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重生明台之诉衷情》深海幽澜

42、张网

　　华灯初上，弯弯的月轮悬挂在天际边缘，几颗残星闪烁，点缀着茫茫夜空。汪公馆雅致静谧的小书房厅内，一场亲切友好的私人会谈正在进行。

　　南田洋子首先慰问了痛失亲叔的汪曼春，感觉套路话说得差不多了，紧接着话锋一转，说到了此次前来的目的——她之所以今天亲自登门，缘于她想要牢牢掌控汪曼春这枚棋子。

　　一切都是因为樱花号事件！帝国处心积虑举办的和平大会还没有开始便遭遇惨败，使南田洋子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必须找到那些敌人，给军部一个交代，给帝国一个交代。

　　对于操纵爆炸案的幕后人物，虽然是敌对方，可南田洋子仍旧深感佩服：这是一个高手，就像蛇一样匍匐在草叶中冷眼旁观，他轻易不出手，出手就必中！

　　佩服，但实在是太可恨！南田洋子对待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敌人的方法，就是不择手段的反击，不放过任何威胁到她的权利和利益的人！

　　虽然那次爆炸案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南田洋子非常清楚，整个行动从开始到结束，绝非一两个人能够完成，需要有庞大的团队进行后勤支持，尤其在火车上做手脚，警察局或者宪兵队里一定有人配合！

　　在南田洋子看来，樱花号泄密渠道主要有三处：驻屯军军部、日本特高课、76号。问题在于这三处无论是谁，表面上看起来都毫无背叛迹象，令人难以辨别。内鬼到底是谁，又该如何将他找出来？

　　下午时分，她招来明诚详谈，其后明诚指出：不止这三处，还有新政府办公厅、铁路高层管理人员，以及参加大会官员的亲属；所有人都有可能，涉及范围极其广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聪明人往往会主动把自己放在怀疑圈内，这样做反而能让人优先将他们排除在外。因而，明诚建议，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内部，但为避免人心惶惶，还是不要大范围的排查，宜谨慎进行。

　　按照明诚的暗示，南田洋子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机密信息流传最快、人员最为复杂的76号，落在了梁仲春的身上。可招来梁仲春一问，却被他推得一干二净，没抓着任何把柄，反倒是被其以‘如不受信赖行动队全员可立即退职’的话语威胁了一番。

　　相较于梁仲春，南田洋子当然更愿意信任汪曼春，亦更愿意支持汪曼春在76号获得更大的权柄。尽管随着汪曼春的‘初恋情人’的归来，让她对汪曼春的决断力和可信任度产生了疑虑，但南田洋子仍旧相信自己可以掌控并利用好汪曼春这枚棋子。

　　更何况，根据明诚所言，汪曼春如今有热孝在身，按照中国的传统，楼春二人只会‘发乎情而止乎礼’，不可能做出违背礼仪规矩的事情来。只要汪曼春这枚棋子没有沦陷在所谓的爱情里面，而是保留着特工人员的清醒、保持着与明楼的距离，南田洋子就不会放弃‘使用’她。

　　同样的，她相信明诚也是值得利用的，只要自己可以给他足够的利益，就能够令他倒向自己；但明楼呢？他可是拒绝了藤田的招揽，虽然话说得很婉转，那也是拒绝，实在令人不爽。而最让南田洋子不满的事，是身居高位的明楼还有一个行事有红色嫌疑的姐姐！

　　孤狼曾经进言要关注汪曼春对明楼的态度，表示女人对爱情有时候是极度执着痴迷的，为了爱什么疯狂的事都有可能干得出。这个观点，南田洋子是认同的——各方间谍利用男女之间的感情套取情报，这在情报界也屡见不鲜。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杰出的女谍玛塔哈丽已经成功证明了‘□□是通往绝密情报最便捷的途径’，同样受过情色训练的南田洋子深以为然。

　　知晓樱花号准确行程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这里面也包括了极清楚樱花号情报信息的汪曼春，虽然南田洋子对汪曼春保留着最基本的信任。不过，回想起陈凤鸣对汪曼春的影响力，南田洋子心底又升起了一缕疑虑：陈凤鸣是红色党卧底的事情过去还不久，如今汪曼春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这对汪曼春的稳定性和可利用度来说，似乎是一个不太美妙的信号。

　　但凡事有利即有弊。

　　明楼会影响汪曼春的工作能力，汪曼春有何尝不能影响到明楼的态度和立场？帝国一直对明氏产业虎视眈眈，奈何明氏的掌门人却态度强硬。而明楼虽然心向新政府，且有周佛海和汪芙蕖的共同赏识，可由于明镜的缘故，南田洋子对明楼依然感到不太放心。

　　所以，她才决定启动孤狼这枚棋子，意图早日确认明楼和明镜的身份，倘若能够一举扳倒明镜，那就再好不过了。而这个即将针对明氏而展开的计划，假如能得到汪曼春的尽心配合，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才是南田洋子今天面见汪曼春的唯一理由。

　　“汪处长，哭泣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铲除抗日分子的巢穴；而你，我希望你是我接下来计划中最合适的人选。”

　　“我？”

　　“有一件事情，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觉得明先生的大姐，有重大的红色党嫌疑！”

　　“你是说明镜？”汪曼春暗自一惊，若是南田洋子盯上了明镜，那真是非同小可！

　　“不错。”

　　汪曼春心中不安，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短暂沉默后自然而然地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嫌疑毕竟是嫌疑，我需要确凿的证据。”南田洋子阴森森地一笑，仿佛黑暗之中的魔鬼张开了血盆大口，正随时打算咬断猎物的脖子！她推心置腹般对曼春说道：“我跟你，是志同道合，我们都是为新政府保驾护航，为大东亚共荣作贡献。你要明白，除掉明镜，不仅仅是为我铲除隐患，也是为你和明先生的未来清除绊脚石。”

　　汪曼春先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过了大约两三秒，曼春垂眸，轻声赞同：“听起来，我们确实是志同道合、各取所需。”继而又隔了两秒，她抬起眼帘，追问道：“可明家犹如铜墙铁壁，想要找到缝隙恐怕不太容易。”——所以，南田，仔细跟我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对付明镜？

　　“我手上已经有了一枚棋子，可以做你的耳目喉舌。”

　　“谁？”汪曼春立即本能地想起了除夕夜，想到了自己接到的那个陌生电话，想到了那个自称孤狼的声音。她不由暗暗忌惮三分：南田洋子凭什么能够对掌握明镜的信息这么的有底气？

　　“孤狼。”

　　孤狼？果然如此。汪曼春愈发提高警惕。这个孤狼，到底是什么背景？能获得南田洋子的信任，可见他来头不小。

　　忽地，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调查明镜身份，无疑需要一名了解情况、熟悉明家的人。自己本该是不二人选，但为什么南田洋子会选择别人？看来孤狼的出现，绝对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莫非，孤狼其人就匿藏在明镜身边，甚至……匿藏在明公馆？

　　汪曼春觉得南田洋子正在利用一些蛛丝马迹，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她仿佛看见这个恶魔躲在黑暗中，正操纵隐形的绞索，不动声色地收紧。

　　“这个孤狼，可以接近明镜？”

　　南田洋子志得意满地笑道：“孤狼的确已经顺利接近了明镜。稍后，她就会跟你单线联系。”

　　已经接近了明镜？

　　汪曼春感觉一股阴冷之气顺着全身毛孔往里钻，霎时心底激灵灵打个冷颤。倘若孤狼已成功接近了明镜，那么依明镜藏不住事的风格，处境危矣！而且这样一来，不仅仅是明镜，可能连明楼和明诚，也会陷入危机四伏的境地。因为，一旦明镜的红色身份被证实，接下来危险绝对会有意无意地指向明楼！

　　还有，南田洋子绕过自己，骤然安排一个孤狼伏在暗处‘辅佐’自己，有没有旁的意思？难道南田洋子也在怀疑自己吗？不，应该不会！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应该还很安全，南田洋子当是一无所知。她让孤狼同自己联系，很可能是出于信任，更可能是为了控制自己，想要通过自己监控明楼。

　　说起来孤狼的出现，看似跟自己完全没有丝毫瓜葛，只与查证明镜的身份有关联，但多年的特工训练和长久的与魔鬼打交道的经验，却使汪曼春的头发梢儿都像雷达一样警觉。仅凭感觉，汪曼春就隐隐不安：这，究竟是职业性的多疑，还是敌人另有阴谋？

　　无论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有一点汪曼春很明确，南田洋子对明氏姐弟，绝对是别有用心。

　　汪曼春原本约了毒蛇初四晚间、也就是明天晚上会面，不料想今日傍晚，重庆方面下发了新任务，要求在上海的情报人员相互合作，A组行动B组辅助，尽快弄到日军第三战区部署计划。

　　上级给他们的任务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汪曼春仔细思虑了一番，认为窃取这份文件的最佳时机在正月十一日——当晚日本领事馆有舞会，人多手杂最方便浑水摸鱼。因此，汪曼春命令下属‘诡蝶’ 和‘寒冰’去现场伺机配合A组，为此次行动可能遭遇的险阻暗地里做支援。

　　不过现在听了南田洋子的计划以后，曼春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确认明楼的真实身份，日后才能事先做好与明楼有关的决策工作。

　　南田洋子走后不久，汪曼春就再次接到了孤狼的电话，要求她初四晚上独自前往烟花间相见。基于确认孤狼身份的重要性，汪曼春不得不再次电讯联系了A组情报员，告知了因故须推迟与毒蛇见面的事宜。

　　……

　　烟花间里，莺莺燕燕，纸醉金迷，歌舞升平。花花绿绿的灯光打在女人们猩红的指甲盖、红唇叼着的香烟上。她们手叉在腰侧，脖子向上扬着，迈着阑珊的猫步，挑逗着男人的神经。

　　曼丽穿着一件十分突显姣好身材的立领旗袍，在和明台跳着一段恰恰舞，两人每舞动一步，都熟稔地踩在节奏上，肆意地释放着男女之间那种不用言语即可意会的张力。

　　明明灭灭的霓虹灯光衬着曼丽娇嫩白皙的肌肤，妩媚的眼睛闪动着说不出的妖娆，头上斜插着的那朵花儿娇艳欲滴，映衬着她同样娇艳的红唇，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魅惑。

　　陈炳是出了名的好色，他一早就望见了舞池中妩媚动人的曼丽，多望了几眼后便按捺不住欲望，色/欲熏心地抬步向她走去。“小姐，你舞跳得真不错。”

　　于曼丽斜睨了陈炳一眼，眉眼间带着几分轻佻，却又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

　　“先生，我告诉你啊，她恐怕是没时间陪你的，”明台搂住曼丽的腰，宣誓主权似的对陈炳说：“这位小姐今晚所有的舞票，我已经全包了。”

　　陈炳鄙夷地看了看明台，在他眼中，明台就犹如一只试图摇撼大象的小蚂蚁般不值一哂。他挥手示意，后面的保镖立刻架起明台，往外拖去。

　　“你们干什么！你们推我干什么！你们讲不讲道理啊！”明台气呼呼地嚷嚷。

　　于曼丽嘟着小嘴，嗲声嗲气地说道：“先生，都是来玩的，别坏了我的生意啊。”

　　“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陈炳说着便来搂曼丽的腰。

　　曼丽轻轻一闪躲过了，半推半就地媚笑：“您别这么着急嘛！”

　　“喔，”陈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这个，能包下小姐今晚所有的舞票了吧。”

　　曼丽从他指尖抽出支票，展开看了一眼，神态妖媚的轻轻推搡了陈炳一下，“愿意为您效劳。”

　　陈炳感觉出曼丽的挑逗，不由得喜出望外更加来劲，“那……换个地方？”

　　曼丽歪着头看他，朱唇轻启：“有了它，去哪都可以。”

　　陈炳笑得满脸横肉打颤，眼里的饥渴熊熊燃烧，一只咸猪手摸上曼丽的腰，慢慢往下滑。刚走了几步，陈炳的保镖上前要求搜身，曼丽只勾唇一笑，眉眼间的妩媚便让陈炳丢了魂儿，吞咽着口水迫不及待想要一亲芳泽。

　　随后，陈炳不顾保镖的劝阻，搂过曼丽的肩膀走向二楼的包厢。明台知道事成，悄悄冲隐身角落的郭骑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楼去接应于曼丽。而明台自己，则是闪身躲到了暗处；他记着前世的事情，再不想与某个他痛恨的人来一场偶遇。

　　不一会儿，烟花间的门开了，又走进来几个看似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不过在事先已有防备的明台眼中，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一身男装打扮的人影——汪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