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全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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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山田花太郎还是手下留情了。他并没有生气。
又或许他的确生过气，但文歌的记忆早在那时就断了片，像写至一半的书稿被强行翻篇，再回过神来时，空白的纸页上唯有开头书着两字——翌日。
人的记忆向来不可靠。
在朝十番队队舍冲刺的路上，天野文歌努力回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残存的理智提醒她，除了聚会开头时虎彻清音与（特意赶过来庆祝的）伊江村八十千和联手批评她，然后聚会重开，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之外，就再也抖不出其他片段了。
文歌放弃了思考。
她此刻正扶着十番队队舍外的围墙，脸色煞白地弯着腰，死命捂住嘴，不让酸液翻涌上来。
“呕……”
宿醉乃人之常情，更何况她还是踩着点冲过来的，能忍住不吐就已经很不错了。
因此，当银发少年从文书中抬头，看见面前的这名新队员时，原本微皱的眉宇立刻紧拧。他还未问出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松本乱菊就已惊呼出声。
“你脸色好差！”
“哈哈哈，对……对不起……”
——这种情况他倒是见得很多，虽说例子不是乱菊，但罪魁祸首总会是她。譬如三番队副队长吉良井鹤，再譬如九番队副队长桧佐木修兵。
冬狮郎收回思绪，扬声道：
“天野文歌。”
文歌不自觉绷紧背脊，“……在！”
他说：“你原是四番队第九席。”
“是。”
“但眼下转队了，席位不可能保持不变。因此如果有必要，我会安排席官比试。”
她一愣，犹疑地举起手来：“请问……”得到少年的眼神应允后，她酝酿片刻，才继续道：“能否……允许我先作为普通队员生活一周再做决定？”
他微挑眉，眼中似有星芒一闪即逝。
“没问题。那一周以后记得来办公室，不来的话我就暂时不安排任何临时的席官比试。同时你也不会保持四番队的原有席位，将重新从普通队员开始。”
“好，谢谢队长。”文歌鞠了一躬。
冬狮郎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翡翠似的眼仁打量着她，片刻，才缓缓道：
“我是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你旁边的是副队长松本乱菊。”
乱菊闻言朝她眯眼笑，晃晃手。文歌眨眨眼，怔怔地听着这似乎没有必要的自我介绍。
少年舒展眉宇，语气极淡。
“——欢迎你来十番队，天野文歌。”
仿佛一轮最绚烂的烟火“嗖”的一下蹿上天际，又“嗵”的一声绽放光的花朵。
少女瞠目。心跳加快，大脑空白，她恍恍惚惚地弯下腰去，艰难地挤出了生涩的字音。
“……谢、谢谢您！”
她从未奢望过这般场景。
微风送香，日光送暖。少年在她面前，将她的名字付诸口中——于她而言，这定是三十多年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奇迹。
≒
“文歌？文——歌——”
“……在？！”
感受到阵阵微痛，文歌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乱菊不知何时停在半途，伸手揪住了她的脸颊。
“终于回神了？”金发女性笑眯眯地收手，意犹未尽地感叹了一句“捏起来手感真好啊”。
“对对对对不起……”
“平白无故的道什么歉啦，快抬头，”乱菊毫不在意，拍了拍文歌鸡啄米似的脑袋，朝一旁努努嘴，“喏，你的房间在这里。”
少女迟疑地望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和四番队队舍相差无几的房间，因无人使用而空荡荡的。从紧闭的玻璃窗外透进几束阳光，细小的尘灰在光束里安静浮落。
乱菊继续说：“提前搬来的行李都在门后。如果还有什么不便的话，就来我的房间找我吧。”
她点点头，正想包着眼泪花儿说“副队长你真好”，结果下一秒便被乱菊一把勾过肩——成熟性感的部位撞进眼中，受到冲击的文歌不禁想往后缩，然而乱菊的力道大得出奇，直把她卡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说文歌啊。”
“……哎、哎，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乱菊向受惊的小白兔勾勾手指，兴奋地笑道：
“今晚来陪我喝酒吧！”
“……”
天野文歌眼前一黑，突然预感自己可能死期将至。
撇开乱菊暗含强制的邀请不说，在十番队这一天下来的“体验生活”可真是有够呛。天野文歌本以为十番队作为廷内巡逻队，看上去比四番队光鲜多了，谁知实际一体验，再加上阴魂不散的宿醉，她差点没累瘫在房间里。
她先是和普通队员一起按照剑术指导的席官进行每日训练，再跟从小队巡逻指定区域，东走西走一通下来，没遇着什么紧急情况，倒是把巡逻路线中哪个队舍清洁最差、哪个队舍环境最好等一系列问题搞了个一清二楚。
文歌不由反省起自己的怠惰，从前在四番队过得太悠闲了，除却定期清扫之外，几乎都是坐在值班室里看管或治疗病人，如今尸魂界一派安宁和睦，四番队更是没什么机会能整日待在户外。
再说十番队，虽说没有“重男轻女”的迹象，但男女比例仍有显著的不平衡。从前在四番队，习惯了搭伙的大部分队员都是女性，现在遇上这支“只有自己一人性别为女”的小队伍，难免会不适应。眼下尚未迎来真央灵术院毕业的时期，文歌庆幸同队队员皆未深究她的身份，即使有人好奇问她之前是不是待在其他队，她也能敷衍地回答“在四番队待过一段时间”，对话便自然结束了。
谁都不曾怀疑她曾经是否担任过席官一职。她对此喜悲参半。
无奈还是拖着疲惫不已的身体去了乱菊所说的那家小酒馆。
刚一撩开短帘，金发女性高声大笑、举杯畅饮的一幕便震住了她，坐在对面的两名男性皆是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文歌颤声说：“副……副队长，我来了。”
“哎呀文歌，你终于来了！”
甫一入座就被乱菊“砰砰砰”的拍着背，天野文歌连忙干笑：“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乱菊小姐，这位是？”其中一名脸上纹有“69”字样的男性问道。
“啊，这是今天刚从四番队转来的，天野文歌。文歌，这是九番队的副队长桧佐木修兵，这是三番队的副队长吉良井鹤，名字想必你都听过吧？”
文歌惊诧地心说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一想到自己即将迎来和三位副队长同桌欢饮的场面，心脏顿时抖了三抖，瑟瑟缩缩地弯腰点头、恭敬问好。
“你看看，你俩太吓人了，把文歌都吓着了！”乱菊继续勾过文歌的肩，抱怨里透着一股欲醉不醉的懒散气，“好容易从十番队里拉来一个能陪我喝酒的妹子，你俩快说点什么活跃气氛啊！”
“就算乱菊姐你这么说……”
黄发男性阴郁地叹了口气。
——嗯？不对，桧佐木修兵……
少女正准备喝口酒壮胆，福至心灵地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等一等，桧佐木？难不成是《瀞灵廷通信》上之前连载过的那个‘请教教我！修兵老师！’的——”
“是我。”
方才还畏畏缩缩的少女立刻两眼发光。
“哎呀，什么什么，居然是修兵的粉丝啊？”
乱菊笑了：“那种全篇废话、毫无闪光点的小课堂有什么好看的啦。”
“……乱菊小姐。”
明明主角就坐在对面，松本乱菊依旧照说不误。桧佐木修兵无奈地挠挠头。
“我每期都有读！很有趣的！三期就完结实在是太短了……修兵老师，呃，桧佐木副队长不打算再开其他栏目吗？”
修兵一听便来了精神：“你可说到重点了！我最近正在琢磨啊……”
面对毫不顾忌展开讨论的两人，乱菊撅噘嘴，干脆抄起修兵那端的酒杯撞在他脸上，同时另一只手把文歌的脑袋往下按，俨然一副“这里由我主宰”的模样。
“别废话了，先喝酒再说！井鹤你也别想逃，来，喝喝喝！！”
酒过三巡，文歌很快就被灌趴下了。她倒下的时候，桧佐木修兵和吉良井鹤正在桌那头红着脸说些大舌头听不清的胡话。她感到烂泥般的身体被几经摆弄，然后向上一提，“砰”的一声闷响，并不强烈的香味裹住了她。
并不强烈，却十分好闻，不像是男性会擦的香水气味——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嗅了嗅，毫无自觉地唤道：
“日番谷……队长……”
明明不是他，为什么会想起他了呢？
她皱起眉头，似哭的呜咽在喉中滚了几转。
“队长……我终于……”
我终于——
昏昏沉沉的梦里，她回到了一个月色晕染的夜晚。淡且远的春月之下，瀞灵廷高耸的纯白建筑物纷纷结上薄霜，其余相对低矮的金色屋檐则染上暖意几许。
“文歌，我之前生气只是因为这个消息不是从你口中听见的。”
往日温良的少年微有哀伤地撇下眉，笑了。
“但是你能转队，能转去十番队，我真的很高兴。”
“哎？你问为什么？文歌你不是一直都对日番谷队长——”
离你更近了一步啊。
松本乱菊叹了口气。身披夜色回到队舍倒是家常便饭，但拖着个“包袱”回队舍就不常发生了。
而且这“小包袱”还会自己吐露秘密，像只奶猫似的细细呼唤着并不在此处之人的名字。
将少女沉下去的身体向上提了提，金发女性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
“还是暂且保守秘密吧。”
看在这孩子肯陪我喝酒的份上。
“啊——”乱菊歪头想了想，“她是不是今早宿醉来着？”
只可惜罪恶感刚涌上半分便被爽快一挥。
“算了，管他呢。”
再度被强制翻篇的翌日，天野文歌差点没能爬起来。接连两天的宿醉令她生不如死，只能顶着一张快要入土的死人脸，手脚并用地滚出队舍。
理所当然地遭到剑术指导席官的一顿批评，文歌低下头去，努力不让唾沫星子溅到自己身上。归队后，同队里的刺猬头少年皱着眉头看过来，她则回以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脸，接着被他白了一眼，此后再无其他。
踏上瀞灵廷宽阔石板路的那一刻，春日阳光懒洋洋地倾泻而下。柔暖光泽吻上她脸颊。
她眯细眼眸，心里终于生出了确切的感想。
——从今日起，她迎来了全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全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