里的平原，山清水秀，景色怡人。远处的白色花田彩蝶翩飞，香气随风而来。放眼纵观一片绿意盎然，让人流连忘返。仿若所有俗事悉数被抛之脑后，没有斗争，没有杀戮。

　　沈东陌心疼得扶着脸色苍白的蔓锦葵，嘴里却揶揄道：“三师姐，你可真是喜欢没事找事。”

　　蔓锦葵吐过之后觉得舒服了些许，听得沈东阳在揶揄自己，作势要教训他。无奈有气无力，只能怏怏道：“师弟，我饿。”

　　沈东陌望了望那头的白商弦和白衣人，用手轻轻顺着蔓锦葵被风吹乱的长发，苦笑道：“这地方去哪里弄吃的给你？”

　　馒头从沈东陌的衣襟钻了出来，激动地叫着，表示它非常愤怒。即使它是个低等下妖，好歹也是幽冥森的居民。突然就被带离幽冥森就像把它从家乡掳走了一般，简直孰可忍孰不可忍。

　　蔓锦葵瞧见了馒头全身散发出的银光，眼神亮了亮，虚弱道：“它……烤来吃如何？”

　　沈东陌闻言，为难地看了看馒头又看了看蔓锦葵，才忍痛割爱道：“不行，馒头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不可以拿来吃。”

　　馒头圆滚滚的眼睛泛着莫名的水汽，妖生地不熟的它竟然要沦为人类的食物，让它的妖颜何在？比起当食物，它还宁愿当个礼物。所谓妖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它不甘心，不甘心啊！

　　“礼物？”蔓锦葵往馒头的身上瞟了过去。背部是漂亮的银白色，身材胖胖的，两只圆圆的黑眼珠正一眨一眨与她对视。鼻子是粉红色，一颤一颤地嗅着气味，两只胖爪子扒在沈东陌衣襟处，一副随时备战的模样。

　　仔细瞧来确实十分可爱。蔓锦葵伸手摸向馒头，馒头以为她要吃自己，连忙把自己的裹起来，背部的硬刺竖了起来，扎得沈东陌生疼：“馒头，你身为妖，胆子怎么那么小？”

　　“馒头？好可爱的名字。馒头，我不吃你了，别害怕。师弟，三师姐就知道你对三师姐最好。可是三师姐真的很饿呀。”蔓锦葵慢慢道，脸上是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馒头不服，壮着胆子恢复原来的模样。蔓锦葵把手伸到它面前示意它爬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蔓锦葵身上有股很熟悉的味道，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居然就爬到了蔓锦葵的掌心。

　　“那我去找找看这附近有什么可以吃的，三师姐，你乖乖待在这里。”沈东陌安抚了两句，才起身去找吃的。蔓锦葵爱怜地摸着馒头，目光却落到被他们忽略许久的白商弦和那个陌生人身上。他们在说些什么？

　　白商弦立在白衣人身后，待他把白鹤洗干净了才开口问：“今日一事，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白衣人拍拍白鹤的背，白鹤就凌空飞起，振臂时身上的水化成细珠落了下来，溪面泛起阵阵涟漪。他擦了擦沾上他白衣的水珠，才对上白商弦的眼睛，“大师兄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白商弦怔了怔，眸色深了几许，才试探道：“莫非你就是……”

　　“我就是雾鹫。”雾鹫转过身，微微勾唇笑道。阳光倾泄在他素白的衣衫上，散出薄薄微光，风华绝代的脸纤尘不染，晕在日光下朦朦胧胧，犹似梦中人。

　　白商弦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找到雾鹫，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他有许多事想问，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华凌真人说雾鹫是他的二师弟，可是如今见其人，却又不大像。他目光所流露出的深远，并非一般人所有，白商弦读不懂，自然对他的真实身份半信半疑。

　　雾鹫接着说下去：“大师兄，你身上的瘴气已然侵入肺腑，再不处理恐有性命之忧。”

　　既然已经找到雾鹫，小仙鹟也救醒了，他们该回圣心门与伊素裳他们会合，免得夜长梦多。白商弦微不可察地拧着眉，道：“没时间了。”

　　雾鹫走近他，不由分说地搭上他的肩膀，目光深不可及：“大师兄，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太过在乎别人，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白商弦听出他话有玄机，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从以前就识得我？可我未曾从师尊口中听说过你。”

　　雾鹫一怔，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若不是时势所迫，大概你们永远也不会知晓我的存在。”随即他又认真道：“大师兄，三师妹交给我吧，单靠你，是保护不了她的。”

　　白商弦剑眉挑起，沉声问：“为何？”单靠他保护不了她，那交给雾鹫就可以保护她了吗？明明才刚见面，身份是真是假还不明了，他怎么可能会把小仙鹟交出去？

　　雾鹫摇摇头，目光透着深深的忧伤，犹似凝结了千年的哀愁：“放下即是永生。抱歉，大师兄，三师妹我一定要带走，而你体内的瘴气也得处理。”

　　白商弦一惊，明白过来雾鹫想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雾鹫一个定身咒就把他禁锢在原地。他伸出纤细苍白的手盖在白商弦的额头上，念念有词。

　　“不要再动真气，不然你真的没救了。醒了之后，回圣心门保护师尊，魔界的手已经伸向人界了。”

　　白商弦一阵恍惚，有话堵在唇边却没能说出口便倒了下去。

　　远处的蔓锦葵惊见这一幕，紧张万分地喊了出声：“大师兄！！”

　　雾鹫听见蔓锦葵的声音，迅速移到她面前，快得蔓锦葵根本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她全身无力，一张小脸又惊又惧，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对大师兄做了什么？你，你想干什么？”

　　雾鹫落寞地凝望着她，拉过她的手，轻声道：“别怕，他没事。小仙鹟，跟我走吧。”

　　“我不要。”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凭什么要跟他走？蔓锦葵虽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还没有傻到会随便跟陌生人走的程度。

　　雾鹫无奈地叹息，摇摇头，拉着她的手骤然使了力，语气也决然起来：“事到如今没有你选择的余地，跟我走。”蔓锦葵挣扎起来，可他却没有半丝松懈。不由分说地抬起另一只手喂了一颗药丸进蔓锦葵的嘴里，他拎起本就疲软无力的蔓锦葵准备离开。

　　“放开我！”蔓锦葵不知道他给自己喂了什么东西，下肚后腹部一阵涨热后就有种饱涨感：“你给我吃什么了？”

　　“可以填饱肚子的千食丸。”雾鹫淡淡回答道。正要离去，那头捧着一些青色野果的沈东陌就追赶过来：“喂，你要对她做什么？”

　　蔓锦葵听到沈东陌的声音，慌忙喊出声：“师弟，别过来！”她担心沈东陌会跟白商弦一样，所以不让他追来。沈东陌虽然道行比她高，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师弟，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向沈东陌伸手求救或是让他跟着自己出事。

　　沈东陌不听，怀时的野果全都抛到地上，急忙向他们狂奔而来。转眼间他已然到了他们身边，伸手就要去夺回蔓锦葵。雾鹫迅速抱起蔓锦葵，侧过身闪开了，然后踏溪而走。

　　沈东陌不死心，击掌就向雾鹫的背上袭去。雾鹫稍一跃起，沈东陌落了空，整个人扑倒在并不深的溪水中。蔓锦葵一惊，心疼极了，略带哭腔地叫道：“不要管我，保护好自己！”

　　沈东陌从水里爬了起来，一抹脸上的水，不屈不挠道：“我说过要保护你，绝对不会再食言了！”

　　雾鹫轻叹，声音幽幽地传到蔓锦葵的耳朵：“真是感人肺腑的姐弟情谊。让他休要再纠缠了，不然我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