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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首次合作 ...

  •   正午时分,天空开始下雪。
      辛河在门框边转了转脖子,又确认身上的电枪是否还有子弹。然后就看见扎克意气风发的走过来,丝毫没有因为那个妞的死而悲伤的神情。
      “看你的样子不是准备被人群殴吧?”扎克变魔术似的玩着手上的扑克牌。
      辛河瞥了他一眼,“就算你的智商低下也不要暴露出来好吗。”
      永远都是这样,他们相互挖苦,却又希望自己可以强大到保护对方的一切。
      “听说对方的程序里被植入了‘正义’这种玩意儿。”扎克颇为苦恼的挠挠头,“那些蠢蛋可都愿意为了正义去死呢,让我们邪恶的情何以堪。”
      雪花落在辛河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就消融了。唯有落在辛河头发和眉毛上的雪花没有半点融化的模样,这对辛河来说是见怪不怪的。因为一年之前她去做了一个换皮手术,全身的肌肤都换成了硬度极高的铬,虽然植入了一层薄薄的人类的皮肤,但体表温度绝对不高。
      扎克拿出一把雨伞,那把并不好看的雨伞遮住了日光和白雪。
      很多年来辛河都不畏惧雨雪或者烈日,应该说她没有资格去畏惧这些东西。
      “那个叫‘正义’的程序,内容是什么?”辛河若有所思。
      “听说就是把词典里面对正义的解释抄了进去,然后变成强制执行程序。”扎克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替辛河拂去身上的雪花。辛河有点出神,似乎也是习惯了扎克的这个行为,所以没有做什么推脱。
      辛河的声音依然很轻,她问,“你和我都能够分得清善恶吗?”
      “假如我说一种颜色是黑,你说它是白,甚至有人说它不是颜色,那我们之间哪一个是对的?应该遵从大多数人的观点吗?不,不可以这样。因为在这个例子里从根本上来说我们的认知和观念就是截然不同,差异太大,无法用同一个准则来判断。所以这世界上没有黑白善恶,只有不同的观念。”扎克背了一大段之前某个评论家的名言,“如果我坚信杀人和吃饭喝酒一样的正常,那我在我的世界里面就完全没有错,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辛河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不会在自己的内存条里面塞满了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吧?”
      “这可是经典名句啊!说不定以后会出名的!”扎克倒是狂热的兴奋。
      “你很有成为邪教教主的潜质。”辛河讽刺道。
      “却之不恭啊。”扎克反唇相讥。
      从十九区到是十七区的路不算很长,即使是步行也只需要二十来分钟,加上扎克和辛河的身体都经过大规模的改造,漫步二十分钟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辛河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很是淡定的欣赏沿街的繁荣。
      “如果我是俄美同盟的记者我会把这里拍下来,然后在报纸上面悲天悯人地说‘南人直面苦难逐步崛起’,那样我可就是南人的盟友了。”辛河酸酸地说出这一句话。
      扎克不可置否,眼角流露出笑意。
      他们步伐一致的向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甚至有人以为他们是情侣,私下窃窃私语说都是有钱人家啊。辛河听到之后没有一点的尴尬,反倒是大方一笑。
      如今她的确算得上是有钱,但手头上的钱也许明天就会变成不值钱的白纸。再或者明天一睁开眼睛,存在银行里面的数据就被彻底清空了,一点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同时停在了玻璃旋转门前。
      向内而望,仍然是晶莹剔透的玻璃,整个大厦内部的机械构造仿佛人手骨节分明。闪烁着冷光的各式信息运转器正在高速运动,辛河甚至可以现象当自己踏入此处,就可以听到它们在自己脑袋上划过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如同自己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扎克收起伞,抖了抖身上落的霜花,颇为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辛河的嘴角多了一份极为薄凉的笑意,不过转瞬那笑容便收了起来。
      她推开门,接待台前好看的智能机器人稍微动了动,熟练地说出欢迎词。辛河四下扫视,显然并不想理会这个机器人。
      他们直接进入了升降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的一切,视线冰凉。
      辛河努力在脑中回想着这座大厦的名字,最后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知道。
      她只是无数次经过这里,然后羡慕的看着里面衣着光鲜的人们,最后黯然离去。那时候的心情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每一天都会重复。就算记忆里再怎么不好,辛河也不能忘记。
      这里的人生都不属于她,所以她要亲手摧毁这里每一个人的人生,逐个清除一个不漏。
      “计划部是43楼,那么……应该是44楼了。”扎克在触摸屏上按下楼层数,开始计算时间。
      门打开的那一刻辛河微微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星空还有缓慢移动的行星。辛河怔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的一个遥远的梦境。她和阿斯兰站在原地,竭力奔跑,寻找着无尽的尽头,直至死亡。
      “正前方三十二米处,三个90,八点钟方向,4个75以上,五点钟方向,6个90……”辛河不动感情地念出所有潜在敌人的位置。她总是认为红外线确认敌人是一个很好的功能,至少对于她这种战斗力不高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逃命的好技能。
      “据我所知你的战斗力是132,但是群殴就不一定可以全身而退了。”辛河向后退了一步,眼中冷光乍现,“接下来就是你的舞台。”
      她这么说着,优雅有如置身于古老华美的歌剧院之中。
      扎克挺豪气地挥挥手示意辛河先离开。
      辛河将他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一如既往的决绝。她轻轻做了几个口型,无声地说,坚持住,既然我们并肩走到这里。话未落地,她就转身向着宇宙的尽头去。她知道有一些“正义”的人在等着她。
      漫长的星空交叠变换,辛河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见到了自己的敌人。
      面对面,一步一步的走近。步声清晰可辨。来人的右脚应该有些问题,一瘸一拐的,有点像个军人。
      辛河蓦然睁开眼,直视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虽然老去却精神烁烁,眼中的锋芒一点也没有被岁月折去的痕迹,依然利如三尺青锋。
      空气冷却下来的那一瞬辛河开口了。
      “原来是你。”辛河嘴角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左手已经摸到了别在腰上的电枪。
      拄着拐杖的男人衣着考究,无时无刻都在透露着他是一名自救组织的高官。说不定还是战后存活下来的仅有的士兵。他上下打量了辛河,目光有些赞许。
      “也许你应该认识我,”他非常郑重的开始了自己的自我介绍,“中华区复兴计划部门的第二直接负责人。”辛河的确见过这个人很多次,但完全不知道他的姓名。也许在计划部这样的部门下的人,就算有自己的名字,那也只是一个随时更换的代号罢了。
      “其实我很想听一下为什么你会给强化过的人的神经里植入‘正义’程序,但这么我没有关系。唯一和我有关系的就是,你不小心踩到了我的地盘上面。”辛河挑衅似地注视着这个男人。
      他理所当然的点头,“你们是必要的牺牲。”
      辛河当然认同这句话,因为说出来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奈与伟大。
      那些南人都经过高强度的改造,所有传输疼痛的神经都被肆意切除,甚至潜意识里被洗去了关于恐惧的概念,换句话说,他们只是一个执行屠杀的机器,并且自诩为复兴这个国家的战士。感情是一种很碍事的东西,如果没有这种玩意,存活至今的人类应该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残忍又崇尚逻辑,履行自己的规则。那听起来真的很不错。
      “我听说他们脑中唯一剩下的感情是对国家的爱,以及对无辜人民的同情?”辛河向前走了两步,一脸讽刺,“其实我也是无辜的,不骗你。我被命运所逼,沦落至此全是阴差阳错。”
      话音未落,两把手枪已经对准了男人的头与心脏。
      只需一瞬,眼前这个人就会血肉横飞。
      男人见到辛河如此举动,并无多大的惊讶,发而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轻笑摇头,临阵不乱。
      辛河双眼一睁一合,同时子弹出膛,剧烈的摩擦轰然而响,接踵而至的是强大的后坐力和无数蛰伏于黑暗里等待猎物的机械。
      三秒之后那个男人的所有器官就停止运作了,辛河也被植入“正义”南人们按倒在地。

      脊背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辛河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试过以同样地姿势被人绑在一张木板床上,数不清的针管刺入她的血管,甚至还有带有神经毒素的电极贴在她的大脑上。在那时,自己好像被人剃了个光头。
      而此刻辛河可以感知到四面八方涌来的混乱电流和席卷而来的南人。
      空气里唯一剩下的信号就是危险。
      绝对没有这么容易。辛河暗暗想,右手猛然抬起又狠狠地向硬化地板砸去,她手肘上薄如白纸的人造皮肤瞬间撕裂,发出的声音令人不快。她轻声吃痛,开始后悔自己在这些皮肤上装了感知疼痛的神经,现在这种感觉还真是不怎么样。
      右手撞击地面之后,在右边狠狠抓住她的手的“正义”的手掌都被砸碎了。
      “啧,怎么没有做过骨骼强化手术呢。”辛河哂笑。
      她的身体迅速向右边翻,同时抬起左手用力拉扯着“正义”们脆弱的手,明明是自己牵制辛河,最后却被辛河毁掉了一双手。因为再强大的肌肉都无法敲碎骨骼,可坚硬如铁的骨骼却可以绞碎肌肉。
      双手得到了自由之后辛河抽出自己最后的一把手枪,极轻型的电磁脉冲,可以瞬间对大量的电子设备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但因为辛河自己身上部件都会受到影响,她不得不把这武器的杀伤力削弱至只能伤害目标半径三米之内的一切物体。
      纵然如此,极轻型EMP手枪也足够有威慑力了。
      枪口对准了毫无畏惧的另外几个“正义”,他们死死地拽住了辛河的脚,并且试图控制住辛河双手的的运动。只可惜一切都太慢了,他们确认指令的那一瞬辛河已经扣下扳机,子弹呼啸而出。
      辛河挣脱了两个人的手,翻身向后扑倒。
      他还是感受到了电磁脉冲的伤害,虽然只是波及到她的脚部,但犹有余威。
      “扎克,你他妈结束了没有?”辛河的意识在网络空间里寻找着扎克的信号。
      只是什么都没有,如同面对一潭死水。
      辛河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周围的星空变幻如何,寻找着扎克,想要感应扎克的信号。后面的“正义”仍然以死缠烂打的感人姿态追着辛河,却有不得不因为电磁脉冲而停下脚步。
      面前无尽的星空忽然露出一面白光,渐渐的形成一张人脸,是刚刚那个男人的脸。
      “我的意识早就被复制到了计划部的主机里面,你是无法毁灭我的。”男人干净的脸上挂着欠揍的微笑,电脑造出的虚拟图像那么的栩栩如生。
      辛河愣了愣,对准屏幕连放三枪,继续向前跑。
      “我无处不在,辛河小姐。”男人的声音四处回响,根本找不到出处,“刚刚之所以让你杀死我,不过是因为你的勇气可嘉,而且我也不会死。”
      “放下你的武器,蹲下然后双手抱头,你会很平安的。”男人的语调不紧不慢。
      这是放屁吗?辛河冷笑。她深谙如果放下武器就会被“正义”一击毙命的道理,假如她继续反抗,找到扎克,他们还可以逃出去,然后在电视的背后大声嘲笑没有任何用处的计划部。
      “我倒是很想问你,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正义的?”辛河神色一凛,心中了然——扎克还活着,虽然信号很弱。
      辛河自问不是一个什么正义的人,她这么多年来为了利益与生存早就抛弃了道德这些无所谓的东西,但是当她见到那些自诩为改变世界的人的时候,她就会狂笑不止,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些傻逼,难道是芯片被人修改了吗?
      最可笑的是,计划部的高官就是一个这样的傻逼。
      多么的悲哀啊,难怪北京到现在还是一副史前混战的模样。
      “坦白来说,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正义。应该说,没有人有资格去定义个这个词语。”男人倒是很坦白,他彬彬有礼地说道,“不过这个词语总是会给人产生一种名正言顺的错觉。”
      语毕他机械式地笑了,令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只有我和扎克两个人过来这里吗?”辛河反常地松手,手枪落地。
      “哦?”屏幕上的人眉毛一扬,故作惊讶,等待着辛河的下一句。
      “这次我们的任务有两个,说起来这两个任务的赏金还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啊,连我和扎克都愿意为了这些钱跳进火坑里。”辛河淡定的拍拍自己的手,又扭过头去看自己的手肘。
      所有的“正义”都停止运作了,愣愣地立在辛河身后。
      一切都开始变得游刃有余。
      “洗耳恭听。”
      “第一,我们要清洗计划部,就像计划部清晰北京地下军火市场一样。第二,我们务必要让计划部的人工智能失效。简单点来说,我们要换血。”辛河也模仿着男人那种洋洋得意却有不紧不慢的语调,一步一步地向屏幕走去。
      男人显然并不相信辛河的说辞,并认为这是辛河芯片暴走的结果。
      他眨眨眼,朗声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的垂死挣扎吗?辛河小姐。”
      “无所谓啊,反正即刻起我就是计划部的第二负责人,扎克是第四负责人。”辛河有点漫不经心,“难道你没有感觉自己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吗?”
      她抬起头,再一次和男人对视。
      “我们有备用程序,别那么傻了,认为仅凭一个黑客和破冰程序就可以击垮我们的冰墙吗?”
      男人用反问的语气来嘲讽辛河,看起来依旧胸有成竹,这的确让辛河很欣赏他,毕竟临危不乱到如此自大的地步,是很少人能有的。
      辛河闭上眼睛开始确定扎克所在的方位。在两点钟方向,距离三十五米。
      “我必须感谢你停止了后面这群人的追击。”辛河说得落落大方,嘴角笑意弥漫,“可是你已经没有权限再次启动他们了。”

      扎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拖着近乎残废的左脚,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疤。
      辛河略有惊讶地看着扎克,示意他不要动。
      屏幕上的亮光已经熄灭了,满天星光变得暗淡昏沉,如同物转星移时光流逝。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再度亮起,骄傲的照亮每一个角落,辛河才得以看清满地的血渍。
      有人在黑暗中伸出无形的手捂住了人工智能的眼镜,然后隔绝声音,切去舌头,一步步地逼迫它至绝路。庞大的系统网络被冰墙守卫着,但只要冰墙一破,所有人都可以在里面为所欲为高声尖叫肆意狂欢。
      没有破不了的冰墙。这是阿斯兰与辛河的共同信条。
      辛河再一次环顾四周,觉得世界天旋地转,灯光刺目。
      扎克和那个男人一样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最后停在辛河前方,举起已经失去两根手指的右手与辛河的右手相握,二人相视而笑,并无言语。
      他们胜券在握。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冰而入。”扎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打开空气屏幕,注视着上面高速而过的数据。那些数字可真让人心烦。
      辛河捡起刚刚被自己丢下的手枪,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德莎克大学高材生,奥西区预备军官。”
      “头衔不少呢。”扎克有意无意的讽刺了一句,烦躁的关掉屏幕,“这里的安保都被我们破掉了,那个人工智能也被挟持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辛河看了一眼地上死相狰狞的尸体,血仍然在往外流,人造肌肉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分解。
      她紧紧盯着自己斜上方毫无光亮的空气屏幕,对扎克的话不为所动。
      “你还要确认一下吗?”扎克继续说。
      “嗯。”辛河的喉咙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屏幕闪烁着雪花,最后显露出一张人脸,是阿斯兰。依然是辛河熟悉的样子,一头长发,笑靥如花。只是阿斯兰身上穿着的是深灰色的奥西区预备役军装。
      阿斯兰好像还在忙碌着,过了一会儿才抬头注视自己的摄像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所有障碍,已为你扫清。”她眯起深褐色的眼睛,露出认真的姿态。
      “课程修完了吗?”辛河保持着仰望屏幕的姿势,问了一句没有任何关系的话。
      阿斯兰却很自然的把话接了下去,“还没有呢,我还没有通过最后的测试。”
      “通过之后,你要回北京么?”要来看看我……
      辛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斯兰觉得自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期待,虽然她在心里嘲笑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和辛河都明白没有多少南人离开北京之后想要回来,回来的绝大多数都是通过保护区遣送。说是遣送,也就是赶你走而已。
      当初阿斯兰离开北京的时候就没有打算回来。
      她们之间有一条裂缝,各自心知肚明。
      “我没有打算在北京定居,不过会回来。”阿斯兰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仿佛已经料到阿斯兰会说出这句话,辛河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钱我会投到你的芯片上,应该够你花的,你是个很成功的黑客,说真的。”
      “我们还会有下一次合作的,应该在不久之后。”阿斯兰报以优雅矜持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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