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被自己蠢哭》千溪雪湖

23、落叶聚还散

　　千竹伸伸懒腰坐在竹舍门前晒着太阳发着呆。这苍蓬山的主人华凌真人带着四个徒弟去蜀山之后，少了蔓锦葵这个活宝，这日子实在是无趣极了。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正出神的想着，千竹霍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仙气，立刻弹跳起来，化回了竹子的原型。

　　傅千迟不急不缓地摇着手中的白玉折扇步入竹舍里头。竹舍里外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门前一棵苍翠粗壮的青竹迎风而立，笔直的枝干让人忍不住多瞄几眼。

　　他轻佻倨傲地注视着青竹，目光带着试探和傲慢。千竹后背已经汗涔涔的，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他盯出窍了。

　　“这棵竹子真碍眼，砍了算了。”傅千迟又环视了青竹一圈，不屑道。

　　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仙界的人真讨厌。千竹心里万般不情愿，但还是用十分恭敬地口气道：“有仙人大驾光临，小妖不敢轻薄，还请大仙手下留情。”

　　傅千迟冷哼一声，问：“住这儿的是叫白商弦，华凌真人的大弟子？”

　　原来是冲白商弦来的吗？傅千迟的模样看不出是什么阶位的仙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倘若她乱说话惹了麻烦，岂不是对不起白商弦和华凌真人？

　　为免话多出错，千竹陪笑道：“对，不知道大仙找他何事？”

　　华凌真人可真不够意思，出了这么大事情也不跟他说，害他现在才知道。怪也怪他自己到处跑，发生那么大的事情现在才找人确认。若不是偶然遇见他，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自己才会知晓。

　　“不过是来确认真相罢了。”傅千迟傲然道，折身就要走。

　　千竹觉得这大仙真是个怪人，但是他要走的话她就不挽留他了。

　　“对了，”傅千迟像想起什么，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语气依旧狂傲：“替本公子转告华凌真人，赤玥仙君来找过他，让他腾些时间上昆仑仙境来。”

　　赤玥仙君？他就是那个仙不似仙，魔不似魔，来无影去无踪的赤玥仙君？千竹十分震惊！赤玥仙君在六界的名声是响当当的，据说他是史上最年轻的成仙者，就连神界一些低阶神祇也要敬他几分。真实年龄不可考究，但千竹还只是个小妖的时候就已经听闻过他的大名，想来年龄自不会小。

　　如今她竟然有幸见到赤玥仙君真人，实在是荣幸之至：“小妖一定把话带到。”不过论修为岁数华凌真人远不及赤玥仙君，他们二人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傅千迟冷哼一声，希望华凌真人不要死在半路才好。总之事态发展比他所知严重，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

　　兰街已然没有了活死人的威胁，重获自由的人们纷纷跑到客栈来要向他们道谢。兰街这下子终于重获新生，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知道白商弦和蔓锦葵受了伤之后，各自竭尽所能的送吃送药，但统统被伊素裳和沈东陌拒绝了。他们救人并不图回报。只是希望他们能给个空间让白商弦和蔓锦葵好好养伤。小莲和小双更是高兴，在厨房里七手八脚地帮花甲老人给他们做好吃的。只是——

　　白商弦的伤口已经差不多好了，蔓锦葵却一直晕迷不醒。所以他们不得不在兰街多逗留几天。

　　这夜沈东陌辗转反侧，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挂心蔓锦葵。虽然伊素裳说已经处理好蔓锦葵的伤口，但是她却没有醒过来，这让他忧心难安。

　　末了，终是拂下睡意起身去探视蔓锦葵。

　　蔓锦葵此时睡在榻上，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沈东陌轻声推门进房，坐到榻边凝视着一脸平静的蔓锦葵。他好痛恨这样懦弱的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事实上却派不上用场，什么都做不到，还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抚上蔓锦葵的脸，细细摩娑着，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三师姐……什么时候我才可独当一面，成为配得上站在你身边的人？”他长吁一口气，神色隐在朦胧的夜色中瞧不真切。少年的声音带着特有的青涩和低沉，不知道是在跟她说还是跟自己说。

　　“三师姐，你可听得见？”他俯身靠近到蔓锦葵的耳边轻喃，想大着胆子亲一亲她，终因胆怯而作罢——他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三师姐不受任何伤害才可这么做。

　　另一边的客房里伊素裳替白商弦换好药，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白商弦拿眼睨她，知道她想问什么：“你是想说吸血鬼蝠的毒要怎么解？”

　　伊素裳颔首：“大师兄你只是被爪子抓伤，小仙鹟却是被咬了，而且已经昏迷三天，再这样下去不妙啊。”

　　“师尊曾说被吸血鬼蝠咬到的人活不了，但小仙鹟却没有死，定有法子救治。”

　　“都怪我们学医不精，现下对此束手无策。”

　　“即便师尊在也不可能救得了。”白商弦沉思片刻，才缓缓道：“只好走一遭暗仙盟了。”

　　伊素裳当下心里一震，“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要找暗仙盟的人帮小仙鹟解毒么？”

　　“暗仙盟精通医修，比我们这些人熟识更多医理，我们去碰碰运气也好。我的伤已无大碍，明早便启程去暗仙盟。”

　　确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暗仙盟帮忙。只是暗仙盟真的会帮圣心门的人解毒么？想归这么想，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个问题白商弦肯定也有在考虑。

　　次日卯时他们就启程上路。小莲和小双两姐妹不舍地把四人送出门，还为他们备了两匹骏马。

　　“谢谢你们，既不收我们房租还给我们备了马匹。”伊素裳怀里抱着裹着厚衣服的蔓锦葵，坐在马背上向小莲小双道谢。

　　小双点头，“你们对兰街的大恩大德又岂是我们做这点小事能报答得了的？伊姐姐，祝你们一路顺风。”

　　小莲在旁边偷偷地抹眼泪，声音哽咽道：“若有机会定要再来兰街，我们会好酒好菜招待你们。”
　　“姐姐，你不要哭了，害我也想哭了。”小双嗔道，声音也变得呜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双胞胎哭的那个是妹妹。从马上看她们二人，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白商弦骑上马，背后坐着沈东陌，依旧是淡漠疏离的语调：“二位不必相送，就此一别，后会有期。”说完便当先在官道上策马而去。

　　伊素裳朝她们笑了笑，“后会有期。”接着策马跟上白商弦。

　　清晨的日光和熙，万物勃勃生机，露珠渐渐落入泥土，滋润了土壤。她们目送他们远离的背影，像是融入了如画的风景中，遥远不可企及。

　　“我决定了，我要去修仙。”小双和小莲异口同声道。话音刚落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兰街去暗仙盟有百里之远，策马也要三天两夜才能到达。四个人一路风尘仆仆不浪费丝毫时间，终于花了三天时间到达临近暗仙盟的小镇子上。

　　暗仙盟四面环海，所以这小镇子的人都靠打渔为生。在这个小镇子里要去暗仙盟就得到埠头雇船方可。

　　日暮时分，渔家纷纷靠岸停船归家，伊素裳被白商弦委派来雇船，正是时候。

　　已经选好客栈的沈东陌坐在榻边替蔓锦葵盖实被子，问坐在桌子喝茶的白商弦：“大师兄，明天到了暗仙盟，三师姐是不是就有救了？”

　　白商弦拈着茶盖浮了浮茶面，清俊的脸隐在从茶杯升起的白雾之后，“大概吧。”

　　“大概是什么意思？三师姐已经晕迷这么多天，大师兄一点都不担心么？是不是还想说不会保护自己的人受伤了也不能怪谁？大师兄你别忘记了，这次可是三师姐把那吸血鬼蝠降服的。”

　　白商弦放下茶杯，神色平静道：“确实如此，希望暗仙盟能有办法解开三师妹身上的蝠毒。”

　　沈东陌此时已经不在乎白商弦想些什么，他更在意蔓锦葵的情况。

　　白商弦尽量收敛住自己仍在颤抖的手，不让沈东陌看见。

　　是啊，小仙鹟已经晕迷了许多天，就算到了暗仙盟也不确实能救醒。而且暗仙盟又是否愿意救圣心门的人还是未知数。

　　伊素裳很快回来了，神色凝重。在进房间之后才扬起一抹笑意走到榻上替蔓锦葵把了把脉：“还好，脉象正常，明日日初我们便可坐船到暗仙盟。”

　　“素裳，我有话要跟你说。”白商弦缓缓起身走出房间，伊素裳犯疑嘀咕着就跟出去。沈东陌一门心思都扑在蔓锦葵身上，故不去管他们说些什么。

　　“师姐，你一定会醒过来的。”他轻抚着蔓锦葵乌黑的长发，神情极为温柔。蔓锦葵依旧平静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那么安静的模样，一点也不符合她爱闹的个性。

　　“大师兄，你要跟我说什么？”白商弦这般神秘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当面说？”白商弦此言一出，伊素裳明白过来他肯定是看到自己那不乐观的神色了。

　　“确实如此。刚才我听那些船家说，与暗仙盟对海而立的宿剑宗前些日子一夕之间……”伊素裳哽了哽，斟酌着用词口吻，随后故意加重了语气：“被全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