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捌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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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很清楚，虽然盖勒特没有离开戈德里克山谷，但是他们之间大概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彼此间没有隐瞒、没有芥蒂、没有隔阂的时候了。这让他不免有些失落，毕竟他不是盖勒特口中真正的圣人。
不，不是圣人。他只是个虚伪的伪善者。他一方面批判着盖勒特的理念与行为，一方面又渴求着减轻自己的负担，在更宽阔的世界中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他不得不承认，昨天盖勒特所说的一席话让他在某个时刻动了心。谁会拒绝如此迷人的诱惑呢？他迫切地希望得到更多的力量，他可以为阿利安娜建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不要提阿利安娜！他在心中反驳道。你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你心底真正的欲望！
欲望，丑恶的欲望。他希望自己能得到复活石，他的父母可以回来，他可以放下身上沉重的负担。他可以抛开自己的家庭，自私地寻求他人的认同与赞美。这个念头一直在他的心底蛰伏，它在蠢蠢欲动，它在等待一个时机将他彻底吞噬。他仿佛走在一条钢丝绳上，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可是他仍要苦苦支撑，只为了不让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助与懦弱。
阿不思站在窗边，向下望去，阿不福思正在哄发脾气的阿利安娜。安娜自从六岁生病以来，总是会毫无征兆的变得古怪又危险，虽然阿不福思可以很好的照顾她，但是他不能把这份责任抛给他还没有毕业的弟弟。
他慢慢地走下楼梯，只见哈利正在和自己下巫师棋，白色和黑色的棋子彼此间争吵不休，纷纷指责哈利，最后哈利一怒之下把它们装回了黑漆漆的盒子里。
“嗨，阿不思。”哈利这时才注意到阿不思就站在他的附近，这让他不禁有些脸红，不由得祈祷阿不思没看见他刚才的糗事。
“哈利，陪我到外面走走好吗？”阿不思问道。哈利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
两个人走的速度很慢，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哈利总觉得十分尴尬。他们穿过了广场，无数只鸽子被他们惊飞。他们有意无意地绕开了巴希达家，一直走到了戈德里克山谷边缘的一片魔法树林里。哈利能看到护树罗锅躲在树后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嗅嗅从泥土里露出它黑黑的鼻尖，几只仙子在树林间穿梭，发出嗡嗡的声音。如果阿不思不在旁边，哈利一定会好奇地盯着它们看上半天。
“阿不思，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哈利忍不住开口问道。
“再往前走几分钟，那里有一条河。我们可以捕几条鱼回去当午饭。”阿不思说。
“但是我们没有带渔具。”哈利奇怪地说。他虽然没钓过鱼，但是他见过弗农姨父为了一笔钻机生意和客户去了垂钓俱乐部。
“哈利，我们是巫师。”阿不思今天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很快，哈利就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河面很宽，水缓缓地向下游流去，偶尔能看见一闪而过的银色鳞片。他们找到一处相对平坦的河岸，用折下的树枝用变形术变成鱼竿（阿不思变出的那杆漂亮且有韧性，而哈利的鱼竿上还有木纹）。
哈利不得不说巫师在生活魔咒上很有创意。他看到阿不思轻松地挖到了许多蚯蚓，不免有些沮丧。他不得不承认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
“其实我们可以用昏迷咒不是吗？”哈利撇撇嘴说。
“偶尔用用麻瓜的方法也不错。”阿不思耸耸肩答道，“我早就想试试了。”
两个人并肩坐在河边，等待着鱼上钩。每当哈利拉起鱼竿，他总是失望地发现鱼钩上空空如也。阿不思的情况也差不多。在许多事情上，经验才是第一位的。
“阿不思，快来帮我！”哈利惊喜地跳了起来，鱼竿那头似乎有很大的鱼咬钩了。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手柄，鱼竿被鱼的重量坠成了弧线，他努力地拉起鱼竿，但是他觉得他会被拽到河里。“救命！”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阿不思抽出魔杖，指向水中的黑影。“哗啦”一声，一个庞然大物从水中一跃而起。当哈利看清那个黑影时，震惊地张大了嘴，甚至放开了手中的鱼竿。水里的黑影竟然是个人！四周嘈杂的声音似乎都不见了，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样，他的眼前只有河面上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天狼星！”他听见自己大喊道。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哈利失踪的教父拉上了岸。他看上去和哈利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几乎一模一样，他的脸庞消瘦，但依然能看出他年轻时的英俊，打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的双眼紧闭，嘴唇苍白，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阿不思果断地用了几个急救魔法。小天狼星开始吐出了许多水，脸上多了些许血色，睁开了那双让哈利十分熟悉的眼睛。他依然十分虚弱，但是比刚才看上去好多了。
“哈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没事吧？”他硬撑着坐了起来，仔仔细细地把哈利看了一遍。哈利能听到他嘟囔了一声：“该死的食死徒！”他似乎认为他只是在魔法部受了伤。
哈利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他背过身匆匆抹了一把脸，哽咽地说：“我很好，小天狼星。”他想起了那个古老的拱门，帷幔后面那低低的窃窃私语声，“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见到你。都是我的错。”
“噢，哈利。像你父亲一点，詹姆才不会哭成这样！”小天狼星似乎想把哈利逗笑，“尖头叉子肯定会嘲笑你像哭泣的桃金娘。”
“我爸爸才不会呢！”哈利破涕为笑道，他现在快乐极了，“对了，小天狼星，这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阿不思，他是小天狼星，我的教父。”
小天狼星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足以让任何人明白他有多么震惊。“酷！邓布利多，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在凤凰社的人心中，阿不思·邓布利多是无所不能的。返老还童又算得了什么？等到他知道面前的阿不思刚刚成年时，他更不怀疑前面的那句话了。
他很快就回过神，看向了他亲爱的教子。“哈利，你现在看起来像极了詹姆，除了那双眼睛。”小天狼星不禁有些怔愣。
哈利比起上一次他见到时大了几岁，现在已经成年的哈利，当然更像詹姆去世前的样子。
“大家都这么说。”哈利不由得微笑起来，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真应该看着你成长。”他哑着嗓子说，“你成熟了很多，哈利。”
“不，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那么鲁莽，要是我能够听赫敏的话……是我害了你，小天狼星。”哈利想起失去小天狼星的日子，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他轻易地踏进了伏地魔的陷阱，天真地以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结果却搞砸了一切。
“我并不怪你，哈利。别忘了，我是你的教父。我会为了你赴汤蹈火，不惜一切代价。”小天狼星拍了拍哈利的手臂，过大的动作使他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哈利赶紧让他躺下，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
小天狼星也十分高兴，这让他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他笑着说：“我敢说，詹姆和莉莉会为你自豪的。”他发出了犬吠一样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让人不由得挂起笑容。
当小天狼星注视着哈利时，灰眼睛看着绿眼睛，他眼中的满足与自豪使他像一位真正的父亲。哈利不禁动容，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甚至有一个瞬间哈利觉得他的教父会再次消失，但这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我也为你骄傲，哈利。”他这样说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更确切地说是变得透明。他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空气当中。
“小天狼星！”哈利大喊道。
小天狼星神色震惊，他的身体渐渐消失，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就如同当年哈利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帷幔彼岸。哈利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哈利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耳边有人在不停地说些什么，嗡嗡作响。直到他意识到那是阿不思的声音。
“阿不思，他……”哈利的话戛然而止，他实在无法说出小天狼星再次离开他的事实，就好像之前的狂欢是一场梦幻。但是他又感到了无法抑制的兴奋，他再一次见到了他的教父，小天狼星犬吠一般的笑声似乎还在他的耳边飘荡。这使他更加难过。
半晌，阿不思慢慢地回答道：“他只是继续前进。”阿不思似乎不仅想说服哈利，也想说服自己。
哈利站起身来。“你是对的。”他的手狠狠攥成了拳头，身体有些颤抖。他抿紧嘴唇，抬头看向阿不思，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有着和他一样的哀伤。哈利勉强地笑了一下，说道：“他们仍在继续前进。”
阿不思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叹息道：“活人的负担永远比死人更重。”他的眼神充满了迷茫与无助。
“但是我们也在继续。”哈利喃喃道，“我只希望不要再经历死亡。我不希望别人为我的错误付出死亡的代价。”
河水缓缓地流淌着，微风拂过，只留下一点波澜，然后慢慢地散开，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阿不思，小心阿利安娜。”哈利最后低声说道。这是赫敏告诉他的三件事之一，他不认为他应该继续隐瞒下去。
阿不思猛然抬头，神色如遭雷劈。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哈利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怔怔地看着哈利，似乎想从他口中得知这只是个谎言。
但是他失败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