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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随手写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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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帘外雨潺潺.
昨个儿夜里下了场雨。
现在看来也还好,只是触目过去一片残红碎绿,暮霭沉沉压着天际,伤心是有的,却没有我昨夜听来的肝肠寸断、哀愁百结。
昨夜、昨夜。
古人都怕秋夜听雨,我倒也是怕的。昨天黄昏时,铅云遍染,我就知道怕是要下雨,哆哆嗦嗦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也在碧波的伺候下喝了药,就盼着在雨下来之前先睡下,没成想,还是一夜不眠。
冷雨打在院子内枯萎的芭蕉叶上,悉悉索索,这些年的回忆像是一幅幅画在我面前慢慢展开,带着岁月枯黄的味道。我心口一阵阵泛疼,辗转反侧,一回头就掉进了士程的一双寒星般的眼睛里。
士程、士程。
我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未开口,士程就将我揽进怀里。他的怀抱还是带着暖春的温度,他双手捧着我的头,吻就像春雨般细细绵绵就落在我的额头。他的呼吸也像春雨。
我的胸口却越发地疼痛。疼痛像是一阵秋雨,隔断了我所有的呼吸。
我在士程怀里紧紧闭目,他的气息萦绕我的鼻端。
屋外秋雨潺潺。
2,沈园柳老不吹绵
那个时候我还小,尚未及笈。
唐家女儿的贤名却早就传播在外。
说我文静秀雅、善解人意。
那时我是常常和务观在沈园游玩。我一手攀着扶疏花枝,一手手倦抛书,漫天书页在我眼前翻飞,是一只只展翅追梦的蝴蝶。树木幽深。大片绿色掩映,光影被细细割裂,务观就坐在那绿的深处,执笔疾书。他眉头舒展,眼角稍稍上吊,从眼瞳里漏出一大片的星光灿烂。
许是我抛书的声音打搅了他,务观抬起头来,一眼看见我,全身都泻出笑意。
务观的眼神太过专注,不到片刻,我的脸就染透红晕。
务观搁下手中的紫毫,敛衣朝我走来。夏日午后微风阵阵,务观一袭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块块光斑,他剑眉星目,面庞上带着新雨后才有的一股子清新味。这样的陆务观,就像一幅工笔画,一直保存在我记忆深处,从未变过。
务观是我的表兄。
我初次见他之时方方好是我十岁的生辰。
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爹爹牵着我,带着我慢慢在沈园踱步。沈园中间有一穿园而过,溪水迢迢,溪边栽着些杨树,微风拂过,漫天杨絮,遮了游人的眼。爹爹抚着我的头,说,琬儿,你看这,像不像鹅毛大雪?
我颔首而答:像是像,但是东晋的才女已经有咏絮之说,爹爹你再做这比喻,未免就落了俗套。
爹爹想不到随口一句话竟然被我噎住,虎目圆瞪,愣了半晌,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又说道:你既然说我这比喻太落俗套,你倒是给我说说眼前这景要怎样说才好。
我低着沉吟片刻,抬头答道:垂杨只解惹春风,何曾系得行人住?
我这两句词妙是妙,却是出自前人之笔。但是就这两句前人之词,已经让爹爹惊为天人。他捋着自己胡须,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眼里有隐隐担忧。
我侧首,满眼都是不解。
唉,琬儿,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早慧至此,是祸不是福啊。
爹爹一句深沉叹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也就这时,一阵爽朗笑声从我们身后传来。一回头,就见一穿文士袍的中年男子携着一少年郎,抚掌向我们走来。那中年文士走上前拍拍爹爹的肩,道:唐兄,你养的好女儿,聪慧至此,当真是好福气啊。
爹爹谦让几句,拉着那中年文士与我说道:琬儿,这是你陆伯伯,都是一家人,快喊人。
我乖顺地低下头,口中喊着陆伯伯,眼睛却看向陆伯伯身后的那个少年郎。他比我略高,穿着件靛青色衣衫,一头青丝被赭红缎子束住,圆脸滚滚,一双眼却是有神的很。我在看他,他也瞪圆了那双眼在打量我。见我看到他头上的红缎子,立马右手横到脖子上,龇牙咧嘴,对我做了一个杀无赦的动作。
他这样子实在好笑,我一时绷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两个交谈甚欢的大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在我和这少年郎的身上。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透。
大人们又发出那种爽朗似秋月下一壶酒的笑声。
后来我得知这个少年郎便是我的表兄,刚举家迁到绍兴没几日。
再后来,爹爹说和陆伯伯有事要谈,就让我和务观自个儿在沈园游玩。
再后来的后来……
碧波端成一碗热腾腾的药,从长廊朝我走来。
她实在太瘦,瘦得像冬日里的一枝梅,这么端着一碗药实在辛苦,我忍不住站起来身来,朝她迎去。
还没出房门,士程就过来,从身后圈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耳朵蹭着我面颊。他拢住我的手,在掌心细细摩挲。他说:恵仙,你身子不好,不要太操劳了。
往日他与我亲热的时候,我都没有半分不适,这一刻,却觉得全身肌肤、四肢百骸有如万千蚂蚁在啃噬一般,痒痛得厉害。
我分明看见长廊外碧波清瘦的身影后,有一双湛然有神的眼,正瞬也不瞬地看着我。
不……不……不!
我想将士程推开,可是我全身虚软,只能倚在他怀里。士程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他将我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闭上双眼。
我没怎么,真的没怎么。
只是,好像看见了沈园那堵旧墙上,他题的那几个字: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错的到底是谁呢?
我一直不太懂。
3,满城春色宫墙柳
那大约是我一生中最欢愉的日子。
自那次沈园初见,便渐渐与务观有了来往。
随着时光流逝,少年顽性慢慢从他身上褪去。他如一只展开翅膀的大鹏,其翼若垂天之云,只待东风,便扶摇直上。少年才气大,他人又俊朗,家世也过得去,立在那儿萧萧肃肃如玉山将崩。那时候的绍兴,十家闺阁女子,倒有□□家倾慕务观。
务观却是总我一处。
我们常常一起去沈园游玩。
沈园花木扶疏、绿树长荫,是个好去处。更何况,那里是我和务观第一次见面的地儿。我常常坐在草地上,看着务观手执书卷,在那儿摇头晃脑地背书,头上系的那根发带一直在脖颈处打着旋儿。
乾坤朗朗,他这样子实在是有趣可爱。
有时他也会逗我。
自己在绿荫深处提笔描几句诗词,交到我手中,总会狡黠地冲我眨眨眼。他想看我来和这些词。
这些倒也难不倒我,我一边接过他给我递过来的笔,一边看着他在午后阳光里模糊掉的面容,心如碧湖投下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我用小手指细细地挠着薄薄的纸,把嘴抿住,这样和务观在一起的日子,真是挡也挡不住的快活。
有时我也会背着爹娘,晚上偷偷溜出来和务观游玩。
大多是月明风清的夜晚,一轮玉壶高悬空中,道上行人稀疏,袅晴丝吹来晴暖春如幻。我和务观一前一后走着,我在前面,衣衫裙裾在风中蹁跹如蝶,一回头总能撞进务观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泛着月光的光泽。
后来渐渐大了,务观学了琴,便会在这样的夜晚在沈园给我弹奏一曲。
他一身白衣,月光下人也格外的皎洁。
沈园青草蔓长,务观的琴声悠扬传千家。
我以手支颐,另只手在草地上漫无边际地点点画画,写着些我自己都读不懂的东西。胸腔里都快有一滩水溢出来。
岁月这么经不住熬。
那个时候我太傻,我只记得自己的漫天幸福,却忘了整个绍兴城待字闺阁的少女的愤懑,也忘了务观背后那一双阴沉的眼。
归家的路上,务观和我并肩走。
我们的手,在月光下交交错错很多次,最后终于握在一起。
务观很认真地对我说,琬儿,待你及笄,我要带着我祖传的钗头凤,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
我说,好,我等你。
我及笄那天,唐家陆家所有叔伯表亲齐聚一堂。我盛装披发,恭顺地跪坐在堂屋中间。务观手捧朱色漆盒,三进及溜,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漆盒里是他家祖传的钗头凤。
也是他给我下的聘礼。
母亲从他手里接下钗头凤,小心翼翼地插进我的鬓发中,将我扶起,送到务观的手里。
务观笑了,那一刻,云破月来花弄影,满堂花醉三千客。
4,日日花前常病酒
我身子有些乏,但是依旧睡不着。
午时小憩,我靠在美人榻上,胸口一阵阵泛着疼痛。这几年的生活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我身上,让我半分力气也没有。
头也开始疼了。
我揉揉自己额角,从榻上稍稍起身。有凉风吹过帘子,一恍然,这才发现屋外又下了雨。
我叹口气。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重游沈园啊!
那堵斑驳的墙上那几十个字,可真真是来讨我命的!!
一口气接不上来,我又重重摔倒在榻上,呼吸急促了起来。眼前突然模糊,务观宛然在我眼前,眼里藏了砒霜,对着我一声声说着: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
陆务观!!!
陆务观!!!
我何曾负你,我唐琬一辈子,何曾负你!!!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5,不辞镜里朱颜瘦
每日睁开眼的第一刻,映入眼帘的就是你最爱的人。
呼吸吐纳间全是你最爱的气息。
他的眉眼,他的额角,他的鼻子,他的下巴,哪一处都是合着你的心意长的。你们和衣而睡,你们面对面躺在床上,全世界都是鲜花盛开。
鲜花是一场盛大的爱情。
鲜花的背后是利剑与砒霜。
婚后三年时间内,务观带我游遍河山,亲手抚摸过每一朵鲜花。
我们并肩坐在月光下,他奏琴我吹笛,配合天衣无缝。
浓浓绿荫里,他执笔写下一首首诗词,每一首的尾句都是我来给他合。
……
那时的我,满眼满心都是陆务观,我哪里能注意到婆婆站在庭院里等我们的焦急的身影,我哪里能听到婆婆一手揪住花枝时嘴里吐出的恶毒诅咒。
第四年,春。
婆婆带着一身柳絮,不顾婢女的拉扯,直直地闯进我和陆务观的厢房。
彼时,务观正在与我画眉。深浅浓淡,每一笔描写来都是难以赋词的深情。婆婆的突然闯入却是一阵寒风,务观手一抖,柳叶细眉陡然粗了很多。
四月天里刮进一阵十一月凛冽寒风。
外面的雨丝如线,雨声潺潺。
士程从外面回来,收起油纸伞,又抖了三抖,水珠如迸溅的碎玉飞溅开来。撩开珠帘,见我在看他,他朝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便向我走来。
士程对我一直非常好,是那种怜惜到骨子里的好。
我曾经一直以为我爱情里最大的阻碍是来自于婆婆的愤懑和不满,来自于女人天性里面的争执和嫉妒。知道我遇到了赵士程,我才发现原来我错了。
当年婆婆带着一身戾气,站在我和务观的厢房,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全身都带着无法言说的骄傲。
她把刚刚从道观里求来的符纸甩到我的脸上,趾高气扬。
道长说了,唐琬这个女人就是个克夫的命。无论是谁娶她为妻,这辈子都不得善终!!
婆婆的表情狰狞,眼珠子都泛着恶毒的光泽。
而在我被整个陆家扫地出门的过程中,务观都保持着一股哀愁的沉寂。
这样的沉寂犹如一把匕首,精准无比地刺进我的心脏。
我唐琬本来就不是一个善女子,古人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嫁入陆家三年又无所出,本就是犯了七出之条。我一直以来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所依赖的不过就是我的夫君那浩瀚如海的爱。
可是这浩瀚的海一遇到阻碍,便化为齑粉随风而逝。
士程过来美人榻,扶着我的肩,将我拢在怀里。
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我微微仰起头,看着士程坚毅的下巴,上面隐隐露出些许青色。他端过榻边柜子上的已经凉掉的药,一勺一勺地喂我。我摇摇头,不想喝,只想赖在他怀中。我怕我踏上黄泉路,再也嗅不到他的气息。
士程摸摸我的头,不再说话。
他什么都依我,我与他成亲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知我心底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便用温情来慢慢为我治疗。
我还记得我与他成亲那一日,赵家老少齐聚一堂,指责声、谩骂声,议论纷纷不绝于耳。
我受够了世人的非难,几年前被陆家抛弃的情景再次在我眼前回放。我怯懦了。我想把自己的手从士程的手里抽出来,我怕我再次被抛弃,再次被自己所信赖的人丢弃。
士程却攥紧我的手,眼神坚毅,宣告天下,要娶我为妻,一生一世,只我一人。
眼前出现的却是那年务观在婆婆的斥责与诘问下越来越沉默的侧脸。
厢房的门被冷风刷地带上,春日的太阳残存着冬的温吞,务观的影子被越拉越长,一条影子带着万分怅惋,一直遗留在我心湖。
士程却说,一生一世,只我一人。
我不能不感激他。
一口气从我喉管里涌上,胸口闷得越发厉害,我眼前恍然出现了那年夏天在沈园与务观初次见面的场景。
其实与务观的那么些年,我哪有片刻遗忘,一切都宛然在目。
只不过那时却没料到,临死之日陪在我身边的,却是士程。
赵士程啊……
我从榻边拿起一个盒子,这里有我看了务观在沈园题的《钗头凤》后回他的一首词,也有当年务观给我下的聘礼——钗头凤。我把盒子郑重地交给士程,其实到了临了一口气,才发现再怎么执着当初都没用,活到现在最该把握的是身边人。
士程,成亲几年,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爱你。
(唐琬篇完)
1,病魂惯得无拘检
多年后,我自号放翁,整日游山玩水,看天下不平事,叹世道不公。
那时我自负满腔才华,却在现实之间屡屡撞壁。
世情如雪,人情是刀。
我再旷达,面对破碎山河,却举手无力,只能收拾自己未酬的壮志,回到我年少时居住的绍兴。
这么些年绍兴景色未变,青砖白墙,小桥流水依依绕人家,依旧是我记忆里的江南模样。可惜,伴在我身边的早就不是当年的琬儿了。
我又去了沈园。
沈园是我第一次见到琬儿的地方。
那时她尚未及笄,乌黑秀发垂到腰际,站在唐伯伯身边,占一口小诗,整个人都融在春光中。
琬儿,唐琬,我的琬儿。
沈园春柳依旧,你却去了哪儿?
2,明朝深巷卖杏花
我和琬儿婚后三年,一切甜蜜如初。
琬儿聪慧善解人意,我沉溺在幸福里从未想过其他。
那三年,我忽略了我的课业,功课成绩一落千丈,每日只想与琬儿你侬我侬亲亲蜜蜜。母亲曾经教训过我,她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避开家中所有婢女,苦口婆心劝解我。当时我年少轻狂,只是挖挖耳朵,丝毫没将母亲的话放在眼里。
我的眼早就被琬儿的丽影盛满,又怎么能看到其他的呢?
就在我和琬儿持续着我们的幸福之时,隔壁王家长女开始频频出现在我家中。
琬儿曾倚在我肩头,问我王氏女乃待字闺中,怎么能这么频繁出入我陆家。我当时笑笑,刮刮她的鼻头,浑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所有的事都是从这些小事开始的。
那个春日,万花盛放,柳絮漫天。
母亲漫天怒气朝我扑来,琬儿被她狠狠推倒在地,胳膊在地面蹭出一大片血痕。
琬儿无助地看着我,她在等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的琬儿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只要有我,她都能站起来。
可是我不敢。
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子,父亲早在两年前病逝。母亲所有的依赖都是我,她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怎么能违背她,让她失望?
我死死咬紧腮帮。
倒在地上的也是我的琬儿。我们曾花前月下,我们曾日日与风好,可是她现在倒在地上我却没办法伸手拉她一把。
我是个懦弱的男人。
那时,我没看到王氏女站在窗边,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3,错、错、错
我的琬儿最终还是离开了我。
即使我把她藏在绍兴郊外的小茅屋,也被王氏女向我母亲告发。
琬儿走的时候,我躺在与她燕好过的那张床上,痛不欲生。
她一步三回头,秋波盈盈,眼里满是不舍。
唐琬,唐琬,我的唐琬!
4,曾是惊鸿照影来
我最终娶了王氏女,她最终嫁了赵氏男。
几年后,我路过沈园,绿荫重重间,我看到我的琬儿,正端着一壶酒,款款朝赵士程走去。
红酥手,黄藤酒。
我控制不住自己,用手拨开眼前密密匝匝的树叶,心里有万千刀子在扎,血肉模糊。
琬儿对着他笑得温婉,酒如线,从琬儿手中的壶口,连着赵士程手中的杯口。
我手捏得越发紧,粗糙的树枝刮破我的手心。
眼角忍不住地发红。
我还是被赵士程给发现了。
我的琬儿,隔了好几年,我又重见到她。
她娉娉婷婷站在那儿,日光下澈,她就像我初次见到她那样,快要模糊在日光里。
她侧头跟赵士程说了句话,然后拿起石桌上的酒壶和杯子,袅袅朝我走来。
一杯酒,祝我长命百岁。
两杯酒,祝我一生安康。
三杯酒,祝我永世幸福。
琬儿的裙裾在空中飘过,像是庄周梦中的蝴蝶。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这么些年,琬儿,我老了,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