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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19章 媒妁之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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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府里,仍是香烟缭绕,石板光洁,这个清晨也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
长孙无虞照常起了个大早,简单用过早餐以后,难得坐到镜子前,好生打扮了一番。
“梧桐已将所有事都安排妥当,只是小姐为何刻意打扮,是因为——”
路铭欲言又止,自从那日听到高夫人与高俭二人谈话以后,他不止对高家愤恨不已,他同样为长孙无虞不值——即便是就此离开高家,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文衍千辛万苦为她安排的一切,如今却要为高俭的私心付之一炬。
“铭哥哥切莫觉得可惜,这条路是我所选,怨不得别人。再者,我早已厌倦这样身不由己的日子,能够借这个机会重获新生,我从心底里倒是应该感谢高家的。”
长孙无虞手持碧玉簪子挽起半卷及腰长发,斜插一枚紫金发簪入髻,刚好将她常戴的那枚碧玉簪子隐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苏老板吧。”
路铭挡在长孙无虞身前,尽管他对苏崇的突然出现从不感到意外,但是近乎于本能的戒备,令他的行动永远先于思想。
“你让梧桐都安排了些什么?”
苏崇毫不客气地坐下,随手拎起桌上茶壶自斟自饮,眼睛却片刻都未离开镜中的长孙无虞。
炭笔画黛眉,胭脂点红唇。长孙无虞有条不紊地妆扮着自己,视身后的绝世男子如无物。
“舅舅派人来过没有?”
“老爷一早就差人来了,说是让您巳时三刻去花厅等着。”
“好,时候不早了,咱这就去。”
长孙无虞转过身来对着苏崇微微一笑。明眸皓齿,耀眼光华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不染尘世的笑容所带给他的震撼。
小心敛起及地的衣裾,长孙无虞刻意选了一双嵌金线的紫色绣鞋,步履盈盈,缓缓走出门外。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苏崇一路跟着长孙无虞来到花厅,高府里的下人对他也是彬彬有礼。种种迹象表明,高府今日有贵客将至。只是对于长孙无虞的反常,苏崇心底的疑惑却是只增不减。
“老头子都教了你什么,我怎么什么也读不到?”
苏崇将长孙无虞的反常归咎于萍游散人传授于她的读心术,普天之下只有老头子有防御读心术的能力,可是——老头子不是说过绝不收她为徒吗?
“前辈确未收我为徒,也未教我读心术,他传授于我的正是读心术的防御之术。”
“老头子倒是一言既出。”
苏崇的脸上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他默默地陪长孙无虞静坐在花厅,直到下人慌里慌张跑来说要让长孙无虞到前厅去。
高府前厅,高俭夫妇二人坐在厅堂正中,特吩咐下人为李渊父子三人设雅座。李玄霸被连廊两侧的植物所吸引,不顾李渊阻拦,径直跳入花草中,兴奋地跑来跑去。李渊摇摇头,为儿子的玩劣而对高俭深感抱歉。
“贤弟劳心,这是我从并州家中带来的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吾兄客气了。”
高俭命人斟茶,长孙无虞也在这时款款步入前厅。
“无虞见过舅舅。”
长孙无虞一袭紫衫飘然入座,举手投足间皆是说不清的独特韵味。
李世民目光灼灼,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果然是她。
“贤侄这是认识我家无虞?”
高俭当然知道李世民见过长孙无虞,此番明知故问无非是想给李世民扣上一个早已对高家表小姐心有所属的帽子,这个样子,任是李渊心里犯赌,嘴上也说不出什么。
“高大人问你话呢。”
李渊面露尴尬,尽管早已做好准备,但是看到高俭如此,心中也颇不好受。不将女儿嫁予他家便罢,居然还这样算计他李家。娶不到真正的高家小姐,两家结盟也就成了虚无缥缈的事。高李结亲的价值不再却又悔婚不能,高俭此招果然够狠。
但他到底是低估了李世民。
“失礼,失礼。高大人您说什么?”
李世民起身赔礼,全然是个看到心仪姑娘后乱了阵脚的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他的这副样子正中高俭下怀。
“看来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我家无虞与你家二公子当真是般配的很呢!”
“小儿倒是无妨,不知长孙小姐——”
李渊面露难色。虽说他早已知道高俭不会将女儿嫁到他家,但是看到高俭如此费尽心思地想要将长孙无虞和李世民凑到一起,依然寒心不已。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虞父母早逝,幸得舅舅收留才有今日,一切自当听从舅舅安排。”
长孙无虞的回答令李世民意外,他原本以为,无论长孙无虞愿嫁与否,至少会像其他世家小姐那般故意推脱一番,可现在居然因为她的回答,提亲之事竟出人意料地进行得顺风顺水。
这太反常了。
“兄长莫急。”
短短四个字仿若千里之外传来的天外之音,虽极微弱,却有着震慑人心的魔力。众人沉默片刻,纷纷侧耳找寻声音的来源。
“兄长家中原来有贵客呢!”
众人还未将整个屋子环视过一周,一名身着月牙色长袍的绝世男子便悄然入内。李世民警觉,迅速握紧袖中短剑,就连李玄霸都跑进来瞧瞧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贤弟。”
高俭面露尴尬,他知道瞒着苏崇这样做并不好,可是他更怕等他知道了,他就没办法这样做了。
“兄长这是要把我家无虞嫁出去啊。”
苏崇疾步来到长孙无虞身旁,飞扬起的衣衫带起了一阵微风,吹得杯中茶水荡起了层层波纹。
“今日事关无虞终身,贤弟可否先——”
“无虞父母早逝,终身大事也含糊不得。”
苏崇回过头见李世民身边有一空位,右臂微微一甩袖,便将那椅子移到了自己身边。
李玄霸从未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夫,连连叫好,吵着非要拜苏崇为师不可。
“凡夫俗子入我师门绝非易事,你可想好了?”
苏崇极力诱惑着李玄霸,李玄霸瞬间恍惚,目光呆滞。
“你究竟对我三弟下了什么蛊?”
李世民三两步冲上前来,拿短剑直指苏崇咽喉。李渊未能及时看出玄霸的反常,他却清楚得很。眼神空洞,两唇微张,目光呆滞,面露青色,李玄霸分明就是被人下了蛊。
李世民深知来人功夫了得且又通晓奇门异术,故不敢轻举妄动,但眼下救玄霸要紧,即便是有危险他也顾不得了。
“既然能看出此蛊,想必你也该明白,你的兄弟现在已然成为我的傀儡。”
苏崇微笑着,炯炯目光如炬,片刻都未离开长孙无虞。而长孙无虞始终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也是云淡风轻的,仿佛早就知道苏崇会来“捣乱”一样。
“在下恳请苏老板不要为难我家三弟。”
李世民后退一步,收起短剑,脸上却无半分要让步的意思,气势凌人更胜过之前。
“李二公子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这桩婚事便容后再议吧。”
“贤弟,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
“媒妁之言尚且未定,至于这父母之命——无虞的终身大事还是由萍游散人做主更为合适吧。”
苏崇话落,众人皆惊。
待到众人欲继续追问萍游散人身在何处之时,苏崇与长孙无虞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