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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正如袁朗料想的那样,39号吴哲确实是个麻烦精,这位年轻的光电学硕士,海军陆战旅少校军官像绝大多数像他这样的精英分子一样有着极其强烈的自尊心,又因为自信所以喜欢质疑一切,对不公正的现实也有不捅不快的欲望。他的伶牙俐齿在其他41个受训学员眼里也许称得上是一把反抗老A的利器,不过袁朗只需要耍耍无赖就能让他哑口无言,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自降身份跟一副地痞流氓样的袁朗争辩,所以他只有吃哑巴亏。最多他也只能送袁朗一个“烂人”的外号做为回礼。39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27号拓永刚永远是39的最佳拍档,队列里有反对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不是39后面跟着27,就是27话音刚落39就要求讲话,次数一多辩控双方都形成了默契,该抱怨的还是宁杀错不放过,该打击的从头到尾一概毫不留情。齐桓无不幸灾乐祸地对袁朗说,他最喜欢听见39或是27喊报告了,因为每次他都能从这两人嘴里听到好笑的抗议。
      对于每天都要上演好几次的戏码袁朗应对起来乐此不疲,要知道这是调节心情的好方式。要是这一帮子南瓜都那么逆来顺受有话不说全闷在肚子里,他会觉得挺没意思的——想想看吧,你在跟一群哑巴较劲,全是内心戏看着都累啊,更别说演了。袁朗喜欢轻松随意的生活方式。在工作中他承担的每一个角色都要求他必须严肃认真,但是他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真正的自己。在A大队这10年袁朗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应对工作对自身的压迫,那就是保持笑的能力。寻找一切机会让自己能够开怀一笑,在任何时候没有什么能比发自内心的笑更能激活人心,笑容是应付一切挑战的绝佳手段。他正在把这个能力手把手地教给他的每一个部下,让他们不至于被这严肃无趣的生活所影响和左右。
      渐渐地他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39每次说话都是目视前方,不论袁朗站在哪里,他都不会刻意跟他的目光接触。但是他的好拍档27就不一样,如果袁朗站在他目视范围之内,他必定会直视着袁朗,再不济也是投来愤怒的一瞥,就好像光用嘴说话还不足以表达他的不满,他必须要用眼神作为辅助似的。这个细节很直接地反映了这两人性格上的差异,39知道给自己留余地,27却不会,他好像做什么都会全力以赴。你可真是幼稚。当有一次袁朗用眼神向27表达自己对他的看法时,27那双因为折腾也因为怒火而浮现出血丝的眼睛顿时又增添了几分神彩,同时牙关紧咬,他很恼火!
      你以为你是谁?!
      袁朗又笑,你以为呢?
      拓永刚翻了个白眼,以表示自己对袁朗的不屑。嘴巴动了动,想来是在骂人了。
      袁朗问齐桓对27有什么看法?
      齐桓思考了一下回答说:那家伙从开始到现在总是在不停地发脾气。
      袁朗笑弯了腰,齐桓的陈述实在是太准确了。27号是一个多么骄傲自负的人啊,却总是在老A的地盘上不停地栽跟头,还处处受制于人,他从心底里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啊,你说他能不发脾气吗?对比一下他身边那么多忍辱负重的同伴,他可比他们都要过得直率简单。想生气就生气,这是一种特权,别人羡慕不来。在袁朗认识的人里还有一个跟27很像的人,高城,有几个人敢说不羡慕他?
      他挺有意思的,不是吗?袁朗已经在这样认为了。
      周末的紧急集合,袁朗是故意的,吹哨前齐桓还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这帮兵王这几天已经被训得很辛苦了,好不容易盼来个周末,给他们一个好觉也不算什么优待吧?
      “熄灯四小时。”
      袁朗知道他心软,但是现在不是时候,所以袁朗生硬地告诉他,“我有手表。”
      齐桓于是不再坚持,把哨子塞进了嘴里,急促的哨音瞬间响彻夜空。袁朗站在楼梯口端着胳膊看时间,手忙脚乱衣冠不整的队员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他身边跑过。2分钟过去了,袁朗放下胳膊,大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最后到的扣5分。”说完这句话,袁朗就感觉身后原本很急促的脚步放慢了,那个应该就是最后到的那一个了。袁朗佯装不知,那个人没有冲下去,而是很自觉地在他身边站住了。袁朗转过头去,看到一张郁闷的脸,喘息未定——拓永刚,袁朗盯着他,他难得作小伏低状地低头,非常老实安分,就像是课堂上犯了错误等着被罚的学生。袁朗的心莫名其妙地动了动,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钻到心里似的,他对他说,“入列。”后来袁朗回忆起来,这是拓永刚第一次向他施展他的杀手锏,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袁朗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总之就是他每次露出那种很像是在自我检讨的表情的时候袁朗就拿他没辙了。那仿佛就是袁朗的七寸。不过关于这一点,拓永刚一直都不知晓。
      队列总算整理好了,袁朗春风满面地宣布因为天气不错,所以自己将要带他们去迎接太阳。当然,他的提议意料之中的招来了很多人的不满。这其中也包括了拓永刚,“为什么不提前通知?”看来他对自己的迟到很是耿耿于怀。
      袁朗好心情地讽刺他,“给你雇个奶妈吧?扣五分!”
      拓永刚气乎乎地闭嘴了。
      39号吴哲照例不满意:“人的生理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长期睡眠匮乏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袁朗假模假式地思考了一下,其实暗地里笑到快要内伤,39还是老样子。“光电硕士,我看你是选错专业了。跟教官说话用质问的口气,多没礼貌啊,扣两分!还有,以后说话大声点,别娘娘腔腔的。”袁朗成功地看到了吴哲气得头发要冒烟,他跨出脚,却被身边的41成才给拦住了。袁朗吊儿郎当地睨视着41,“干什么呀?啊?41,在队列里拉拉扯扯的,加扣5分!”
      这下子队列里变得鸦雀无声。袁朗等了一会儿,有人按耐不住了,是42许三多。
      “报告。”还是那小鸡仔似的怯生生的声音。
      袁朗恶声恶气,“喊什么?知道你跟41关系好,抱不平,拔刀相助?”
      许三多眼光闪烁,他在紧张,怕自己说不好,“不是……”
      “不是什么?说话。”
      许三多压低了声音,“你让我们跑多少圈都可以,怎么跑都行,可你,可你不要这样对他们。”袁朗在当时说实在的对许三多这块榆木还挺生气的,面对已经在气头上的上级他能不能有点眼力?但他还是听许三多讲下去,因为他话还没完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给他们说生活是有意义的,梦想在等着你们。”袁朗很想敲开许三多的脑袋瓜子,看看他脑子是什么构造,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唠唠叨叨这个?“会说这样话的,都不是那样的人。”哦,许三多这是在引导他回想起还没“变态”时的自己呢。
      袁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许三多腼腆地,拘束地冲他笑了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似的,迟钝的他当然感觉不到他周围的人连呼吸都已经变得小心翼翼了。赤子之心可贵,但是太过想当然并不是好事!袁朗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巴,许三多因为袁朗很久都不说话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僵硬的表情又活动了一点点,袁朗适时地泼他冷水:“扣10分!理由,过于天真!”
      袁朗扔下发呆的许三多扬长而去。
      也许是许三多的那一番发言给了袁朗一点启示,他看着几乎都是牢骚满腹却被打压着隐忍不发的众人,史无前例地想跟这些昔日里终日泡在别人的夸奖声和羡慕声中的精英们说点儿真话。纵使他们现在不能体会到自己的苦心,他也希望不论将来他们是走是留,都能够想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严将严兵,这就是这里的带兵方针,做得鬼中鬼方为人上人,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回忆一下,在对抗中我的兵把你们收拾成什么样子?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嚷?”
      队列里依然鸦雀无声,袁朗话说完了,转身往停在一旁的车辆走去。齐桓在他身后对学员们发号施令。
      抱怨归抱怨,反抗归反抗,该受的还是一样都不少。
      转眼间训练时间已经过了21天,齐桓的记分本上画得乱七八糟的,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集体被扣分扣得最猛的是开始的那一个星期。慢慢的,扣分就扣得很个性化了。要么是技术性的,要么就是“冥顽不灵”自讨苦吃的,这其中39和27是“冥顽不灵”那一拨里代表中的代表。
      袁朗合上记分本,在椅上伸了伸腰,眼睛很酸,太阳穴隐隐发痛,他合上眼皮稍事休息。削南瓜也是件苦差事,那帮南瓜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他们却未必知道作为教官袁朗和齐桓也同样跟着他们没好觉睡。南瓜们训练完了可以没什么负担地吃饭睡觉,他们却还要加班加点地评估训练进程,分析每一个学员的优势和劣势,这其中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心血,只有袁朗和齐桓自己知道。袁朗很想现在就爬上床睡觉。
      齐桓从卫生间里洗完澡出来了,他一手拎着半桶泡脚水,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看见袁朗仰面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就说,“队长轮到你了。”
      “嗯。”袁朗闭着眼睛回应。为了方便讨论工作,选训开始的时候袁朗就把铺盖从自己屋搬到齐桓这儿来了。
      齐桓坐下来开始泡脚了,他一直都有这个习惯。
      “你在想什么?”齐桓是直脾气,又是个热心肠,看见袁朗有些精神不振的就忍不住关心一下。
      袁朗嘴角扯动了一下,笑了笑。
      “训南瓜训出毛病来啦?”齐桓不太熟练地说着冷笑话。袁朗是他的上司,虽然在一起摸爬滚打出生入死,并且一同管理着整个中队,两个人对彼此的脾气秉性都相当了解,感情比起普通战友来要坚实些。但齐桓毕竟跟袁朗不同,他比起袁朗来要内敛害羞得多,并且有着大老爷们儿特有的那种硬脾气,他不善表达自己的关心,说来说去,袁朗是他的上司,关系再密切也毕竟不能跟下面的战友一样,总会有不同。
      这一切袁朗都了解。
      袁朗接受齐桓的关心,所以他连人带椅转了个圈,面对着齐桓。齐桓光着上身,脖子上搭着毛巾只穿个大裤衩,袁朗看着他,突然就不可抑止地大笑起来。
      齐桓已经见怪不怪了,却还是不够镇定,他草草擦了脚爬上床睡觉了。袁朗见齐桓落荒而逃,觉得尤其好笑,到最后他笑得都累了,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心绪是怎么都平静不了的了,那种躁动,已经许久不曾光临。袁朗牙齿咬着嘴唇,瞬时间就进入了不自制的回想。
      晚餐的时候袁朗去食堂看看在等开饭的南瓜们,刚进去就看见在餐厅一角站着几个南瓜在聊天。39号、27号、23号、30号还有12号那个小胖子。已经洗刷干净的南瓜们看起来精神头都不错,年轻人体力恢复都很快,27号拓永刚正面朝着袁朗站着,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袁朗,袁朗看见他心情很好地说着什么,那种无拘无束的神态只有在老A们不在场的情形下才能看到。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袁朗微微一笑,原本他不打算再看下去,可就在这时27突然用手把自己的衣服给撩了起来,露出腹部有着漂亮线条的腹肌,带着顽皮的笑意睨视着眼前的30号。很意外地,袁朗被他在那瞬间的眼神给摄住了,骄傲自信的男孩子气和年轻躯体散发出来的那种健康迷人的气息也令得人心鲜活起来。39号吴哲伸手摸了一把27的小腹,把他摸痒了,他笑着弯下腰来。就在他低头之时他看见了袁朗,然后他来了个一秒钟大变脸,收起了所有的玩闹和惬意。连带着所有的人都换了一副戒备的表情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餐厅里的袁朗。袁朗心底暗叹了一声扫兴,转头离开。他听见27在他身后问同伴们:“他来干嘛?”
      “嘁,谁知道?”
      “这整个老A就没个正常人。”
      袁朗当时的心理活动没有人能够知晓,甚至是他本人都感到有些冒失,他有一种想把27压倒在床上的冲动。就是这样。
      袁朗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管,自己在那短短几秒钟内澎湃起的欲望之强烈令他吃惊,但是这种感觉其实还是比较让人舒服的。有一种隐密的窃喜和失落感,兴奋中伴随着一丝惆怅那种微妙的感觉只有亲尝才可知其真味,令人回味无比。袁朗自认为不是一个对性有太多追求的人,他不是对性感到淡漠,而是好像身体里那个关于性的兴奋点很难被捉摸到,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什么人什么场景能击发他的性趣。上大学的时候他才开始接触到除了亲情友情之外最最神秘莫测的爱情,也接触到了性,开始有性经历。他跟男人女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后来发现,他可能对男人更有感觉一点儿。袁朗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他坦然地认可了自己的感觉。不过在性方面他总是不能感觉到满意,草率和粗糙是他当时对自己□□的总结,甚至有时候他都感觉那是一种义务。之后就是回到A大队的这些年,他信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所以在A大队里他几乎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但是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慢慢地他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情欲在他眼里变得可有可无。直到傍晚时在餐厅见到27号,袁朗可以肯定撩动自己的是他那个眼神,而不是他秀出的腹肌,那个应该算是个小赠品。那又是一种微妙的感觉,非常唯心论,别人毫无置噳的余地。不管怎么说,27除了向袁朗展示过他的军事素养,和火爆个性以及各种吃瘪栽跟头之外又给了袁朗另一个惊喜。
      应该就是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
      齐桓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块蓝色的什么东西在瞧。袁朗悄无声息地摸过去,出其不意地从他手上抢走了那块布,“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齐桓紧张得直接从床上跳下地来,袁朗敏捷地一转身躲开了齐桓要抢回东西的手。然后他把手上的东西展开了,发现那是一个方形的像是枕头套子之类的东西,枕套的一面是白色的,中间是一个红心,里面还绣着一对在亲嘴的小人儿。红心上方还绣着3个小字:燕思桓。那是一个从构思到手工都幼稚得不得了的作品,太小姑娘气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把枕套还给了齐桓,齐桓马上把它藏到身后。
      “这姑娘挺有心的啊,就是手艺差了点儿。”
      齐桓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她哪会弄这东西啊?瞎搞。”
      “别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齐桓低了头嗯嗯了两声。
      袁朗脱衣服去洗澡,时间不早了,明天清晨趁着天还没亮还有射击训练呢。
      清晨5点天刚蒙蒙亮南瓜们就在靶场上集合完毕了,射击训练即将开始。袁朗已经作好了安排就等他们到位了,齐桓交待了射击规则,射击训练就马上开始了。第一列就包括了39、27、41、42他们这个问题宿舍全体成员,袁朗的安排果然起了很好的效果,九个人在前面大半分钟里都在手忙脚乱地组装枪支,校正瞄具。在袁朗不耐烦的叫喊声中才陆续有枪声响起,齐桓掐准了一分钟叫停。
      靶子上的成绩正如袁朗料想的那样惨不忍睹,他不放过这个借题发挥的机会,“7个人22发上靶,这个靶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差的成绩。丢死人,你们这些兵王!全体扣五分!”
      “报告!”
      “讲话!”
      “枪械完全分解,我们只够组装时间。”
      “片面的强调客观理由,加扣两分。”
      “报告。”
      袁朗看向39,“怎么又是你啊39?讲话。”
      39冷静地质问他,“枪械未经校正,校正一支枪需要多少时间?”
      “跟教官讲话用质问的口气,扣两分。脱离瞄具你就不会射击了吗?”
      “报告。”
      袁朗听出了那人声音因为怒火而略有些破音,他深出了一口气,说:“27讲话。”
      27号刷地一下转过身来,掷地有声,“我请求退出。”
      刹那间整个靶场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27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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